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看著那青色垂幔後,先是有隻手伸出來,雪緞的衣袖,如玉的指。


    修長手指撩起幔子,便有一人緩緩走出。


    那瞬間仿佛有清月銀輝耀目而來,仿佛有晨光千縷傾瀉而下,仿佛是漣漣溫泉上拂來的一絲微風!


    男子著一件雪緞白衣,衣上花紋若隱若現,別致中透著幾分華貴。腰間掛一條白綾絲絛,係著一塊羊脂白玉和香囊。柔軟細膩的長發未束冠,隻以一根玉簪銀絲帶別著。又見他皮膚雪白,鼻梁秀挺,眉長入鬢,一雙蘭泉般透澈的眸子裏眼神輕潤,流光溢澤。


    他隻那麽站在眾人麵前,一縷晨風吹來,衣袂飄飛,翩若驚鴻。


    眾人都不約而同發出驚歎聲:“他是誰?”


    雲枕濃並不在意眾人眼光,隻將目光在楚翹身上略看了看。昨晚在太醫局書房呆到天明,清晨見天色極好,閑散踱步到了這習醫堂,他原隻是進來看看病患,沒想有一群人闖進來,方才楚翹診斷說話聲自然也都落在他的耳中。


    “雲公子!”李梅水認出雲枕濃,連忙請了個大禮,“不知公子在此,我們多有得罪!”


    其他的人雖然沒見過他,但雲公子這名號在太醫局卻如雷貫耳,所以大家驚訝不已。雲家少公子雲枕濃,可是帝京出了名的神醫,這位少公子博學多才,儀表絕眾,連太醫局院正大人也要敬其三分。


    “你叫什麽?”雲枕濃隻對楚翹道。


    從李梅水的態度,和對方穿著就能猜到此人身份非同一般,楚翹有點失神的看著雲枕濃,近距離直視,更是覺得驚為天人。和楚緋夜比較起來,一個宛如九天瑤池仙神,一個則是地獄血煞修羅!


    正是這麽一比較,莫名就對他有了好感,楚翹燦爛笑道:“喬生。”


    雲枕濃淺笑:“雲字枕濃。”他先自我介紹了姓名,隨即當眾又道,“枕濃向來喜歡有見解的醫道中人,喬生,你可願改日與我一敘?”


    楚翹還在琢磨他的名字,可真是詩情畫意,美不勝收。其餘人則瞬間沸騰起來,這可不得了,他們做夢都想得雲公子親睞,賜教一二,剛見麵喬生就受到了雲公子邀請,把他們個個羨慕嫉妒得發瘋不說,隻恨不能雲公子眼裏看著的是他們自己!


    楚翹笑著點頭:“願同一敘。”


    雲枕濃亦含笑著點頭,留下一縷餘香,便徑自越過眾人,衣帶飄飄離去。


    這回楚翹的名聲徹底在太醫局打響,眾人蜂湧而上將她包圍,討好的奉承的隻恨不能把馬屁拍到天上。陳洋幾人哪裏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此回竟氣得臉色發紫,又暗暗的妒忌不已,尤其是陳洋,何曾甘心。


    他眼裏掠過一絲陰險的冷光,袖中暗器滑動,想要趁此混亂對楚翹下手。


    陡然,一隻手從背後握住陳洋肩膀。


    “喀!”隻聽悶悶地一聲,陳洋肩骨幾乎碎了半塊!


    “什麽人!”陳洋痛極怒叱,返頭一望,對上一雙寒眸。


    好冷的一雙眼波!


    仿佛冰水凍結的寒箭,攝入人的骨髓,如同藏著可以摧毀天地的決絕!


    陳洋的痛叱堵在喉間,一驚愕,暗器便飛快收了回去。


    璟幽緩緩鬆了手,寒厲的眼神,也在瞬間隱退。


    楚翹的餘光將方才這一幕盡收眼底,她冷冷一勾唇,把陳洋這廝記在了心底。


    這種輸不起的小人,最是讓她不屑!


