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武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他竟也此時,方才知道東方白的真實音配。


    這個病秧子,他竟敢對自己隱瞞?


    隨著心頭閃念,馬德武不由對這師弟厭惡,更加深重。


    而後麵鹿明軒,當下雙拳緊握,指甲入肉而不知疼痛。


    對於東方白如何,他並不在意——他在乎的,僅為蕭羽的輸贏。


    但如今看來,底牌盡出的東方白,似乎依然奈何不了對手,真真心氣難平!


    兩人陰沉目光,死死盯住場中。


    “唰唰唰——”


    蕭羽的劍光如水,盈漫,東方白的細劍如花,凋零。


    水濺花落,空別殘枝。


    “龍武宗”的弟子們,看到蕭羽優勢分明,取勝無礙,也開始急切。


    這次挑釁,雖說是馬德武之意,但身為六大門派弟子,眼見小小“漠北派”出身,也可大出風頭,自然心下不忿。


    然而,即便對東方白本人,再是漠視隔閡,他的實力,在他們心中,真的無需置疑。


    若連他也是輸掉,那這個蕭羽,真的隻有大師兄才可製衡……


    也是因此,這些弟子們,緊張的叫喊聲,越加響亮急促,此起彼伏。


    “嗡——”


    感受完畢對方劍意,蕭羽不再留情,又一次錯步,突入東方白的死角,劍式靈動,化作長虹,向著東方白刺去。


    然而,此時的東方白,表現極為古怪:他麵對襲來劍光,恍如未覺,根本未有任何招架之意。


    看到那眼神中的決絕,讓蕭羽忽然心頭閃念,陡然收招。


    便在這一瞬,東方白的劍,詭異後撤,擺出古怪架勢。


    體音驚鳴。


    蕭羽本能間,開啟了音防幻陣……


    風停,葉頓,天地似乎一靜。


    無根雨水,恍若凝固,在兩人頭頂,現身千萬清珠。


    殺氣!衝天而起!


    下一瞬間,這些雨珠,便被這一股慘烈尖銳的殺氣,撕得粉碎!爆成煙,碾成塵,化為蒙蒙水霧,鋪天蓋地,四下撲散。


    “噝——嘩——”


    觀戰的“龍武宗”弟子,眨眼間,便被蒸汽般白煙包圍,那些平日難浸的濕氣,竟然突破音體防禦,劈頭蓋臉,染了一身。


    “哇哇——噗——”


    許久未曾體會的狼狽,讓修士們大呼小叫起來。


    “安靜!給我安靜!”


    這樣一番驚亂,很快又被馬德武連罵帶喝,安穩下來。


    混亂安定,心緒難平,眾人又去見那場中景象,卻因為迷霧遮擋,一時不知底細。


    “啪——”“啪——”


    踏著泥地,再無修士輕靈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瘦弱的身影,出現在大家麵前。


    是東方白。


    他的全身上下,俱是血痕,看來淒慘無比。


    難道,他輸了?


    “我……贏了!”


    似乎對身上血痕,全無察覺,東方白艱難走到馬德武麵前,低沉的嗓音,聽得出無盡疲累:“我……贏了……你答應我的……”


    聽了此話,後麵的鹿明軒,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


    然而馬德武毫無所動,蛇目一般的眼神,緊緊盯著東方白,半晌沒有說話。


    “你……答應我的!”東方白似乎覺察不對,抬頭看他,再一次說道。


    “我僅僅是說,你的事有了著落——算是可以考慮,可沒有答應你。”


    馬德武陰沉說著,眼神中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答應的!”東方白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激動的向前衝來。


    “呸!”馬德武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你對師門,竟有隱瞞,真是不知死活啊!”


    “你!”


    東方白被他踩住臉,無力反抗。


    招式威力越是驚人,自然消耗越是巨大。虛弱之極的他,隻有努力睜大眼睛,死死盯向馬德武。


    周圍有弟子不忍,卻有些猶豫,不敢上前。


    馬德武也是感覺不妥,放開了腳,對著後麵喝道:“你們都眼瞎了?難道沒有發現,是他輸了嗎?”


    “什麽?”


    鹿明軒大吃一驚,立刻撥開眾人,仔細看去。


    隻見場中迷霧,慢慢消散,露出平靜如昔的蕭羽頭麵,靜靜看著馬德武。


    “這……不……可能!”


    地上的東方白,仿佛五雷轟頂,難以置信!


    方才那招威力,他自然清楚無比。即便未能使全,也不是低階修士,二階音體可以抵擋……


    他一邊喃喃說著,一邊掙紮,卻無力站起,剛剛銳氣如鋒雙目,又開始灰暗空洞。


    “這……”


    後麵的鹿明軒,更是發愣,心頭大起大落,滿是茫然。


    “好招,好人。”


    蕭羽自場中,踱步走向馬德武。


    “不過,既然是切磋……”他在東方白麵前停下,“為何要逼人,以死相拚。”


    “哼!”馬德武蛇目一翻,怪聲說道,“是他技藝淺薄,又蠢笨如豬,隻知兩敗俱傷……可沒人那麽吩咐他。”


    蕭羽低頭,看著東方白的眼睛,輕聲說道:“這就是你們,‘龍武宗’的同門之道?”


