蘇喬想點頭的,顧慮一閃,默了口。


    他起身,剛至餐廳門口,秦姨帶著人走了起來,準備收拾餐桌。


    霍燕庭沉聲道:“待會把我臥室整理整理,夫人今兒在這裏住。”


    蘇喬霍地回頭,接觸到他冷然的背影,雙肩顫了一下。


    “好的,先生。”秦姨應著,抬眸看蘇喬攖。


    蘇喬白了一張小臉,半晌未動。


    知慧很快又進入餐廳,靜靜站在牆邊,像隱形人一樣償。


    蘇喬沉默,起身,出了餐廳,步子剛往大廳的門口邁出一步。


    一直未曾出過聲的知慧低聲道:“夫人,先生說了,從現在起,您不能出主樓。”


    蘇喬心尖上都是涼意,對於她的製止不管不顧,抬步繼續往前走。


    “夫人——”


    知慧快若無形,從就攔在她前麵,冷靜習慣了的臉上有難色:“請您留步!”


    蘇喬看著她,終究被她臉上的作難打敗。


    她要發脾氣,要強,也該找那個正主才是,知慧也是奉命行事,她有什麽錯?


    知慧想起先生交待過的,提議:“要不夫人到書房去看會兒書,或是上上網?”


    霍燕庭人就在書房,蘇喬此刻不想看到他。


    她也清楚,一旦他決定,她說再多也惘然。


    隻是心裏的空,依然在無止境地放大。


    她上到二樓,在主臥外麵休憩廳裏,窗邊的沙發上坐了。


    四處都是奢雅的裝飾,華麗的鵝絨落地窗簾全部垂著,用金色的流蘇束起。


    法式的櫻桃木家具泛著紅潤如玉的光澤,地上厚厚的地毯能讓人直接躺在上麵睡覺。


    這座錦園,明明各處各落都是年份不久的新建樓,可每一處又分明透著久遠的曆史痕跡。


    蘇喬怎麽也猜不透這位設計室的真正用心。


    知慧看她隻是坐著,未有任何舉動,悄步兒離去。


    不一會兒,從先生那裏拿了一個筆記本電腦過來,放在蘇喬麵前的櫻桃木茶幾上,道:“夫人,您上網玩會兒吧,先生說他馬上過來陪您。”


    屋子華麗,時光悠閑。


    若不是因此刻被間接地軟禁在此,蘇喬會很享受這種愜意的睡前時光的。


    收回怔愣的思緒,蘇喬揭開電腦,開機。


    極高端的電子產品,網速奇快。


    蘇喬抬眸看了眼知慧,發現她隻是安靜而筆挺地站在窗邊的角落,眼睛並沒有時刻關注著自己。


    她在搜索欄裏飛快地輸入:如何逃離有人監視的豪華宅邸?


    下麵回答的方法五花八門。


    有喬裝打扮的,有借故去洗手間跳窗的。


    她一個一個地查看,並想象著各個方法的漏洞,找出最合適的法子。


    很快,廊上傳來男人沉穩的腳步聲。


    蘇喬迅速關了網頁。


    霍燕庭唇邊帶笑走進來,挨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知慧早已知趣地下樓去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電腦桌麵,他習慣性將她摟到自己長腿上,語氣裏透著戲謔的笑意:“看什麽呢?我一來就關?”


    蘇喬想起身走開。


    他不放,反而將鼻貼在她發間,貪婪地呼吸。


    她長發間的馨香像這世上最深邃的毒,讓他欲罷不能。


    手從她毛衣的下擺進去,落在她腰間敏感的肌膚上,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另一隻空著的手拿起鼠標,擊開網頁,查看她剛才的瀏覽記錄。


    依然是空白一片。


    蘇喬剛才已經將記錄及時清空。


    他沒有再深究,將她打橫抱起,悠閑地道:“明兒還有長途飛行,今天晚上我們早點睡。”


    臥室離這個二樓大廳並不遠,她還未及掙紮,人已經被他抱進房,放在地上。


    打開衣櫃,他拿了兩件幹淨的浴袍。


    過來,牽起她的手,就往浴室的方向而去。


    蘇喬甩開,皺眉:“你先洗,我不急。”


    “你不急我可急壞了!”他言下之意盡顯輕佻。“臥室挺寬的,今晚我們一起洗。”


    她奪過他手上的睡衣,並不是嬌羞,也不是欲拒還迎,而是冷若冰地低喝:“說了讓你先洗,我可以等!”


    他重樣攬上她的肩,就往浴室裏帶。


    “我事情多,工作忙,你在瑞典,我不能時時去看你,這臨走前一晚,你還要讓我受盡煎熬?”


    蘇喬人已經被帶到門口,手下意識地抓住門框:“我並沒要去那兒,是你非要強迫我!”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


    他突然使起橫,蘇喬身上的毛衣和深色長褲都被他除了,人也被他扔進放滿溫水的豪華浴缸裏。


    男人龐大的身子隨即也擠坐了起來,滿出的水流迅速往光可鑒人的地麵上溢去。


    貼身的衣服浸了水後,服帖地伏在身子上,將她曼妙的身材和他強健龐大的身軀都盡現。


    他氣息變濃,眸底貪婪的玉念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濕漉漉的大手和菲薄的唇隨即覆了上來……


    浴缸裏的水一會兒沒有,一會兒又被他放滿,一直循環著,整個浴室裏隻聽見水流過地麵的潺潺不斷的聲音……


    這一夜,霍燕庭牢牢抱著她,即使睡到最深的時候,手臂都不曾鬆過一分。


    蘇喬不懂,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急切。


    那次,她作好一切準備要離開莞城,準備飛去,是他甚至驅動機場工作人員幫忙,將她堵了回來。


    那時她有多麽恨將她押回來的他,此刻,就有多恨要將她送去那兒的他!


