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世壁,世居津門,供職於《津門晚報》。這人不但是編輯,而且還是主編。


    饒是費景庭臉皮很厚,也羞愧得紅了臉。他怕臭名遠揚,趕忙將龐世壁請到了自家。沏了茶水,落座之後這才問道:“龐主編,既然我寫的……很糟糕,那您怎麽還?”


    龐世壁歎息一聲,放下茶杯道:“要不是你寫的很有新意,我才懶得來找你。”


    此時得益於北洋倡導國術強國,武俠小說已經開始冒頭。作者們都不知道什麽是武俠,就各自按照自己腦中的幻想,依舊脫不開俠義小說的框架。


    費景庭抄襲的《天龍八部》不同,武功很奇幻,人物跳出傳統範疇,情節轉折也很精彩,奈何行文手法堪比蒙童,龐世壁看得時候一邊擊節、一邊咒罵,心緒複雜,當真是冰火兩重天。


    三萬字的開頭看完,龐世壁坐不住了,既想知道後續情節,又想當麵罵作者一通,於是早早離開報社,堵門等著費景庭回家。


    費景庭暗自腹誹,這民國編輯脾氣真大,寫不好竟然追到家裏來罵……他一個寫代碼的工科生,能提筆不忘字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文采?不如我們來聊聊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磁子……再不聊聊怎麽修仙?


    費景庭為其斟茶:“文筆粗鄙,讓龐先生見笑了。”


    “我沒笑,倒是氣了一下午。”


    “龐先生見諒,我自小便出國留學,長於工科,這國學功底自然就落下了。”


    “你不是落下了,你是根本就沒有。”


    謔!這位嘴太毒了!


    或許是瞧見費景庭被噎得無言以對,龐世壁歎息道:“好好的創意,可惜了……我這次來是想問問費先生,你這創意能否交給我,我來潤色文字,發表後共同署名,所得稿費全都給你,你看如何?”


    好事兒啊。


    費景庭一口答應下來:“好啊。不過稿費還是對半分吧。”


    龐世壁瞪著眼,好半晌才道:“你還真痛快。我這一大堆說辭還沒說出口,你就答應了。”


    “左右我也不擅長文字,倒是創意還有不少。與其白白丟在那裏,倒不如交給龐先生潤色發表。”


    龐世壁興奮了:“好!那費先生盡快將後續情節脈絡寫出來交於我。”


    說罷,龐世壁起身要走。


    “誒?龐先生留下用過飯再走。”


    龐世壁已經走出去老遠,擺手道:“不了不了,我回去趕緊將前麵的情節寫出來。不然一回想起你寫的行文,就心口犯堵!”


    龐主編風風火火的走了,隻留下費景庭一個人站在房門口淩亂。


    嘖……這叫什麽事兒啊!


    得了,文學之路斷絕,好歹還能混些稿費。修道講究根骨、心性、財侶法地,費景庭有根骨,心性也可以,更有作弊般的修道功法,其餘幾樣全都缺,眼下最最缺的明顯是頭一個:財!


    好好一個修仙穿越者,落拓到當了手表才能過活,也是夠可以的。


    收拾心緒,費景庭起身在屋裏轉悠了下,米缸空空,菜籃子裏隻有半顆白菜,得!晚飯還是出去吃吧。


    細碎的腳步聲漸近,卻是倪秋鳳捧著一疊衣服走了進來。


    “那人走了?離得遠沒聽清,我怎麽感覺你倆吵起來了?”倪秋鳳問道。


    費景庭苦笑道:“沒吵,就是談些事。”


    他都沒還嘴,怎麽能算是吵架?頂多是龐世壁單方麵辱罵。


    “哦,那就好。”倪秋鳳將疊好的衣物放在櫃子裏,轉身看著費景庭幽怨道:“你昨晚都沒回來。”


    昨晚他去捉妖了,但這麽說明顯不妥。


    “昨晚去朋友家喝醉了,就幹脆湊合了一晚。”


    “哦……你少喝點酒。”羞澀的瞥了費景庭一眼,倪秋鳳扭身邁著小碎步出了房間。


    漂亮姑娘脈脈含情偷眼看他,費景庭一個正常男人怎麽會無動於衷?可他要修仙啊,暫時不能近女色啊。


    心中起了雜念,費景庭趕忙行靜功平複。重新睜開眼,費景庭想著,還是找個機會說清楚比較好。


    ………………………………


    一夜無話,翌日清早。


    費景庭睜開眼默念一聲‘簽到’。


    “叮!簽到獎勵宿主‘永久二八大杠自行車’一輛,已存入隨身空間。”


    自行車?這東西好啊,省得以後走路了。


    費景庭今天要做的事兒不少,編寫教案、教材,還得給小說寫個大綱。恰飯嘛,996、007都經曆過,沒什麽好抱怨的。


    出門吃了個早飯,回來後就開始伏案疾書。參照日本人編寫的《物理學》,先提煉出定義、公式,按照力、熱、光、電、磁分章,再回憶了下自己當初所學,一點點慢慢編寫。


    寫累了就換換腦子,回憶著天龍八部的情節,簡明扼要的列出大綱。


    及至中午腹中饑餓,費景庭這才停下筆,打算出去買些吃食。


    此時就聽院中二大伯喊道:“費小子,又有人找!”


