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回到玉仙宮後,寫了個藥方,便讓雲裳拿著藥方去太醫署抓藥。[.超多好看小說]


    想容卷起墨玉的褲腿,膝蓋處淤黑的一大塊,有些地方已經脫皮,血塊已經黏住了衣料。她看了墨玉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衣料剝下,但縱然已經很小心,可還是揭下了幾塊痂,疼得墨容玉冷汗直冒。


    “娘娘,你要是疼就喊出來吧!”


    墨玉眉頭緊鎖,笑道:“沒事,是疼了一點,但比起在山上的時候受的傷,這點疼不算什麽。”


    “娘娘,那德妃太可惡了......”


    “行了,胡說的八道什麽啊,之前雲裳怎麽教你的,全忘了?”


    想容見她家主子不高興了,嘟著嘴低頭不說話。要是在烏延山上,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哪有那麽多的規矩啊!這宮裏,一點也不好玩。


    碧月打了水來,用帕子沾了水,輕輕地擦拭,傷口遇到觸碰,墨玉還是忍不住地抽搐幾下。碧月倒是覺得沒什麽,這種傷她見得多了也受得多,反倒是想容,心疼得都差點哭出來。“娘娘,你是不是很疼啊,要不然你咬我,咬我就不疼了。”說完還把自己的手臂往墨玉麵前伸去。


    “好了,現在已經不疼了,我口有點渴,你去叫田兒送杯茶來。”墨玉推開她的手臂,吩咐道。


    “哦,那娘娘,你等著啊!”


    見想容走出了玉仙殿,墨玉才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碧月見她如此,忙說道:“想容說得對,娘娘應該喊出來的。”


    “碧月,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會大聲的喊出來,讓整條街的人都能聽到。可如今不能了,在這宮裏,即便再苦再累再疼再痛,你也不能喊一下,因為你沒有那個權力。”一旦她喊了,被有心人聽到,還不知道怎麽傳出去呢!


    碧月心裏明白,就像她在這宮裏受罰一樣。你有錯得罰,你沒錯也得罰,你隻能看著身上流出得血液,身體上傳來得疼痛,可是你不能喊,因為你沒有那個權力。如果你喊了,主子們會罰得更重,因為她們會說:你是奴才,又不是主子貴人,這麽點小小的罪都受不了。


    “娘娘說的在理,可娘娘,你是主子,你可以喊。”


    墨玉抬頭望著窗外的陽光,好毒辣的陽光啊!“習慣了,我已經習慣了不喊疼。”以前摔疼的時候,她都會跑回家跟娘訴苦,可是現在她能找誰訴苦呢?她轉頭看著坐在前麵的碧月,疑惑道:“碧月,我好像沒見過你家人來看你。”


    她們都是在北貧街時的朋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他們一起過家家,一起玩耍,一起闖禍。後來墨玉去了紀府,而碧月因為家裏的貧窮,被賣進宮裏當宮女。


    碧月低下頭,輕聲說道:“父母在時還能經常來看我,後來父母去世了,家裏的哥哥嫂子就再也沒來過,聽說如今也過上了好日子,買了田地,怕是早忘了有我這個個妹妹吧!”


    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無論是小姐命,還是宮女命。(.無彈窗廣告)她的哥哥嫂子能過上好日子,還不是地靠碧月在宮裏每天提心吊膽的換來的嗎!說到底,她們都隻是別人獲取利益的一塊墊腳石而已,僅此而已。


    想容和田兒進來,墨玉喝了茶潤了嗓子,總算舒服了些。不一會,雲裳也帶了藥進來,同進來的,還有皇上身邊的馬公公。馬公公這個時候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什麽事。


    馬公公走到墨玉麵前,行了禮,笑道:“皇上知道娘娘委屈,奈何垂拱殿還有事,不方便過來看娘娘,遂命奴才給娘娘送來了這個。”


    馬公公說是皇上送東西來,而不是賜東西。這兩字之差,墨玉很快就捕捉到了。田兒接過盒子,打開來看,長方的盒子裏,是一管碧綠的玉笛。


    墨玉隻看了一眼,心裏直搖頭,暗想沒有夜天送的那隻白玉笛好看,便讓人收了起來,轉頭笑道:“多謝皇上賞賜,馬公公回去之後,也要提醒皇上,政務繁忙,也要注意龍體。”


    “奴才一定把娘娘的話傳給皇上。那如果沒什麽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墨玉“嗯”了一聲,碧月把馬公公送到門口,回來之後問道:“那娘娘,這笛子收在哪兒?”