    “別亂說啊!”馬德武挺直腰杆,“是我們兄弟的,自然守望相助,信任有加。但這家夥,欺瞞師祖,居心叵測,我隻是替師傅,懲戒教訓一下而已。”


    沒有理會馬德武,蕭羽幹脆蹲下,看著東方白,溫和說道:“你有殺氣,卻無殺意。同歸於盡那招,更是最後收斂……雖然對我而言,全無所謂,但我依然會承你之情。”


    “喂!”馬德武聽得不對,冷冷說道,“這是我門中弟子,你可不要多管閑事啊。”


    蕭羽依舊無視,和煦的聲音,再次傳入東方白的耳中,真摯懇切:“你的心願,我,和我的師門,是否可能,幫你達成?”


    聽到此語,東方白眼中有了些神采,他看著蕭羽,慢慢點了點頭。


    “喂……”馬德武在旁又叫,卻被蕭羽高聲打斷。


    “師傅!”蕭羽對著亭中安坐的郭芊兮,深施一禮,“徒弟任性,求您一事!”


    郭芊兮柔聲笑道:“隻管說來。”


    蕭羽一字一句說道:“請您收下東方白,作為我‘彈劍峰’下弟子。”


    “小子,你說什麽?!”


    馬德武和眾位“龍武宗”弟子,立刻嘩然。


    “漠北派,也敢搶人?”


    “如此明目張膽?


    “失心瘋了!”


    “……”


    東方白支起上半身,抬眼望著,也是驚呆。


    蕭羽則是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馬師兄,方才不是還說,擁有‘仙種帖’資格弟子,論法會間,可以另謀高就——你們‘龍武宗’,可以收下鹿明軒,難道我們‘漠北派’,就不能收下東方白嗎?”


    “你!你!”


    馬德武氣的咬牙切齒,卻無言以對。


    這種改換門庭的規矩,向來都是主辦論法大會的五大門派,才有應用。哪個天才弟子會傻到,棄五大門派不顧,改投其他小門派去?


    “說得好!為師準了。”郭芊兮雙目閃亮,嬌聲一笑,當即認可下來。


    走了鹿明軒,她的心中,又怎會一點怨氣也無?


    “多謝師傅!”


    蕭羽謝過,又蹲下,扶著東方白站起,說道:“我先唐突了。最後,還要看你,可有異議?”


    說話之間,體音隨字詞跳躍震蕩,絲毫不著痕跡地,將他身上的泥水清理幹淨。


    這種嫻熟技藝,非是大智慧,便是大毅力,長年累月方可修成。


    東方白低頭瞧瞧,又看向他的眼睛,片刻後,堅定點頭。


    “……多謝,蕭……師兄!”


    說完此語,似乎卸下重擔,東方白身軀一軟,昏厥過去。


    郭芊兮走出亭外,查看了一下,說道:“他的音元消耗一空,音竅空虛,暗傷頗重,需要治療休養。”


    “那我們便回去——莫師兄,多謝妙曲相待,暫且別過。”


    莫天機淡淡點頭,拱手回道:“後會有期。”


    三人告別,誰也再未搭理一旁“龍武宗”弟子,就這樣離開。


    空穀雨稀,漸漸晴朗。


    隻留一群無言身影,體味陰晴無常,世事變幻……


    路上,郭芊兮方是開口問道:“你和那個馬德武,如何結怨?”


    蕭羽簡單描述陳靜凝之事。


    “原來如此,此事錯不在你。”郭芊兮點頭說道,“那個馬少宗,仗著師門靠山,橫行無忌,多有招搖,確實是個惹是生非之輩……不過,他的實力不容小覷,在本屆弟子之中,出類拔萃,也是當真。”


    蕭羽不由問道:“比之宇尚緣、花無眠,又如何?”


    “未見他們交手,但絕不會弱於任何一人。”郭芊兮肯定點頭。


    “哦,修行求音,爭鬥戰技,執著高低,其實也非好事。”蕭羽隨意而言,顯然並不在意。


    郭芊兮調侃說道:“你有這等胸懷,真比下去,被幾大門派瞧定,決然不會放你……到時候,該嫌棄為師啦!”


    蕭羽認真說道:“師傅恩重,我當不離不棄。”


    便在此時,經過郭芊兮音元灌注,東方白已然醒來。


    “蕭師兄……”


    “你覺得身體如何?”蕭羽微笑說道,“可是還惦念論法會上,大展聲威?”


    “師兄說笑了……”東方白搖搖頭,“我本意也不在此,當下見識如師兄般高手,更是不成了。”


    郭芊兮插口說道:“那好,你便跟我們回去,留在‘漠北派’養傷。至於你的身份,我自會去與‘龍武宗’相談,量他們長輩,也不敢糾纏。”


    蕭羽看看師傅,覺得這位美人師傅,實際性子,果然也與劍刃一般,平日藏於劍鞘,一旦拔出,銳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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