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墨玉去敲夜天的房間,敲了很久仍是無人應答。(.無彈窗廣告)以前夜天也會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歸園,但在她醒來時,都會在自己的臥房內看到一張便簽,內容為:勿念,佳節再見。所謂的佳節並非是什麽重要的節日,用他的話說,每次見到她的時日都是佳節。等於說他什麽時候再來,她也不知道。


    可這次不同,墨玉因為沒有看到便簽,以為是他還沒走。墨玉奇怪地推門而入,可是房間裏空空的,棉被很是整齊,好像這裏就不曾有人住過,行囊早已不在,人去樓空。起初墨玉還以為是他忘記了留言,後來想想這種可能性極小,是什麽,讓他這一次改變了以往的習慣,或者是什麽,讓他連留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墨玉心裏空空的有些失落,好像沒了那句告別再約的話,就不完整,欠缺了什麽一樣。


    “夜公子,你看,我給你繡的......小姐?”想容興高采烈地跑進來,待看到屋裏坐著的墨玉時,心裏有些驚訝。


    聽到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想容。墨玉抬頭,待看到她手裏的暗紫色鴛鴦香囊時,眉頭微蹙,可能是跑得急,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珠,未收起的驚訝表情讓墨玉心裏有些不悅。“你來晚了,人已經走了。”


    想容還是不相信地東張西望,以為那個愛捉迷藏的夜公子會下一刻跳出來嚇他一跳,可等了很久也沒等來她想要的結果,失落地說道:“夜公子又騙我,他明明說要等我繡好香囊送給他之後再走的。”


    “你見他什麽時候說過真話的,他不說假話騙你出家,你就該到前院佛祖麵前日夜燒香誦經了。”


    想容嘟嘴表示不滿,“夜公子哪有小姐說的那麽壞,他對我是真心的,他一定是有什麽急事,所以不等我就走了。”


    墨玉搖搖頭,表示此姑娘已經無可救藥。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小姑娘,正是情竇初開的年華,為何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感覺呢?“所以啊,你這次又被騙了。”或者連她也騙了。


    “可惜了我的香囊,我熬了一夜才繡好的。”


    墨玉看著想容手裏的香囊,不知為何心裏有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待她想要分析這種感覺來自何處時,那種感覺又沒了蹤跡,也隻好作罷,接過想容手裏的香囊,上下翻看了一遍。繡工很是精細,針腳也很平整,她對女工不甚熟悉,也評價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遞回給了想容。“這次就沒機會了,等下次再送吧!”


    想容寶貝地撫摸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墨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忙起身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好了,別傷心了。去收拾一下,今天帶你進城去。”


    “真的?”想容聽到這話,高興得跳了一下,連剛才的失落不悅也都拋之腦後。


    墨玉看著跑到她身邊的小女孩,無奈地點頭。“你家小姐什麽時候說到過假話啊,去收拾吧!小心腳下。”隻有夜天會說假話。


    想容高興地又連跳了兩下,在答了一句“是,太好了”之後,歡呼地往自己的房間跑去,可是還沒超過十步,“咚”的一聲,把墨玉最後的一句“小心腳下”的叮囑正正實實的當成了耳旁風。<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墨玉眉毛一震,都已經明確地跟她說了小心腳下小心腳下,可惜這丫頭樂極生悲,還是踩到了符石上,呼啦一下,與大地來了個親密的接觸。她忙跑過去,扶起淚眼汪汪又不敢掉下來的想容,看她那表情,像極了被母親挨打,又礙於母親的淫威不敢哭泣的小孩,很是滑稽。墨玉想笑,又怕傷了這小丫頭的心,隻得憋著,說道:“都讓你小心了,怎麽還是毛躁。有沒有哪裏受傷,要不要回房間去上藥?”


    想容就著墨玉的手站了起來,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強裝道:“沒事,我好得很,什麽事都沒有,不信你看。”說著還順便轉了個圈。其實,屁股疼得要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沒事了。回去之後換身衣服洗個臉,瞧你,衣裳都破了。真的沒事嗎?”


    “沒事。”想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又蹦躂了兩下,確信自己是真的沒事。


    墨玉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沒事就是,趕緊回去收拾吧,吃過早飯我們就下山。”墨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那小姐,我走了。”


    想容說完,便往前麵走去,再沒了剛才的蹦蹦跳跳,也沒有了高興的笑聲。墨玉知道,這丫頭是怕知道她受傷了,便不帶著她去了。看來她是真的不喜歡這山上的生活,也對,自己喜歡的別人未必會喜歡,可這山上的平靜就真的不如外麵紛雜的世界嗎?


