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以為這光芒是他們靈魂出竅產生的,天初超度過的亡魂無數,他見過了太多閃著金色光芒的靈魂在自己眼前飛天,沒想到這次能看到自己的光芒。


    光芒漸漸地暗淡了,天初覺得自己應該已經離開陽世了。


    眼前最後一條縫隙也要合上了,就在彌留之際,天初竟然看到兩團銀白色的巨大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天初以為是黑白無常,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兩雙靈氣逼人的血色雙瞳,正柔情地注視著自己懷中的瞳靈,數條長須飄揚的白尾在水中舞動著。


    這……這不是瞳靈的父母,九尾狐王和八尾狐後嗎?和天初在瞳靈回憶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天初甚至來不及細想這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意識就不可抗拒地停止了,他最後的感覺是水波的湧動,不斷地將他們往前推去。


    酣睡中的天初被濕黏的舔舐和粗重的呼氣驚醒,一睜眼被眼前刺眼的光芒晃得睜不開眼睛,呼吸帶來的胸口疼痛告訴天初,他還活著。


    天初晃了晃頭,使勁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清晰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片蔥籠的綠色包裹當中,天初猛然坐起來,卻見一隻纖瘦的老虎三下兩下躍出了他的視野,融進了無邊的綠色當中。


    剛剛叫醒天初的就是它,天初認得它遍體的傷痕,就是那隻慘遭小鍾馗折磨的老虎。


    天初心中感慨萬千,一隻畜牲尚且懂得知恩圖報,一個本該受人尊敬的道士卻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惡棍,這畜牲一詞有時候真是不知道安在誰身上才更合適。


    天初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他看向身邊,回想著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腦海中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兩雙看著瞳靈的血瞳和那銀亮的皮毛。


    所有人一個不少地躺在離天初不遠的草地上,他們的身上是幹爽的,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在水裏快淹死的樣子,一個個睡得很香甜,鼾聲此起彼伏。


    “爹……娘……不要走!”突然身後傳來瞳靈的哭喊聲,天初一回身,看到瞳靈哭著醒來,一睜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整個人又懵了。


    “瞳靈,你沒事吧?”天初走過來,蹲下身子,撫著瞳靈的頭,看著他那雙無比清澈的眼睛問道。


    瞳靈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小鼻子一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劈哩叭啦地掉下來了,“師父,我看到爹娘了,真的是他們,他們來找我了……可是……可是他們又走了。”


    “瞳靈,你的爹娘沒走,他們一直在你身邊保護著你,他們還救了我們的命。”天初看著瞳靈胸前那流光溢彩的小葫蘆項鏈感慨道。


    “師父,你說的是真的?”瞳靈抹了一把淚,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興奮地問道。


    “當然了,師父怎麽會騙你呢?師父也看到你爹娘顯靈了,就在水底,要不是他們,咱們現在都淹死了,瞳靈,師父替大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天初衝瞳靈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爹娘一直沒離開過我,一直都沒有!”從天初那裏聽到父母真的出現過,讓瞳靈激動壞了,手捧著小葫蘆項鏈在臉上蹭啊蹭的,感覺就像依偎在父母的懷裏一樣,滿臉幸福。


    瞳靈興奮的大叫聲把酣睡的眾人吵醒了,他們一個個醒來,反應都跟天初和瞳靈剛醒來時候一模一樣,一陣小小的騷動過後,眾人開始為自己還活著興奮不已。


    除了天初和瞳靈,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得救的,那十幾個姑娘和胖娃娃,老叫花理所當然地認為是神通廣大的天初他們救了自己,對他們感激不已,天初雖然受之有愧,但他還真沒法跟他們解釋清楚,就算說了他們也未必會信,還可能會給瞳靈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天初索性就把這恩情認下了。


    又重見天日了,那十幾個姑娘一路上歡天喜地,像一群林中嘰嘰喳喳的小鳥,帶著天初他們穿越森林,向蘭家村走去。


    待到上了道之後,老叫花就不打算繼續跟著他們了,他這次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讓他想通了許多事,他打算回家鄉了,當年離開的時候他立下誓言,不闖出個名堂不會回去的,可幾十年過去了,他如今身無分文,隻剩下這條老命了,他怕他沒機再見到家鄉的妻兒了。


    其實老叫花明白,家裏的妻兒根本不奢求大富大貴,隻想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當年他離開的時候妻子也是這麽跟他說的,隻是當年他太倔強聽不進去,現在他追悔莫及,一刻都不想等了。


    天初把身上已經所剩無幾的銀子全部給了老叫花,看他年歲大了,隻想讓他路上能好過一些,還想讓他能體麵地回鄉見父老。


    天初心細如針,寬厚待人,把老叫花感動得一塌糊塗,他捧著銀子,哭著哭著又笑了,“我跟著道士是想要點錢花,沒想到還真要著了,不過我跟的是個畜牲,卻遇到了真正的道士,蒼天有眼啊。”


    眾人告別老叫花,看著他佝僂的背影不勝唏噓,在心中默默為老叫花祈禱,希望他一路順風,早日和家人團聚。


    “咕嚕……咕嚕……”在這有些傷感又美好的氣氛裏,雲真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破壞美感叫了起來。


    饑餓和打哈欠一樣容易被傳染,雲真的肚子像領唱一樣,這一聲引出了無數聲肚子叫出來,人是不說話了,肚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鬧得倒挺歡。


    “快跟我們走吧,去我家,讓我爹準備一桌好菜,好好招待招待你們!”蘭花花高興地叫道。


    “去我家!去我家!”姑娘們你一句我一句地爭搶著喊道,生怕天初他們聽不到自己的喊聲。


    “都別急,一家一家來,都有機會,但這頭一家誰都別跟我搶,你們沒意見吧?”蘭花花一揚頭,得意地衝眾姐妹說道。


    這話姑娘們無法反駁,蘭花花不僅是村長的女兒,又是她們中的佼佼者,她要爭這第一,沒人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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