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大軍往河中急趕之時,河中局麵實已危如累卵。


    城下營寨被朱溫四麵包圍,其中在北、東、南三麵,由朱溫的八萬步騎紮下營寨,日日搶攻,西麵乃是大河(黃河),由汴州水軍臨河搶灘,紮下水寨三座。此時的蒲州城,水陸皆阻,飛鳥難入。這水軍乃是朱溫清河口失利之後大力新建的,作為黃河防線防禦河東的一支奇兵存在,當然,在有需要的時候,作為輔助進攻部隊也沒有問題,此番出戰,也算是第一次實戰演練。


    然而河中雖然看起來已經指日可下,可朱溫卻在中軍大帳之中大發雷霆。他將一卷黃紙用力砸到地上,怒吼道:“看看這是什麽!李鴉兒不僅將陛下接回長安,而且把到手的邠寧交還給了天家!……嗯?你們此前是怎麽說的?李鴉兒必然挾天子以令諸侯?必然占據邠寧,盡吞關中?必然欺淩皇室,耀武揚威?必然使我汴梁白得一個大好機會,可以號令天下,討伐逆賊?盡他娘的放屁!”


    帳中諸將被罵得鴉雀無聲,整個中軍帳落針可聞。


    敬翔見不是頭,隻得上前寬解,道:“大王息怒,李克用此舉雖然頗出意料之外,然則他這麽做,對我汴梁而言,其實也算好壞參半,雖然暫時失去了討伐李克用的借……的理由,但事實上也未必都是壞消息。”


    朱溫見是敬翔,怒氣稍平,瞥了他一眼,問道:“怎麽說?”


    敬翔道:“大王您想:若是我汴梁打下河北,大王卻將河北交還給天家,結果會如何?”


    朱溫冷哼一聲:“我瘋了嗎?”


    敬翔微微笑道:“大王息怒,隻是作一假設。”


    朱溫吐出一口濁氣:“我打下河北,然後把河北交還天家,那豈不是我費盡心力去給李克用送肉?就憑神策那點能耐,要是守得住河北不被李克用占去,我朱字倒過來寫!”


    敬翔雙手一擊掌,用力點頭:“不錯,大王這話說得一針見血,天子根本沒有能力守住那些地方,交還給天家,隻會便宜了那裏的惡狼。河北的惡狼在於河東,關中的惡狼,自然便是李茂貞。原先關中有三帥,有些事,他們三個看似聯合,實則也是互相牽製,而如今韓建被李克用打服了,王行瑜更是身死勢散,唯有李茂貞,隻是嘴上服了個軟,實力未曾遭到損耗。天子此番再次出奔,以神策之破敗,必然又是大把的奔散,如今還剩多少實力?一旦李克用撤兵,李茂貞那種朝恭夕倨之惡奴,還能不對邠寧垂涎三尺,伸手搶奪麽?”


    朱溫皺眉道:“話是不錯,可這不過徒使李茂貞做大罷了,對我汴梁有何好處?”


    敬翔笑道:“李茂貞看似實力不弱,實則外強中幹,李克用屯兵邠寧,使天子下詔,他便不敢相抗,可見其心虛膽怯,非成大事之輩。至於說好處,有些好處在明,有些好處在暗,此番關中之亂,對我汴梁的好處便是隱在暗處的。大王與李克用畢生之敵,不大可能一戰而絕勝負,如此雙方的強弱,便有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想當初李克用初鎮河東,何等威風霸氣,那時大王的宣武軍才多少人馬?然而十餘年過去,如今的河東與宣武,又是如何情狀呢?這邊是此消彼長,李克用這些年四麵出擊,卻未能鞏固和增強實力,反觀大王卻正相反,每一步都有計劃,每得一地,掌握一地,是以我宣武軍才能從不足萬人,到今日可與河東相抗之勢。”


    朱溫略有所悟,道:“你是說,關中也是一個此消彼長的機會?”


