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街街尾的夜府。[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一處略寬的早地上,站著一黑衣人,左手正持劍閉目而立,周身散發的強大氣場,就連樹上的鳥兒也都不敢駐足。待微風輕輕拂麵過後,持劍之人耳朵微動,眼睛突然睜開,拇指提起手中的劍柄,劍柄收到推力往上飛向空中,黑衣人由地上躍起,疾如閃電,右手接住了正在回落的場劍,真氣一提,往前飛去,待到了一定距離時,右手一揮,繼而穩穩地落回地麵。劍氣過處,池邊花盆裏的鳳仙瓣瓣落下,緊接而落的,是兩半分割的樹葉,切割之處平整,沒有一點凹凸瑕疵。


    好一個風起,劍舞,波瀾雲湧時,風卷池水驚天地。劍落,風雲止,萬般歸平靜。


    有一個疾步的腳步聲傳來,黑衣人收回劍勢,深深吐納了一口氣,劍回鞘中,揮手讓下人退下,才問過來的人,“何事?”


    日昇見主子已屏退嚇人,遂上前兩步,小聲說道:“宮裏來信,說皇上向各地州郡調用的糧草比預計的多。”


    夜天走到池邊的石柱上坐下。“比預計的多?難道他不想讓老百姓過個好冬,也不怕北漢和南唐兩麵夾擊?”


    日昇跟在夜天身後,“並非如此,皇上秘密找了一些經常出沒他國的商人,讓他們到各國去購買糧草。”


    夜天嗤笑,“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商人經常出沒他國,別人也不會懷疑,如果每次購買的數量不多,就不會引起注意。”


    “是的,商人買回來的糧草,拿來填補各地的空缺,從而能夠維持地方的生產經營。”


    “吩咐日行,把這個消息散到各國去,要無意中散出去,不要留下痕跡。我倒要看看,這糧,他還怎麽買?”周邊各國現在正想著怎麽趁人之危呢,怎麽可能還讓周國到他們的地盤上去補充糧草。


    日昇並未依令退下,猶豫地繼續站著。夜天看他如此,問道:“還有事?”


    “爺,這個主意,是麗妃娘娘出的。”


    麗妃,墨玉。如果這個主意是她出的?夜天心裏一驚,這種主意的確像是墨玉的風格。可是一旦出了事,首先追究的就是墨玉的責任。皇帝會怎麽看她,是她跟人串通好了算計他?還是她原本就是別人派去的細作?


    墨玉不能出事。“難道我們之前所準備的,都要白費了嗎?”


    日昇看出了主子的心思,道:“爺,你可想清楚了,咱們好不容易把這個消息傳到蜀國那裏啊!”


    夜天揉了揉眉心,罷了,這一次,就放過他吧!“算了,這個消息,就當沒聽到。墨玉是無辜的,我不想她有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是,”日昇答道,老實說,她也不希望麗妃娘娘有事。


    夜天轉過身,雙臂環胸,道:“另外,讓宮裏的人小心一點,寧願打聽不到也不要露出馬腳,她很聰明,別讓她看出什麽來。”


    日昇知道這個“她”是誰,隻是苦了自家主子了。明明心裏喜歡的緊,卻又不敢靠近她,因為他怕他沒那個能力保護他。<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那,趙姨娘......”


    夜天諷刺的一笑,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去準備準備,待會我們出去祭拜她一下,顯示我們的夫妻情深。”


    “是。那北漢那邊要如何回應?”


    夜天看了他半響,笑道:“回應,回應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不用我教你。他劉昊有本事就集結兵馬打過來,到時候夾著尾巴滾回太原,那可不關我的事。”


    日昇回應了聲“是”後,恭敬的退下。


    夜天繼續坐在石柱上逗弄著池裏的金魚,魚食一撒,一大推的金魚爭先恐後的張開嘴巴,等著岸上的人手裏的魚食。


    不一會,又有小廝來報,說司空均遞了帖子,在府門前求見。夜天把手裏的魚食拋向遠方,魚兒又爭先恐後的往前方跑去。他轉過身來,讓來人把人請進來,又叫下人泡了一壺茶來。


    茶剛到,小廝便領了司空均進來。


    “夜天,這麽好的興致啊!”說話的,是剛進來的司空均。右手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開,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流公子哥勁十足。


    夜天走到石桌麵前,看著他不耐其煩地揮動著手裏的扇子。讀書人喜歡手拿扇子,裝風流。他不好這一口,於是示意司空均坐下。“什麽好興致,心裏煩著呢!”