    放在倉庫裏和一推賞賜之物一起,也不合適,墨玉想了想,道:“就放在書桌上吧,跟那幅畫放在一起。”


    碧月有些猶豫,那幅畫裏畫的是誰,她們都清楚。“娘娘,這會不會......”不妥。


    “沒事,就放那吧!”反正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任由雲裳上了藥,墨玉便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膝蓋處隱隱傳來的疼痛,讓她也沒能真正的入睡。迷迷糊糊的,說是睡著了,可意識還是清醒著,說是醒著,好像自己又是在夢裏,說不清也道不明。


    也不知這樣半夢半醒的狀態持續了多久。待有人進來稟報,說淑妃娘娘駕到,她才睜開眼睛,真正醒了過來,套上鞋襪,就要下榻行禮。


    淑妃忙走過來,攔住了她,讓她重新做回榻上,嗔道:“好了,你這剛受了罪,還管這些什麽破規矩。”


    淑妃和之前見到的是大不一樣了,這幾個月經常跑到她宮裏來要求墨玉授課,也是大有成效。如今是發髻高綰,珠墜鈴配,一襲華麗的宮裝襯得她更是年輕貌美,優雅高貴,加上眉間的一點英氣,更是端莊威儀。


    墨玉隻好重新坐回榻上,道:“勞淑妃娘娘親自跑過來看望嬪妾,真是過意不去。”


    “說什麽話呢,你我之間,別來說這些虛的。”淑妃不高興地說道。“菊兒,拿過來。”


    菊兒是淑妃的丫鬟,聽到吩咐後往前走來,把一個盒子放到桌上,淑妃打開盒子,笑道:“我也沒有什麽幫到你的,給你送了點能用的過來。這是我們家祖傳的跌打酒,我以前受傷的時候就用這個,很管用。這是東阿阿膠,據說能補血的,你這不是流血了嘛,想必也用得上。還有,這是一株天山雪蓮,我也不知道有什麽用,聽說是好藥,也一並給你帶過來了。”


    跌打酒,治腫痛,對她的傷也是對症下藥。可這東阿阿膠,她是流了血,但也不至於要補血吧!還有這天山雪蓮是清熱解毒、祛風濕、消腫、止痛的,她這一點小傷至於用到這麽名貴的藥嗎?淑妃是曆經沙場的人,大傷小傷不斷,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藥的用途,也不可能不知道墨玉根本就用不到這些。


    淑妃話裏有話。


    田兒端了茶進來,為兩位主子斟完茶之後,便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淑妃斜了墨玉的膝蓋處一眼,道:“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就摔了呢!菊兒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呢!你最近很少出去,怎麽今天想著出去了?出去就出去唄,幹嘛和德妃在一起啊?”


    淑妃說的,是幹嘛和德妃在一起,而不是幹嘛和寧妃在一起。看來,她也不隻是隻懂打仗而已。也是,在這宮裏的女人,哪個是省油的燈,更何況是淑妃這種老人了。墨玉笑道:“淑妃娘娘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嬪妾該先回答哪一個?”


    “那就從頭說。”


    墨玉於是把今天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也沒有隱瞞什麽。這宮裏,到處都透著風,隨便一查就都知道,也沒必要隱瞞。


    淑妃聽罷,嗔怪了她一眼,道:“你呀,無端的就被卷進了這鬥爭裏來。你不爭不鬧,在這宮裏也甚少跟人往來,我還以為你能是個例外呢!不過也是,這皇宮原本就是一池濁水,攪得那麽混,又怎麽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噗嗤。”墨玉控製不住的笑了出來。


    淑妃微怒道:“我是為你好才跟你說這些,你還笑起來我來。行,菊兒,那咱們走。”


    墨玉忙拉著淑妃坐下,道:“好姐姐,算妹妹錯了,姐姐就原諒妹妹吧!嬪妾隻是覺得淑妃娘娘不一樣了,這說話的語氣,拽詞,都跟從前不同了。”


    “我還不是從你這學來的,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墨玉擺擺手,道:“沒有,沒有不對。隻是淑妃娘娘讓嬪妾很意外。”


    “這叫學以致用,以前我練武的時候,剛學得一招半式,就想著去找人挑戰一下,接過輸得很慘。哎,不跟你說這些了,傷口怎麽樣,可還疼?”