    敬翔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首先,李克用失去了占據邠寧甚至整個關中、乃至山南的機會,百姓、錢糧,損失可謂無算。其次,李克用不據關中,便無法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此一來很多時候,他出兵都未必能占到道理,師出無名,必為天下所忌。再次,我汴軍若能搶在李克用趕來之前拿下蒲州,並且固守,李克用歸路被斷,軍中糧草有限,勢必轉回太原。一旦失了河中,不禁是丟掉了河東藩屏,而且丟掉了兩池鹽利,縱然河東如今有李存曜這等理財聖手,但以李克用連年用兵之風,沒了鹽利,也照樣支撐不住,這就從根源上使李克用受創,相反我汴梁得了兩池鹽利,依托四通八達的水運,其中獲利之巨,難道不能使我軍更加強盛?最後,李茂貞鼠目寸光之輩,其趁李克用退走占據關中之後,必然故態萌發,欺淩皇室,勢所必為。那時,大王可趁機西進關中,一舉擊敗李茂貞,再造大唐!”


    朱溫聽完大喜,執敬翔之手道:“若非子振,孤必自誤!”然後親自扶他坐下,問道:“那依子振之見,我汴梁如今該當如何?”


    敬翔連忙謝過,道:“以仆愚見,如今我軍有三大急。”


    朱溫一驚,忙問:“哪三大急?”


    敬翔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急,李克用既然未曾欺淩天子,我軍出兵河中的理由便不成立,須得找一個理由,將此事圓過去。”


    朱溫“唔”了一聲,眼珠轉了轉,沒說話。


    敬翔又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二急,李克用得勝之兵來援河中,一旦他趕到之時,我軍還未拿下蒲州,則必有一場苦戰,因此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蒲州。再有就是,一旦蒲州易手已成事實,朝廷也就不好深究……”


    朱溫聽了,麵露自得之色,他知道朝廷為何麵對既成事實“不好深究”:似他朱溫這等大軍閥,城都打下了,朝廷再說有屁用?朝廷有本事,倒是來討伐不臣,把人家的地給拿回去啊。顯然朝廷沒這個能耐,城還在王珂手裏的時候,朝廷可以下令他朱溫退兵,讓他沒有了出兵的借口,可若是城都易主了……還要借口幹嘛的?


    朱溫不禁捋須點頭,道:“不錯,不錯,那第三急呢?”


    敬翔正了正臉色,嚴肅道:“第三急,大王須得速速離間李克用與李存曜二人!”


    朱溫一聽李存曜,臉色就是一沉,聞言沉聲道:“為何?”


    敬翔臉色沉重,道:“大王應當知道,此番李克用三進關中,朝廷命其為邠寧四麵行營都統,此方麵統帥,曆來以宰輔為之,李克用天下強藩,任之並無不可,然則其受命之後,竟以李存曜為副,此事尤值關注。李存曜年僅冠弱,職不過邢洺副使,且未曾到任,實際隻是一軍主將,而李克用棄用麾下諸多老將,偏任他為副使,可見對其器重之深。此前有一說,道是河東有文武雙璧,李存曜、李存孝是也。如今李存孝叛逆之後被束之高閣,如同猛虎在籠,難展其威,而李存曜正好相反,不僅自從軍以來素無敗績,連立殊功,而且深得李克用信任,在河東諸將中聲譽亦是極佳。此人不比李存孝那等天生張狂之輩,他善隱忍、知時機、結人緣……結合我軍河東細作傳回的消息,李存孝所以不死,乃被李存曜所搭救;李存信所以失勢,乃被李存曜所設計。如今河東少一輩將領之中,誰可與李存曜爭輝?如此一來,將來李克用年老,李存曜縱然不能領袖河東,至少也是托孤之臣……大王,以李存曜之能,將來我汴梁誰可當之?”


    朱溫麵色難看,長歎道:“生子當如李正陽!使克用有此子,為不亡也。至如吾兒,豚犬耳!”遂問敬翔:“隻是李正陽為人謹慎,河東諸將大多與其交好,蓋寄之亦視他為後繼,如此怎好離間?”


