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持續到半夜,參戰雙方人困馬乏。魏延軍被反複絞殺,四萬人死傷殆盡,還有一萬餘眾在赴歐頑抗,拒不投降。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曹操大軍不是埋伏方,有心理優勢感,如果是大張旗鼓的對陣決鬥,他這支疲憊之師受到這樣的殺伐,恐早敗陣下場。曹軍殺了魏延大軍近三萬人,魏延大軍臨死反撲,亦殺了他近兩萬精銳,他充滿憧憬的大戟士全軍覆沒,張頜被亂軍踩成重傷。


    “命令高覽,顏良,文醜一個時辰之內出現在戰場!否則軍法伺候!”


    曹操知道,現在就是比拚耐力的時候,兩軍看誰先拖死誰。曹操對顏良非常不滿,顏良誘敵之後,遲遲不出現在戰場。


    遠處,火把衝天,照亮大地。當先一員小將,手提虎頭砍刀,衝到曹兵跟前,也不搭話,手起刀落。


    賈詡在魏延出發時,便傳信給了呂蒙,呂蒙緊趕慢趕,終於及時抵達戰場。


    呂蒙軍雖是一支生力軍,但跋涉七八十裏路程,疲憊不已。呂蒙軍的到來,更多的作用是鼓舞還在廝殺的魏延大軍。呂蒙身後,鼓聲齊鳴,好似前軍萬馬。


    魏延大軍聽聞鼓聲,如醍醐灌頂,爆發出最後力氣。


    “鳴金!”


    魏延援軍先來,曹操知道己方士氣大跌,眼下是不能將敵軍全殲。隻有等到顏良、高覽帶兵到來之後,追殺方可。魏延大軍即便人人悍不畏死,在曹軍退走後的生路麵前,也免不了丟盔棄甲,一潰千裏。


    魏延殘兵敗將不敢回襄城,擔心襄城被曹操先一步拿下,徑往呂蒙所占領的陽翟。還未生火造飯,曹操追兵已趕來,在城下大罵搦戰。


    有將領喪膽心懼,建議道:“趁曹兵大隊還未追來,不如回宛城。”


    “死守。”賈詡冷冷說道。魏延雖吃了敗仗,也成功的將曹操大軍全拖在南麵,成敗的關鍵就看北軍呂布了。


    “陽翟城池殘破,飽受嵩山賊雷薄侵襲,城中糧食不多。如何僵持?”不滿魏延窮兵黷武的一些將領紛紛說道,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一貫貪生怕死的賈詡會支持死守城池。


    “怎麽?怕死?”魏延冷眼一瞪,鼻孔中噴出兩股粗氣:“城牆低矮不會修嗎?馬上加急!城中所有糧食收集起來,有計劃的食用!”


    “我們不需堅守多久,最多兩日,曹兵必然退走。”賈詡信誓旦旦的說道。


    就在曹軍將魏延殘軍團團圍困在陽翟,也不急著攻城。魏延軍不徑直潰走,堅守絕地,讓曹操感覺到意外,除非有援軍到來。曹操決定連同來營救的援軍一網打盡。魏延,在曹操的計劃中,將成為逼迫呂布出關的導火線,隻要將魏延困在陽翟,呂布必須立刻放棄長安初見複蘇,盡起三軍前來營救。


    曹操也借助官渡大勝之威,將呂布的生力軍扼殺在萌芽之中,長安太可怕了。


    就在曹操謀劃布局時,一員文官從許昌狼狽逃入他的大營:“呂布率領鐵騎正在攻打許都,許都告危,請荀文若請丞相即刻發兵……”


    許昌城外,沒有任何一絲前兆,一支三千鐵騎突然出現在城下,一麵牙旗上書“輔國將軍呂布”六個大字在風中獵獵作響。


    肅靜的許昌,咆哮起來。


    上空,鍾鼓齊鳴,惶恐彌漫。


    官袍一絲不苟的文武官員慌張的爬上城來,看到城外的呂布牙旗,一屁股癱軟在城上。許昌,現今聚集了當世最多的世家,而曹操又將大軍帶去了潁川,城池若破,世家將遭遇最沉重的打擊。


    禦林軍統領曹洪,在第一時間便將護衛皇宮的禦林軍拉到城牆上來。


    呂布還在遠處,許昌的城門在轟隆隆的馬蹄聲下,閉合起來。城上如臨大敵,禦林軍和守軍緊張的握著手中武器。許昌即便空虛,城上守軍依然有六七千之多。


    “嶽父,城內的守軍遠不止六七千,曹孟德雖打壓世家私人武裝,世家家中也有不少奴仆,臨時征調來守城尚可。”陸遜指著曹操應對官渡之戰,加高加固的城牆說道:“眼下隻能智取。”


    就在呂布欲問何計時,城上守軍一陣嘩然,一文士分開眾人,露身箭垛之後,一身洗的發白的布衣,打理得幹淨利索的須發,在錦袍華服群中異常顯眼,殘舊的衣服更加突出男子的書卷氣息,舉手投足間的從容不迫,感染身邊將士,他平靜的氣息驅散身旁將士的惶恐。


    “狗貨?”