    直到天色破曉,她才聽到他均勻的呼吸。


    她的頭離開他粗壯的手臂,他沒有動靜。


    咬著唇,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兩手一起,將腰際的沉重手臂也抬起,身子再酸再軟,她也咬牙撐著,從他近乎禁錮的懷抱裏出來,她輕手輕腳翻身下床。


    衣服都顧不上換,她攜了手邊的一件男式毛衣,正是昨兒他才穿過,後來脫了下人還沒來得及收去。


    臥室門吱呀一聲,她嚇得整顆心都差點從喉間蹦了出來,回頭,深陷在柔軟大床上的男人並未醒來,這才定下心神,緩緩將門拉開。


    門口,黑衣挺括的高大男子肅然而立。


    看到她出來,轉過身,眼神冷冽地盯著她。


    蘇喬心間一寒,頃刻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


    不待她回頭,身後有冷涼的磁沉嗓音響起:“你要去哪?”


    她閉了閉眸,重新回到溫暖如春的臥室。


    “阿奈,把門帶上!”他冷聲命令。


    門口挺立如鬆的黑衣男子,動作利落地伸手,臥室黯紅色的實木門被他從外麵帶著關上,嚴嚴實實。


    “我以為,我對你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他眸色深得讓人不敢直視,怕一瞧,頃刻就會被裏麵的漆黑給吞噬下去。


    蘇喬眸光落到他後麵被地燈照得桔色的牆上,清冷地道:“我並不想接受你的安排,我有我的想法,有我的自由。”


    “你知道你此刻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什麽嗎?”他唇邊有些嫌惡的意思,“何世軒出國前,你在我麵前就一直是這幅鬼樣,不過在畫廊見過一麵,怎麽?又勾起了你的前情舊愛,不管我怎麽做怎麽說,你都不會再接受我任何的安排了是不是?”


    “我知道你一直在跟蹤我!”蘇喬咬牙冷笑,“為此我是不是該感到歡喜和榮幸?因為你會說是因為在乎所以才會這樣做,就如你要將我送走,卻找個是要保護我的理由?我從來隻聽過,喜歡的人隻有想方設法地想離得更近一些,卻從沒看到有人將自己在乎的人遠遠地送到天涯海角去,你以為這樣做,你就很偉大?”


    霍燕庭赤足立在床尾,沉沉注視著她。


    他耐著性子,任她發泄。


    有許多東西在撕扯著他的心髒,那次因她而差點暈厥的痛意,再次緩緩侵襲上心頭。


    他伸手,揪住左邊心房的衣袍,眉心漸攏。


    “別再找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愧是個極其成功的商人,你已經自私到了令人唾棄的地步,你自己身邊女人環繞,卻不讓我有自己的交際圈,你隻想將我圈在一個隻有你一個人的囚籠裏,你想怎麽玩弄就怎麽玩弄,高興了哄幾句,不高興了遠遠棄開!我真的受夠了!真的!我受夠了!”


    “不是要送我走嗎?”她已經崩潰,一再的隱忍,一再的等待,她始終讀不懂他的內心世界,她承認,她輸了。


    不過是再多做一次失敗者,罷了,罷了吧。


    “好,現在就送我走!”眼淚沒有,她的嗓音痛啞得有些變形。“你不是有專機嗎?我現在就要去,其實我真心的要謝謝你,霍總財大氣粗,我不過榮幸當了你幾個月的床伴,就換來這麽奢侈的機會,我賺了!”


    他頎長的身子近乎踉蹌地才接近到她。


    狠狠忍住心髒間撕扯的痛,他將她掀倒在柔軟的厚地毯上,狂肆吻住成功激怒他的罪魁禍首的一雙粉唇。


    狂亂而熱烈。


    蘇喬咬著,踢著,打著,所有的抗拒都無法令他放開,唇齒間他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到了頂點。


    初識,他以那樣強肆而張狂的姿態接近她,那時,他也是這樣吻她,濃烈,凶猛。


    魏芸菁那樣走後,她以後,從此將是惟一擁有。


    現在才發現,在他眼裏,其實不過是一切如故。


    說起來,甚至談不上擁有亦或是失去。


    唇齒間有甜腥的血色漫延開來,兩個人的呼吸都是紊亂的。


    她沾了淚的雙眸變得晶瑩,長而濃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一雙翅,在桔色的燈下投出弧形的小小陰影。


    這個吻,令他疼痛的心髒漸漸恢複過來,這才緩緩放開她。


    “現在就送我走……”蘇喬受傷的嗓音低而微,閉上眼,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心中一搐,最深處有一種絕望樣的害怕,他竟然不敢再握她的手。


    四下裏都很安靜,靜得透過厚厚的窗簾,仿佛連外麵的風聲都能聽到。


    門上響起禮儀的敲門聲,霍燕庭抬起深眸望去,秦姨抬高的聲音傳了進來:“先生,夫人,該起床吃早餐了,你們今天還要去機場,再耽擱下去怕是會晚。”


    他本能轉過臉來看蘇喬,她連身子都轉過去,隻留給她瓷肌玉膚的美背。


    大手探出,他將她額下淩亂的發絲溫柔的撩開,蒼白小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


    他胸中百味複雜,一時也說不清是憐是愛,還是歉疚與深深的隱憂。


    終了,他沉沉歎了口氣,起身,將她抱起來,蘇喬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掙紮,像一具破碎的娃娃。


    他小心翼翼把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又用薄被蓋住她纖柔的身子。


    這才歎了口氣,走過去拉開門,對外麵的秦姨和同樣一起轉過臉來看著他的小奈說:“不用了,夫人留下來,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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