    敬翔道:“難則難矣,未必全不可為。”


    朱溫忙道:“子振速速教我!”


    敬翔道:“李正陽在河東,素以恭謙有禮、居功不傲聞名,以一策而間,未可行,須得多管齊下,方能見效。仆有三策,供大王參詳……”


    當下敬翔將心中所想一一道來,朱溫聽得連連點頭,捋須長笑,期間偶有發問,敬翔對答如流。事畢之後,朱溫親自督戰,對蒲州發起總攻。


    蒲州天下雄城,乃大唐中都,王珂雖則兵弱,朱溫卻不敢大意。


    貞觀元年,朝廷分天下為十道,蒲州為河東道署。開元八年,定蒲州與陝、鄭、汴、懷、絳並稱六大雄城。開元九年(724年)改蒲州為河中府,升為中都,與西都長安、東都洛陽、北都太原遙相呼應。開元十二年,升為四輔,視作京畿。


    蒲州城臨大河,樓堞完固,控製關河,山川要會,秦晉要道,西衛京師,東保三晉,一直便是軍事重鎮。蒲州城周二十裏,城內建築星羅棋布,街道叢橫,布局完整,規模宏偉。城中有大舜廟、先農壇、禹王廟、文廟、關帝廟、馬王廟、真武廟、城隍廟、鍾樓、鼓樓、薰風樓、都司署、道署、府署、縣府、廖陽宮、玉皇閣、魁文閣、龍亭等。而在城西門外設有護城河石堤、蒲津渡、蒲津浮橋,城西南角有鸛雀樓,城南門外有西海神祠、河瀆神祠,城東門外是繁華的商貿區。


    蒲州城外的蒲津渡有一座橫跨黃河的浮橋,它比西方波斯軍隊架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浮橋還要早48年。堪稱天下第一浮橋。唐初開元年間,朝廷為了加強蒲州與長安的往來、鹽運、通商和兵-運,傾國力對蒲津橋進行了大規模的改建。冶鐵結鏈為攬,熔鐵鑄牛做墩,用去的生鐵,相當於當時全國年產量的四分之一。朱溫的汴州水軍紮營之地,就是浮橋東側左右,為的便是監視隨時可能從西而來的李克用沙陀大軍。


    這日一早,蒲州三麵的汴軍在朱溫的親自督戰下士氣高昂,因為朱溫許下大賞:城破之後,除令一日。除令的意思是,沒有軍規:那意味著燒殺搶掠全無禁止。


    蒲州城中,河中軍麵色驚慌,但在王珂的親自督戰和鼓舞士氣之後,還算得上嚴陣以待。王珂的鼓舞士氣也沒什麽別的辦法,隻是強調兩點:一,退敵之後,全軍重賞;二,沙陀河東軍關中大勝,即將來援!


    如果說第一條還不能讓他們有所振奮,畢竟再重的賞賜也得有命去領,那麽第二條消息,總算是為他們打了一記強心針。這十幾年來,沙陀河東兵一直都是河中的靠山,但凡惹惱了河東李晉王的,誰還得了好處了?就連這城下的汴帥,不也曆來都是“聞鴉而退”麽?所以河中軍聽說李克用的沙陀大軍即將來援,心中當時便鬆了口氣。隻是再一看城樓下那成片的黃雲花襖,仍是倒抽一口冷氣。