    司空均撩衣坐下,接過夜天斟的茶茶,道了聲“多謝”,而後說道:“你也有煩惱,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求而不得?哎,你竟穿了黑色衣裳,不過看起來,更英俊瀟灑,也更神秘了,配上你這雙桃花眼,不知要有多少姑娘睡覺都會夢到你啊!”


    是嗎?夜天倒茶的手一頓,他很少在人前穿黑色的衣服。如果是墨玉,她一定會嘲笑他一番,說他真像隻烏鴉。“去你的,少拿我開玩笑。不過,你還真猜對了,我的確為一個姑娘而煩腦。”


    “哦?以夜天這麽挑剔的眼光,看上的姑娘定也是獨特的妙人。告訴我,是哪家的姑娘,夜兄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幫幫忙。”他倒是好奇,像夜天眼光這麽挑剔的人,會看上誰家的姑娘。


    夜天歎了口氣,搖頭道:“不用了,人家瞧不上我。”


    “咦,你如此英俊,又掌管整個樞密院,哪家姑娘如次自負,還看不上你啊,倒是稀奇。”


    “她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長得很美,很有才氣。可她嫌我是小門小戶出身,家世不好,況且她說我是個武人,不解風情,無話可聊。”


    司空均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刷”的一下手氣扇子,扔在桌上,道:“東京城裏美貌才全的女子多了去了,王家的王貞兒,那可是標準的美貌才女,林家的林晨晚,也算標誌,還有趙家的趙丹岫,純真秀麗,還有......”


    “哎,好啦好啦。”夜天打斷了他的話,“再說下去,說到天黑也說不完。我夜天怎麽說也是個驕傲的人,人家既然看不上我,我又何必糾纏。天涯何處無芳草,強扭的瓜不甜。倒是司空,你可不要笑話我。”


    司空均神情有些迷茫,語氣帶著無奈。“我哪敢笑話你啊,其實,我也遇到這樣的事?”


    “哦,司空也遇到這樣的事,你可不是武人,還有哪家女子瞧不上你的?”


    “並非是人家瞧不上我,是我們沒那個緣分。”


    夜天突然想起,墨玉大婚那日早上,他站在茶樓上,看著迎親的車架從他麵前走過。在他左邊的窗戶上,也探出一個人頭來,那人便是司空均。原來如此。重新又為司空均添茶,笑道:“是嘛,難道是她家人反對?”


    “並非是她家人反對。”


    “那就是她自己不願意了。”


    “也不是,是她已經訂了親。”


    “這倒是為難了,古人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但如果你們兩情相悅,你為何不帶她走呢?”


    “嗬嗬,恐怕我的心意,人家都不曾知道吧!我隻見過她一麵,那天我去她家,正好碰到她在園子裏采花。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紅撲撲的。她抬起頭來看我的時候,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她穿得很素雅,頭上也不戴朱釵,站在那裏,就像一個不食煙火的仙女。”


    司空均回憶著初見墨玉時的情景,那是他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人。“後來她哥哥跟我說,她已經定親了。一開始我還不信,以為是她哥哥不想我與她親近,可是沒過半個月,她就真的嫁人了。那天,我站在樓上,看著她的接親輦車就從我的麵前走過,我真希望自己有那個勇氣去把她劫走,至少也能告訴她,我喜歡她。可我,卻沒那個勇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遠。”


    那一夜,夜天陪著她喝酒,喝著喝著,她睡著了。他給她蓋好被子,就那樣坐著看著她到天亮,那恐怕是他最後一次可以正大光明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了。別說司空均不敢帶她走,就連他自己也不敢。