    “嶽父,是荀彧荀文若。”陸遜糾正道。


    “我知。你不覺得荀彧和苟或二字很像嗎?”


    “荀文若對曹孟德忠心耿耿,堅守後方,用狗來形容也不算誇張。”陸遜不知呂布的意思,還以為呂布是用夠來形容荀彧,誇獎荀彧呢。


    “大司農,我們又見麵了。”荀彧揚聲朝城外的呂布說道,聲音平靜不帶一絲顫音:“今日的形勢,與幾年前奉先公襲擊兗州何其相像。”


    荀彧隻稱呂布為大司農,對天子所綬的輔國將軍隻字不提,荀彧的立場就是曹操的立場,間接告訴旁人,呂布的輔國將軍是自領的,得不到許昌的認可,同時就不認可呂布手中的密詔,從荀彧的稱呼,呂布就將荀彧的心中所想猜了個七七八八。


    呂布冷笑一聲:“傳言荀文若乃王佐之才,國之棟梁,心係漢室,欲以一人之力匡扶漢室。今見之,不過是身披衣冠的走狗,反賊的爪牙,對天子,漢室全無半點忠心!”


    荀彧臉色數變,他的想法中,曹操才是匡扶漢室的不二人選,曹操曾經的誌向就是做一名征西大將軍,心係漢室,隻是人的野心朝過了荀彧的想法,荀彧也在自己匡扶漢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漸漸的,他已經無法改變前進的道路。但是,他心中對漢室的忠心從未有過動搖。


    呂布將傳國玉璽捏在手中,身上一直盤繞的蒼龍騰空,翻雲覆雨,龍吟陣陣不熄。呂布心思電閃,打算將荀彧砸死,除去曹操的臂膀。荀彧對於曹操整個陣營來說,比郭嘉更為重要。荀彧如同呂布的陳宮,可保後方無憂,曹操才敢放心的在前線全力以赴。


    “天子護駕到。”


    呂布及時將傳國玉璽收回手中,把天子明目張膽的幹掉,呂布的臭名上會加上一筆弑君罪名,隻要這個罪名一背上,別看長安欣欣向榮,麾下忠心將士瞬間造反給他看,眾叛親離。


    在天子出現的瞬間,呂布滾落下鞍,放聲痛呼:“臣呂布,救駕來遲,數犯僭越,死罪!請陛下降罪。”


    劉協看著城外頭如搗蒜,額頭磕得嘭嘭直響的呂布,麵沉如水。他不知呂布到底是忠臣還是如曹操一般的奸臣,如果呂布是忠臣,為什麽在貴妃受難時,呂布不但不來救駕,將密詔抖出來後還虛晃一槍,殺去長安,其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呂布見劉協默默不語,知道劉協對自己有戒備,決定繼續忽悠。呂布也不是真希望劉協跟他回長安,突然一個人爬到自己頭上來指手畫腳,誰願意?挾天子令諸侯,說起來好處很大,現在剩餘的諸侯還有多少?誰又將天子當回事?呂布隻想忽悠劉協說出願意跟他回長安的話來,即便劉協想跟呂布走,許昌守軍和大臣願意嗎?


    隻要劉協說出願意跟他回許昌的話,曹操就被徹底打上奸臣的標簽,呂布這次討伐曹操占盡大義。呂布這次前來許昌,就是想徹底消滅曹操,退一萬步,即便滅不了曹操,也要大大削弱曹操實力,將曹操戰勝袁紹的影響力降到最低。


    呂布咬牙說道:“臣呂布,自知罪孽當死,苟殘此生,意欲匡扶漢室,還政天子。陛下!隻要陛下一聲令下,臣,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打破許昌,決護衛陛下回長安。罪臣當引咎卸甲,歸田山野。”


    呂布決意賭一把,賭城中的官員不支持劉協回長安,賭沒曹操的命令,大軍不放行,天子出不了許昌。這一把賭贏,呂布從此就是“忠臣”,討伐天下諸侯占據大義,而呂布手中的密詔也間接的被天子證實。


    呂布的話,劉協勃然心動。他不怕呂布賴賬,呂布當著許昌滿朝文武官員許諾,當著他麾下將士許諾,呂布不敢反悔,除非他願意成為眾叛親離的反賊。劉協環顧四周,滿朝文武盡是緊張的看著他,無數德高望重的大儒直搖腦袋。劉協又將目光看向守城主將曹洪,後者見劉協看來,避開目光,隻是,手指不自覺的緊了緊刀柄。


    劉協知道他的處境,是走不出許昌的。又不願失去城外這支“忠臣”大軍外援,想了想說道:“呂卿多赴國難,朕躬素知。隻是,卿如初漢之樊噲,僅能護衛朕一人之安危也,恐無力攻城拔寨。丞相曹孟德,用兵如神,且戰且勝,有如初漢之韓信在世,乃匡扶漢室的不二人選也。”


    劉協話音剛落,城上文武盡皆色變。將呂布比赤膽忠心的樊噲,同時用韓信來比喻曹操,韓信是誰?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受到汙蔑,至少劉協的話中就有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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