    (無風注:黃雲花襖是唐軍士兵製式戰衣顏色之一,此外還有白地花襖等,指的是打底軍服,非指戰甲。雖然沒找到更詳細的資料,但無風個人以為此時的唐朝經濟實力下降幅度較大,大部分軍閥對普通士兵的著甲率已經沒法過於看重,而在盛唐時期,唐軍的著甲率是妥妥的世界第一。順便補充一句,唐軍的習慣是“將帥著袍,兵士著襖”,而將帥的製式戰衣分為五色戰袍:青袍、緋袍、黃袍[唐時黃色還沒有明確為皇帝專用,皇帝袞服以黑紅為主色調,上有日月星辰、山河五穀等圖樣,以示皇帝身負日月星辰,肩挑江山社稷之意。]、白袍、皂袍。無風個人沒有找到資料證明這五色戰袍有什麽等級之分,所以暫時本書中的各勢力戰將對這幾種戰袍,都是按自己喜好隨便穿,如有讀者對此有深入了解,可在書評區指正,並請一定附上資料出處,以便為考,致謝。)


    冷兵器時代對於攻打堅城,其實沒有什麽特別有效的法子,要麽是長期圍困,要麽是拿人命去堆,雖然也有飛雲梯等工程器械,但在經濟大幅衰落的唐末,其攻城戰的科技含量顯然高不到哪去——因為沒那麽厚的本錢。朱溫此時顯然沒時間搞長期圍困,隻能仗著兵力優勢強攻。


    其實這個選擇在唐末也不奇怪,因為此時的各家軍閥,隻有少數幾家對麾下兵將有較強的控製力,還有更多的藩鎮節帥對於麾下軍隊的控製力比較薄弱,一旦麾下軍隊——特別是領兵將領們覺得這位節帥“沒戲了”,為自身利益著想,就很可能臨陣叛變,獻出節帥人頭,保住榮華富貴。


    朱溫心裏明白,似河中府這等曾作為大唐中都的大城堅城,要想一朝攻陷,除非是李存曜來領兵,再玩兒一手“引天雷亟之”,否則基本沒有可能。但他仍然敢發動全軍猛攻,為何?他有他的考慮。


    王珂在河中王家(跟河東王氏沒啥關係)地位不高,因為他隻是當初過繼給王重榮的孩子,隻是唐朝的風俗,連養子都承認繼承權,自家叔伯繼子從法理上來說當然也沒問題。然而王珙這個王重盈的親子不服,王珂雖然得了李克用支持,從天子手裏拿到了蒲帥旌節,河中內部未必沒有人心中不滿,不承認他這個節帥。因此朱溫覺得,在局勢危急之下,河中內部未必能鐵板一塊,到時候臨陣出現什麽特殊情況,也不足為奇。再說,朱溫此番還有準備,特意將王珙也邀了過來,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忽然現身,使蒲州內亂。


    朱溫的汴軍正在準備攻勢,城中的王珂卻得了十分不妙的消息。牙將張訓悄聲對剛剛進行“鼓舞士氣”宣傳工作的王珂道:“節帥,軍中少了近兩千人……”


    王珂吃了一驚:“哪去了?”


    張訓苦笑道:“還能哪去?溜號子了。”


    王珂心中一涼,倒抽一口冷氣:“一夜少了兩千,這仗還怎麽打?”


    張訓搖搖頭,道:“還有一事,斥候昨夜發現汴軍中似乎有陝虢旗號,末將擔心……”


    王珂手腳發冷:“王珙也來了?”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定心情,問道:“晉王大軍還需多久到達河中?”


    張訓道:“至少三日。”


    王珂忙問:“我軍可守得蒲州三日?”


    張訓微微搖頭:“晉王雖則三日可到蒲州,但浮橋為朱溫水軍所控,晉王到了對岸,能不能過河還是兩說……”


    王珂心中冰寒,慌道:“那如何是好?”


    張訓隻是搖頭。


    王珂強行鎮定了一下,忽然道:“或可設計拖延數日。”


    張訓奇道:“節帥計將安出?”


    王珂忽然振奮起來,道:“且看某陣前與東平王一敘!”遂上城樓,朝城外喊道:“某乃河中王珂,請東平王陣前一敘!”


    那邊朱溫聞訊,不覺驚訝,語左右道:“王珂竟有此等膽色?也罷,孤且上前,看看他有何遺言。”


    張歸霸道:“大王小心王珂使詐!”