    又有人找?龐主編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起身出門,隻瞧見二大伯遠去的背影,院中站了個青衣小帽、下人打扮的青年。那青年審視的打量費景庭一番,上前拱手道:“您就是費景庭費先生?”


    “正是。”


    “我家公子請您明日過府一敘,這是請帖。”


    一封請帖雙手遞過來,費景庭不滿怠慢,連忙接過。展開來便瞧見上麵寫著:


    “費先生惠鑒謹啟者:


    三月四日適逢內子慶生,恭請


    闔第光臨


    威爾遜路袁府


    ”


    費景庭看得一頭霧水,這人是誰且不說,他媳婦過生日跟他有什麽關係?


    費景庭略一拱手,問道:“敢問你家主人是?”


    仆人傲然道:“大公子。”


    “大公子?”


    仆人道:“嗬,這天下除了我家公子,還有誰敢稱一聲大公子?”


    說罷,仆人草草一禮,轉身告辭而去。


    費景庭怔在原地想了半晌,隨即恍然:“原來是他啊。”


    可是他跟這位風馬牛不相及,怎麽會突然給自己派了請帖?


    想了半天也不知其所以然,甚至去不去都兩說呢,他幹脆就不想了。出門找了家麵館湊合一口,回來後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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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下午,崩豆跑來轉了一圈,沒見到好吃的,癟著嘴連聲‘叔’都沒叫,扭頭跑出去瘋玩了。


    隱約聽見張胡氏咒罵不休,也不知又起了什麽齷齪。


    敲門聲陡然響起,費景庭抬頭張望,卻見布莊的女東家俏生生的站在了門口。


    “咦?你怎麽來了?”


    “我就不能來嗎?”關熙怡邁步進門,四下打量了下,略微蹙眉道:“費先生還真是簡樸。”


    “哦,請坐。”


    雖然不知道關熙怡為什麽登門,但費景庭還是起身招待。沏了茶,為其斟滿,這才開口問詢:“關東家這次登門是?”


    “沒事兒我就不能登門嗎?”嬌嗔地看了費景庭一眼,隨即噗嗤一笑,道:“還真有事。”


    她說道:“家母生前有位蜜友,今早來我店裏裁衣裳,我跟她說了會兒閑話,順嘴說了你捉妖拿鬼的本事。馬姨驚訝了一番,隨後說她家裏有人犯了邪病,改天就請你過去幫著瞧瞧。”


    “哦,這位馬姨是誰家的?”


    “大公子的二姨太呀。”


    這就對了!難怪那位坑爹賣國的大公子會給他送請帖,原來是讓他過去瞧邪病的。


    見費景庭若有所思,關熙怡急忙道:“你放心,有我馬姨照應著,出不了什麽事兒,而且她家裏很有錢的。”


    有沒有錢不重要,重要的是費景庭需要擒妖捉鬼兌換靈機。


    “我說中午那會兒大公子怎麽會派人來給我送請帖,原來是這樣。”


    關熙怡突然憂心道:“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多事?”


    “沒有,挺好。”


    有人替他揚名,這是好事兒。名氣有了,自然有人請他上門斬妖除魔,他隻需要待在家裏守株待兔就好。總好過此前四下奔走、探訪,風吹日曬的,路沒少跑,正經的妖怪一個沒碰到。


    “那就好。”關熙怡鬆了口氣,一雙眸子靈動地轉了轉,問道:“你還沒吃飯?”


    瞧了眼天色,日頭西沉,大雜院裏炊煙升騰,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一直忙著寫東西,沒看時間。那走吧,我請你吃飯。”


    “出去吃多破費,不如我去買些菜做給你吃好了。”


    “太麻煩了。”


    “不麻煩,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買菜。”


    叫都叫不住,關熙怡風風火火的走了。


    費景庭就是再傻也明白過來了,這布莊的女東家似乎對他有意思。人倒是不錯,顏值很能打,問題是……關熙怡好像也是個寡婦!


    前有倪秋鳳、後有關熙怡,他費景庭又不姓曹,怎麽往上貼的盡是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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