    天快亮的時候,有人進來了。他躲在房梁上,看著她開始洗漱,然後梳妝,穿上嫁衣。穿上嫁衣後的她,很漂亮,稱得上是天下最美麗的新娘。然後跟著祭祖,叩拜父母,聽到她在紀府門口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再然後,他看著她,登上了馬車,走進那個再也出不來的皇宮,從今以後,陪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就隻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好了,我也還是那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好姑娘多得是。”夜天勸道。


    司空均歎了一口氣,笑道:“我也曾這麽告訴過自己,可是我忘不了她,至少到現在,我還是忘不了她。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都對著月亮喝酒,想象著她也站在同一個月亮下,與我相隔千裏對飲。我每次經過她家門前的時候,我都好想踏進那個門,去看看她生活的好不好。”


    夜天想起,他們兩每次一起進宮,他都會看到司空總會有意無意的望著後宮的方向。大大小小小的宮殿並列排著,他也不知道哪座才是玉仙宮,偶爾能聽到她吹的笛聲,他都會滿足地笑了很久。


    “時間會淡忘一切的,不要太過於執著。”夜天勸道。


    司空甩一甩頭,道:“嗬嗬,對不起啊!原本是我安慰你的,現在倒成了你安慰我了。”


    “咱們兄弟兩人,有什麽對不起的。”


    他和司空認識是在三年前,那時候他剛剛進樞密院,不受什麽重視。後來有一次皇上外出遇刺,他救了皇上一命,皇上見他武功高,學識好有見地,又治軍有方,便讓他做樞密院樞密使,替皇上掌管自己成立的軍事機構。司空均經常和皇上出入,兩人見麵的機會也多,也就認識了,年齡相仿,聊得又很投機,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司空均突然說道:“我差點忘了,今天是來和你說事的,倒聊到其它的去了。”


    “什麽事啊?”


    “皇上秘密讓一些商人去他國購買糧草,讓我告訴你,挑幾個可靠的人,去暗中保護他們,如果發現什麽問題,及時稟報。”


    夜天點頭,“這倒是,這錢有了,是得去購買糧草兵器。”


    “前兩天皇上搞了那一出,那些官員可得心疼死了,各個不相上下地喊著捐幾萬幾十萬,可是回到家裏,估摸是哭了半宿呢?”


    兩日前皇上按著墨玉的辦法,搞了個捐款活動。商賈是不必說了,為了那一塊“忠君愛國”的牌匾爭相競價,最後差點打起來,皇上不得以又另書寫“明商”“善賈”等,總之寫多少賣多少,反正那些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錢。至於朝中官員,一開始每個人捐的都差不多,後來有人揭了短,說“什麽什麽大人,您不是有幾個茶樓嗎,收入不錯。”“什麽什麽大人,您夫人昨日和我夫人說,哪個地方的官員又送了他幾箱銀子幾箱珠寶。”到最後,不想吐也得橫著心吐了。


    這事夜天知道,他也很心疼地捐了幾百兩,當時皇上還憋著笑說“夜天,這就是你全部的家當啊!”夜天隻能無辜地點頭“皇上,我這些年的薪水就剩這麽多了,皇上也得留一點讓臣逛逛春花秋月吧!”


    這辦法不會是皇上的辦法,夜天一開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不知道她聽到他捐了幾百兩銀子,會不會展顏一笑呢?


    夜天“切”的諷刺了一聲。“這些官員,平日裏搜刮的民脂民膏何止那一點啊,不過是讓他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罷了,還是皇上有辦法。可是事情一旦做了,就會有暴露的可能,到時候哪些商賈被發現了可怎麽辦?”


    司空均看著茶杯,幽幽道:“皇上的意思是,能了無痕跡的撤就撤,撤不了的......就當做是為國捐軀,偽造成意外。”


    院子裏在這句話結束之後,就沉默了。空蕩的院子,隻能聽到夏蟬的聲音。他們這位皇上,心思狠辣,做事果斷,該舍的就舍,毫不留情麵。


    很久之後,夜天才說道。“司空,陪我練會劍吧!”


    司空均也知他是為了緩解氣氛,於是抬起頭來,不悅地說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夜天這才反應過來,“哦,對不起,忘了,你不會武功。”


    “不過你也別整天練武了。走,找伯遠喝酒去。”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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