    朱溫不屑道:“此等蒼頭小兒,亦敢詐我?”遂打馬上前,在箭距之外站定,開聲道:“全忠至矣,蒲帥有何見教?”


    王珂幼時曾見過朱溫數麵,見果然是朱溫出陣,當即道:“東平王,你我本是親戚,若大王欲得河中,隻須認此一事,珂將蒲州拱手相送!”


    朱溫心下大喜,笑道:“爾父為我娘舅,當年有大恩於我,此時愚兄自然不敢或忘,賢弟說這話,未免過於玩笑。”


    王珂見朱溫上當,立刻道:“兄長既然記得先父與兄長的舅甥之情,小弟卻要動問一句:先父墳塚便在虞鄉,兄長可有前往拜祭?”


    朱溫聞言一怔,一時語塞,支吾道:“來時匆忙,竟無人告之先舅父墳塋之鄉,是以失禮。”


    王珂心中冷笑,麵上卻假裝鬆了口氣,點頭道:“既然如此,請兄長先拜祭先父,而後小弟自當縛麵牽羊、扶櫬出迎。”


    朱溫何等人也,一聽便知道王珂這話是拖延時間,隻是剛才自己把話說得太滿,此時一時找不到由頭拒絕,不禁有些躊躇。


    敬翔與李振對視一眼,李振會意,打馬上前,耳語朱溫:“大王,蒲津渡操於我手,李克用沙陀騎兵如何飛渡?此番正是一舉收服蒲人歸心之機,大王三思。”


    朱溫聞言恍然,立刻點頭道:“阿舅之恩不敢忘!若賢弟如此,使我異日有何麵目見阿舅於九泉之下!我且去祭拜阿舅,彼時賢弟但以常禮出迎便是!”當下也不多話,立刻回了中軍大帳,將三軍按下,暫不攻城,反而披麻戴孝,哭祭王重榮,聲音慟哀,真如家中死了老娘一般。他邊哭變嚎:“當年多虧了舅父大人相容提攜,使我得有今日,當年我便發下宏願,有朝一日若能得誌,必報舅父大人的大恩,今日你老人家雖已仙逝,但王珂便如我弟,侄兒必善待之。”蒲人聞得,都為之動容,以為朱溫真個念舊,必是明主。


    王珂卻是心中暗道不妙,朱溫這廝賣了個奸詐,自己原說誆他去一趟虞鄉,來回總得兩日,誰料他竟然就在軍中哭孝,根本不去虞鄉。如今他令三軍披麻戴孝,這情分偏偏怎麽也說得過去了,卻是如何是好?王珂不禁傻眼,一時手足無措。


    張訓見軍中將士都朝這邊望來,心中暗道不妙,悄聲對王珂道:“節帥失誤也,如今將士隻道朱溫是本家,早已兵無戰心,節帥此時再欲守城,隻怕蒲州便要一鼓而破!”


    王珂欲哭無淚,隻得在心中安慰自己:“朱溫當著兩軍將士的麵祭拜我父,我便是降了,想來他也不能立刻翻臉不認人,說不定為了安蒲人之心,還以我為節帥,那時我再視情形而決,可也。”


    當下定下心神,說了幾句場麵話,便打開城門,奉旌節符印並蒲、晉、絳、隰、慈五州文簿,常禮出迎朱溫。


    兩人相見後雙手緊握,說起當年舊事,都哭得泣不成聲,朱溫也竭力安撫王珂,聲稱自己受過王重榮的大恩,至今還未能報答,今後一定要把自己欠下的恩情,回報在王珂身上。王珂聽後十分感動,慌恐之心安下不少,然後同朱溫並馬進入城中,將河中的印信正式交與朱溫。


    朱溫進城,本想立刻遷王珂至汴州,敬翔勸道:“如今李克用大軍將至,此時不宜輕動王珂,以免蒲州不穩,屆時我軍內外皆敵,誠為不美。且先守住蒲州,再處置王珂不遲。”


    朱溫恍然,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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