    “璟?”她看向璟幽,隻見他穿了一身新裁的淡藍色繡蓮花直襟長袍,戴著一頂紗藍帽,麵頰兩側各自垂著一縷綬帶,這隻是一身很普通的太監便服,穿在他身上,竟有著說不出的魅力。


    見是宮裏來的公公,剛才還鬧騰的人群紛紛見禮,齊齊退後三步讓開。


    璟幽寒冷的眼風掃過陳洋,麵對楚翹時,已換上幾許溫柔:“喬生,你救下蔭姬娘娘和小公主有功,周公公特著我將聖上賞賜之物拿來給你。”


    大家瞠目結舌,眼光齊齊看著璟幽身後,那幾名小太監捧著的各色賞賜物品!


    這個早晨,楚翹風頭可謂出盡,她笑看了一眼陳洋發白發臭的臉色,越過李梅水幾人變扭的神態,笑嗬嗬迎上來:“怎麽敢當,喬生謝皇上隆恩——”她拋下眾人羨慕發瘋的目光,對璟幽眨眨眼,“璟公公,咱們進屋喝一杯茶吧?”


    璟幽眼神裏添了幾許愕然的笑意,點點頭:“好。”


    ……


    千歲王府。


    海棠窗下香睡了一宿的楚緋夜,正在王府婢子們的服侍下洗漱用早膳。


    隻是他用早點的時辰,比別人都要遲了兩三個鍾頭。


    這會子,從宮裏來的,從府外回的,打城外歸來的人,都等候著向千歲爺回稟事兒。


    當他們終於等到千歲爺一聲‘進’時,大家抬頭看看秋日的太陽,已高高在掛,眼瞅著又要用午膳了。


    近兩個月,朝廷事務清閑,千歲爺每天都在補睡美容覺。


    一些瑣碎政務,也就在府裏解決。


    苦了這外頭黑壓壓一群上奏事務的官員們和屬下們。


    “人呢?”


    楚緋夜歪在那海棠鳳榻上,淺淺的眯著眼,似乎又有倦意席卷了他的眉梢眼角。


    他抬開眸子,才看見黑壓壓靜靜站了幾排的人。


    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唯恐千歲爺覺得煩了,又倦倦的來個午睡。


    那他們就隻能望天抹淚了。


    尋常都有木小樹在旁伺候引導,今日木小樹不在,這些官員們哪裏敢貿然開口。


    唯恐一個冒犯,腦袋眨眼間就得掉在地板上打滾子。


    看著這群人木魚似的杵在那,楚緋夜厭煩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所有人抖了一抖!


    這種粗鄙的話,從千歲王口中說出來,也如同花海裏拂來一陣清香。


    他們哪裏敢放屁呀,就是有屁也得死憋著,官員們立馬和顏悅色地齊齊上來回稟,剛要開口,就被楚緋夜打斷:“今天是什麽日子?”


    “千歲爺,十三,後天中秋。”


    楚緋夜立即露出一絲冷懨,仿佛極其厭惡這個日子:“適逢中秋佳節,本王特赦假三日,都回吧,節假後再來找本王稟事。”


    眾官員們大跌眼鏡!義憤填膺地憤慨望天——蒼天啊,皇朝有此妖孽,真是家國不幸啊,朝堂政事讓一個不男不女的妖孽把篡在手裏,前路在哪,希望在哪?


    往往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和著血淚往肚裏吞,喪氣而歸。


    但總會有極個別人沉不住氣,暗地裏唾罵妖孽去死。


    楚緋夜耳朵尖得很:“來人,刑部郎中身子不爽利,請大人下去喝杯茶。”


    其餘人滿臉的驚恐,因為他們知道,被千歲爺請去‘喝茶’的往往沒有好下場。


    “怎麽,你們也要喝麽?”見官員還沒散,楚緋夜妖媚挑眉,似笑非笑。


    “不不!千歲爺您客氣!”


    官員們屁滾尿流,做鳥獸散。


    當青南青北,紫溟紫河四人走進海棠閣的時候,便看見白霜白風的四名屬下,押著五品刑部郎中在閣樓外打板子,這板子不是打在屁股上,而是打在腳掌上,打完了再拿錐子刺,定教人在狂笑中疼得死去活來!


    ------題外話------


    ~煩躁的千歲爺求勾搭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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