    “已經上了藥,好多了,到晚上的時候再換一回藥,就會好了。”


    淑妃歎了口氣。“我剛才問了你宮裏的人,她們說你連禦醫也不請,就自己寫了方子抓藥,這能行嗎?要不要再叫個禦醫來看看?”


    “不用,以前也摔過,就按著以前的方子抓的,反正這跌打摔傷的方子,都差不多。”


    淑妃點頭。“那就好。皇上最近因著親征的事,沒有空過來看你,你也得照顧好自己。”


    墨玉撥弄著水杯中的茶葉,淡淡道:“嬪妾明白。”


    見她連語氣也變了,淑妃勸慰道:“帝王有時候也很無奈,今日皇上幫你洗了冤屈,他也不能太明顯的到你宮裏來看你,畢竟不能拂了德妃和寧妃的麵子。”


    皇上如果離了寧妃的宮殿就來到她這裏來,就大大地甩了德妃一巴掌,畢竟她受罰是德妃下的命令。這宮裏的妃嬪,屬德妃陪皇上的時間最長,又掌管鳳印,在皇上心裏還是有一定的權威和信用。至於寧妃,她已經受了傷,又育有皇上唯一的女兒,自然也得給個麵子。這件事情的結果就是,寧妃不會有事,德妃更不會有事,到最後隨便找個替死鬼懲罰一下就算了事。


    因而,她今日這一跪,算是白跪。這罪受的,是白受了。墨玉低頭不語,權當沒聽見淑妃的話。


    “其實,皇上心裏還是有你的,幫你洗了冤屈,又賞賜了玉笛,足見你對他的重要。”淑妃的意思是,皇上已經為她做到這個份上,要懂得知足。


    墨玉心裏不是滋味,且不說她在皇上心中是什麽位置。作為一個丈夫,難道他的女人受了傷被冤枉,那他關心安慰一番,不都是應該理所當然的嗎?為什麽放在皇上的身上,他做的這一切,就好像是對她莫大的恩賜一樣,就僅僅是因為他是皇帝嗎?那作為他的女人,可真是何其的悲哀。


    她忽然想到出嫁前,老夫人對她說的那句話:進了宮之後,你能求的隻有自己,如果你聰明,可以求你的夫君。現在看來,她的夫君,管個什麽用。


    墨玉抬起頭來,道:“淑妃娘娘,嬪妾從來沒奢望過什麽。小的時候,我奢望能回家,坐在父親的腿上撒歡,後來,我也的確回過一次家,可那時候父親的眼裏就再也沒了我,而是我的妹妹。從那以後,我不在奢求任何事情,因為沒有奢望,就不會有失望。我情願能夠帶著一顆平平淡淡、完整的心死去,也不願意轟轟烈烈、心碎而死。”


    淑妃很是震驚,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你所想的,所看到的,所經曆的,比我都多。”


    墨玉放下茶盞,笑道:“淑妃娘娘就當是我多看了兩本書吧!”


    “就你心寬,不過啊!心寬的人,有福氣,能長壽。”


    是嗎?她可從沒聽說過這些。他隻聽說過多子才會多福,能長壽的人一般都是吃什麽人參啊,靈芝啊什麽的。她以前可沒福氣吃到這些東西。


    見天色已不早,已快到晚膳時分了。淑妃便起身,告辭。


    待淑妃主仆走後,雲裳看著桌上的藥材,問墨玉該如何處理,“娘娘,這藥......”


    墨玉打開盒子,把那跌打酒拿了出來,剩下的又原封不動的合上。“拿去庫裏放著吧!但記住,不要拿來做賞賜送禮的之物。”這宮裏,賞賜送禮最忌諱的,就是入口的東西。


    雲裳邊收拾東西,邊說道:“這淑妃娘娘家裏也真是厲害,這麽名貴的藥都有。”


    “淑妃的父親經常四處征戰,能弄到這些藥材也很正常,看這顏色,還都是新的呢,倒是個好東西。”


    雲裳疑惑,“可娘娘好像也用不到這些藥吧!不過也是,淑妃娘娘不懂藥理。”


    淑妃不能說完全不懂藥理,至少在外傷方麵,她還是略懂。阿膠是失血過多才用到,雪蓮是解毒的,淑妃送這些藥給她,難道是想給什麽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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