    墨玉和想容坐著馬車來到城門外,看來往的人群較多,帶著馬車進城也不方便,於是讓馬夫在城外等候,兩人走著進了城。


    看著想容又恢複到了興高采烈的模樣,墨玉想剛才的那一跤確實沒傷到這個丫頭。剛才吃早飯的時候,雲裳看她垮下來的臉皮,還問她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出來了,在家裏休息。這丫頭一聽心裏老大不樂意,巴巴的眼睛看著墨玉求帶走。墨玉雖是擔心,但礙於她的哀求,問了句“你真的沒事”,看到小丫頭撥浪鼓似的搖頭,也隻好答應。大不了回來的時候讓人背著上山吧!


    東京城不愧是周國的城府,一條汴河,養育了這座都城的繁榮,一如既往的熱鬧,家家戶戶春節時掛起的燈籠還舍不得卸下,富貴人家甚至買了紅綢掛於府前,綁在石獅上。沒有錢買紅綢的人家就會在門前擺兩盆花簇應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這東京城裏家家戶戶都要辦喜事呢!因而從年前十一月到次年的三月,有幾樣東西是比較貴的,首當其一是紅綢,其次是祭祀所需的物品,還有鮮花,木材,煙花炮竹等。


    “哇,這個好看,我要買這個。”、“那個更漂亮,我要那個。”、“這布好好看啊,小姐,我要買它做身衣服。”、“這胭脂好看是好看,但是沒有小姐做的好。”、“啊,這個簪子漂亮,雲裳一定很喜歡。”


    隻見熱鬧的街市上,一個小女孩像掃蕩一般,將大半條街的東西買了個遍。賣東西的人家很是疑惑,聽著他們的談話,這個年紀略小的應該是個丫頭,怎麽這年頭還有小姐給丫頭買東西的,而且看她們手裏的東西,買的還不少呢!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們也不會多嘴,管他是小姐買給奴婢的還是奴婢買給小姐的,反正有生意上門,他們樂意還來不及呢!


    想容跟在墨玉身後,手裏已拿了十來個大大小小的盒子。笑道:“小姐,這一路過來,我看了這麽多的女人,覺得還是你漂亮。”


    沒來由的一句讓墨玉哭笑不得。“你少拍馬屁,我告訴你,好看的姑娘才不會出來瞎晃,都是呆在家裏學習女工刺繡,讀書習禮呢!”


    “哦。”想容看了看四周,好奇地問道:“小姐,這裏怎麽這麽多紅色的東西啊?”紅色的花,紅色的布匹,紅色的木頭,紅色的燈籠,怎麽一看過去都是紅色的啊!


    墨玉邊往前走,邊解釋道:“因為祈神節快到了啊!”


    “祈神節,祈神節是什麽節,和春節一樣熱鬧嗎?”在想容的認知裏,就隻有春節是最熱鬧的。


    “是,那天很熱鬧。”


    這個集政治與經濟為中心的都城,發揮著它最大的作用。等級分明的政治格局劃分,熱鬧興隆的商業交易,就連三月底要舉辦的祈神節也吸引著天下各國眾人的眼球。


    如今三月底日期將近,上至帝王,下至黎民百姓,都非常關注著這一節日。周國的祈神節每年三月的最後一天舉行,當日會由皇帝及太後親上祭壇,上香叩拜,祈禱神明護佑江山永固,無災無難,百姓五穀豐登,安居樂業。


    祈神節的祭台建在城內南華街後的一處空地上,背對著萬壽山,既象征著天家威儀,又表示與民同樂,皇帝在祈禱的同時,又能接受萬民朝拜,讓生活在下層的百姓,也能仰慕天子容顏,沾其貴氣。


    其實,祈神當日,祭台上站的是皇上和太後兩人,祭台下是文武百官,周圍還有羽林軍雙重把守,形成樹輪般一圈圈的往外延伸,百姓隻能站在外圍,是看不到皇帝真容的,大概也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罷了。即便如此,在百姓心中,已是滿足。


    墨玉把祈神節詳細的說了一遍,“其實,那一天人特別多。你能擠進去已經不錯了,就你這身高,估計也隻能看到人家的脖子。”


    “那,見不到太後和皇上嗎?”


