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頭頂的天幕,眾人回到了陸地,午姥從神龕前端起一杯清水,等著最後一個人從井口躍出,便把杯裏的水倒了下去。[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然而枯竭的井口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湧出清澈的泉水,午姥回頭看了看神龕上的泉眼,北火已經熄滅,神境的大門徹底關閉了。


    最後出來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午姥,又看了看身側的南戈。


    這間房四周隻掛著淺白的帳子,房裏有一株老樹,根深深地埋在地裏,盤曲在眾人腳下的深處。


    窗外的城鎮開始亮起零星的火光,午姥透過格子窗看著神廟下邊的廣場,潔白的硬石子路,在天色昏黑中依舊顯得很光亮。


    此時遠處的山河間正躍起了第一縷晨光,空響堂的人心知來年再也見不到這位老人。


    “若心……”南戈把少女叫到跟前,“你入堂之前,是由午姥帶大的,你就留下吧!”


    少女欣喜地拜了拜,像她這般年紀,所有的喜怒都是藏不住的。


    如同往常一樣寧靜的一夜,星辰在短時間內便換了軌跡,長久以來被祝福的命數,如今像是揭開了慘痛的麵紗。


    人的一生,同樣是年稚到遲暮,除了清醒著的人,除了這位被叫做午姥的供奉人,沒有人會有絲毫察覺。


    當然,當眾人離世,唯有你永生的滋味,又是另一般的不同。


    “若心……泉水隻剩這麽多了,來,幫我把最後一道神諭傳下去,”午姥回頭強打起精神,把手中的杯盞遞到少女跟前,又指了指不遠處的神龕,“還記得怎麽做吧?跟從前一樣。[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


    另一端,離半裏城不遠的地方,方若欺正哄騙了懷裏的珠兒再多睡一會兒,術清則揉了揉手裏的紙片,突然一陣火光閃起,紙片被燒得沒了蹤影。


    “呀!”本是睡意不多的珠兒立馬有了精神:“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方若欺一副寵愛的模樣,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前額,卻連忙問著:“信上怎麽說?”


    “北冥神選好了人,要我們找到他,把他帶回去。”


    “誰?”


    “半裏城裏唯一活下來的人……”


    珠兒機靈的眼神一閃,以為是說到了自己,她來回看了看兩人,轉頭把臉藏在了方若欺的懷裏。


    “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她奶聲奶氣地問著。


    方若欺順勢拉緊了外袍:“好啦……不要吵,要是乖乖聽話,我就再變戲法給你看好不好?”


    不遠處可以看到半裏城的外牆,而順著厄支河流往北,最近的,則是一條人口密集的峽灣。


    方若欺:“唯一活下來的人?我倒是有個主意。”


    “正好,我也有個主意……”術清把收撿好的行囊甩到肩上,指了指通往峽灣的小路,“聽說前麵不遠處有道低穀,是到峽灣最近的路,每年隻有天冷的幾天能過去,現在好像不是時候。”


    “人要是活出來了,自然是不會回去的,再難走的地方,既然是逃命,總得去試一試。”


    方若欺仿佛沒有說出心底的話,術清忍不住又問他:“所以你準備怎麽處置這個小丫頭,帶著她一路過去?”


    “老老實實到前邊去看看吧!如今神跡消失,一切都要多加小心,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方若欺隻顧一手抱起珠兒,朝著低穀前的小路慢慢走去,還不忙嘀咕著,“這天好,有風,挺涼爽的。”


    “早知道這麽麻煩,我就該讓她死在城裏。”


    回頭看見術清站在之前的地方一動不動。


    清澈的陽光正離開海麵逐漸攀高,術清的臉卻依舊陷在陰暗裏,而半隻腳已經踏進了第二天的光明。


    方若欺的心裏自然感覺很無奈,這麽多年來,術清的臉似乎一直是這樣,沒有笑容,尖銳的眼神,從不願意將正臉轉過來看人,就像是把自己全部藏了起來。


    “走吧……”


    他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珠兒在懷裏悄悄挪動了一下,這鬼機靈自然是沒有睡著的。


    她半張臉埋在方若欺的胸前,透過衣袖起伏的臂腕,看見術清隻在原地站了那麽一小會兒,便還是跟了上來。


    她伸手抓緊方若欺的衣領晃了晃:“誒誒,走慢點兒……”


    方若欺抬頭看了看遠處綠色漸濃的小路:“是是……”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半裏城出來,山勢漸高,走了大半個白天,風裏逐漸感覺潮濕。


    順著山石小道,兩旁的植物低到了頭頂,相互錯落著把日頭擋在了外麵,腳下一深一淺的全是泥。


    三個人就這麽一言不發地走著,耳邊除了枝葉婆娑就是枯枝碎裂的聲音。


    術清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裙沾滿了泥點,雖然不易察覺,但方若欺還是聽到了她壓低著喉嚨歎著氣。


    “珠兒,把我兜裏的東西拿出來。”


    懷裏的小人依言低頭在他腰間摸索了一陣,術清在不遠處看著這兩人,心底的火氣更盛了。


    隻見珠兒從衣袋裏抽出一張白巾,那小丫頭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眼睛一閃,機靈瞬間掛滿了整張臉。


    不等有人再說什麽,也不抬頭看這白巾的主人,珠兒越過方若欺的肩頭,將白巾朝術清遞了過去。


    術清冷不丁地一愣,卻又極快地收住了神色,看著眼前這個極力朝自己伸直了手臂的小人,陽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淺細碎的光亮,像是雨天裏掉落在綠葉的露珠。


    “再忍耐一會兒吧!”


    方若欺回過頭來看著她,用他一貫溫柔的嗓音說著話。


    “自作主張你倒是挺在行的。”


    “別對小朋友說這種話……”


    “怎麽,這麽快就認定我說的是她不是你?”


    方若欺微微挑高了嘴角的弧度,將珠兒在空中揮動的手攬回到了懷中:“那麽,是我失禮了!”


    他轉身不再說什麽,術清看著他逐漸遠去再也沒有停下來的背影,心中的詫異一覽無餘。


    這家夥是真生氣了,因為一個半路撿回來的小丫頭,方若欺再也沒有了之前溫柔和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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