    “太後和皇上到時候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倒是能看到。隻是,也隻是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而已,看不到真人的,因為隔得太遠了。而且散場的時候,人特別多,根本就邁不開腿。”


    聽到墨玉說祈神節的時候是看不到皇上的,最多就是看到一個人影是,表情又露出失落的神情。“啊,那豈不是很可惜,這麽大的節日我們都看不到。”


    墨玉主動伸手,分擔了她手裏的一點負擔,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最多就是感受一下那時候浩大的聲勢而已。”她起初也好奇,自三年前來看過那一回之後,就再也不想來看了,足足走了快兩個時辰才走出東京。


    想容可不是這麽想,“就算被人踩了我也願意,這是多好的祈福的機會啊!”


    “你若真想祈福,咱們去買些香燭,回山上就可以,隨便你拜個十天半月的,也不會有人攔著你,多好啊!”


    “小姐,你又取笑我,那不一樣的。”


    墨玉疑惑,“有什麽不一樣的,心中有佛,在哪拜不都一樣。你呀,根本就不是想祈什麽福,是想看熱鬧的,對不對?”


    心事被揭穿,想容不悅地嘟嘴,“小姐,知道也不要說出來嘛,好丟人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墨玉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逗她,指著前方的四海樓道:“走吧,前麵有個酒樓,咱們進去吃個午飯,再看看有什麽需要買的。”


    想容看到有吃的,心裏的不悅瞬間消失不見,高興地跑了過去,留下墨玉在後麵無奈地搖頭,這小丫頭,總是那麽容易哄。


    上了二樓,視野更加寬闊,因沒有隔間,所以二樓是四麵通風的,其布局與一樓相差不多。


    想容率先挑了個沒人的桌椅坐下,從上麵往下看,可以看到川流擁擠的人群和一望無際的街道。墨玉笑著走近坐下,便有殷勤的小二哥過來看茶,看到她們樸素的衣著時也沒有麵露不耐。這兩人雖是衣著普通,但容貌氣質絕非普通人,尤其是坐在一旁靜靜喝茶的女子,一舉一動絕非像鄉下女子的粗俗,在這東京城內混了這麽久,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因而也沒有催促之意。


    墨玉等了一會,身旁的小二哥也沒有催促,暗道這東京城真是不簡單,連個小小的店家小二都能察言觀色。於是也不在試探,問了他這酒樓的招牌菜有哪些,最後決定了兩葷一素一湯,小二哥得了答案便匆忙下了樓。一盞茶過後,熱氣騰騰飄香四溢的一碟碟菜便端了上來。小二哥留了一句“請慢用”後,又匆忙去招呼其他客人。


    雖匆忙但不亂,雖急卻不出錯誤。墨玉按讚,這店家主人果然是治下有方。也是,在這天子腳下,隨便掉下一塊匾都能砸到一個高官,要是沒有點眼裏勁,還怎麽在這都城裏混啊!


    “哇,小姐,好香啊!”話還沒說完,筷子已先一步,每碟菜都嚐了一遍,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表情,最後直接棄了碗裏的飯,一口接一口的吃菜。


    墨玉不是很餓,吃到一半時已經八分飽,於是放下碗筷看著想容餓狼般的風雲狂卷。墨玉心裏很是疑惑,這丫頭在山上沒有飯吃嗎,怎麽她養了個沒吃飽飯的丫頭。“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以前沒吃過飽飯嗎?”說著向她遞去了茶水。


    想容極力地吞下嘴裏的肉塊,待肉塊終於眼下喉嚨,舒了一口氣,說道:“小姐,這是我第一次吃到除了陳伯以外做的菜,太好吃了,我以後還想吃。”


    想容說到這,墨玉才想起,她從來沒帶過想容下山。以前都是雲裳或者是夜天跟著,雲裳比較穩重而且年齡稍大,想容年紀太小,怕她到時候沒力氣上山,因而從沒帶她出來。墨玉安慰道:“好了,以後我下山會經常帶著你的。”


    想容聽了這話,又是一陣高興,“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不反悔。”


    想容得到了承諾,又是高興了一番。看著桌上的菜肴,雖然已經飽了,但還是舍不得浪費,於是又繼續她的風雲狂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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