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晚宴的人數加上司機一共也就三十五六人,高亢讓服務員把原本一桌十人位給撤掉兩個,變成了一桌八人位,硬是把預留的五大桌給坐滿了。


    僅從桌麵擺設的煙酒檔次就讓人雙眼生輝,這“雲陽造船廠”改作“船舶集團”後果真脫胎換骨啦!這種檔次的餐標和國宴基本沒有太大的區別,原本疲憊不堪意興闌珊的隨行眾人,立刻來了精神。敢情這沈市長是故意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啊,說這是臨時起意鬼才相信。


    沈學謙見了心裏也舒坦,心想這個高亢倒是個敞亮人,一頓便飯竟然如此用心,也不枉自己今天專程組團來給他臉上貼金。


    赴宴的幾十人無不心情大好,幾杯“簽到酒”一下肚沒隔多久便情緒高漲了起來,氛圍較之先前交流會議不知熱烈幾倍有加。人群之中有的在諂媚巴結,有的在冷眼旁觀,觥籌交錯之下各有各的心思目的,各懷各的鬼胎。


    熟悉高亢的人都知道他滴酒不沾,沈學謙更無意在酒這個問題上為難高亢。既然市長都認可他的“以茶代酒”,誰也不會傻到非要去勸高亢喝酒,這等同直接在打沈學謙的臉。


    沈學謙之前和高亢幾乎沒打過交道,席間也隻是一些場麵客套話而已,加上不停有人前來敬酒,也沒有機會與高亢聊得更深入。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高亢瞅準時機半路截住了從洗手間出來的賀明治,把他拉到一樓的收銀台處,滿臉堆笑的說道:“賀秘書,您看這飯也吃得差不多啦,不如趁現在有空把賬結了,免得一會兒還要勞煩沈市長反過來等咱們,顯得我們這些當下屬的工作做得不夠細致,您說是不是?”


    賀明治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換做以前,賀明治可以肯定自己在聽到這話以後會當場脫下鞋子去扇對方的嘴。可現在非常時期不比以往,賀明治不愧是在官場混跡多年,此刻臉上竟然還能保持微笑!但大腦卻在飛速的運轉,揣摩高亢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高亢瘋啦?


    沈學謙是誰?堂堂直轄市市政府的一把手,中央委員,正部級高官。再怎麽失勢,滅你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跟玩一樣!


    高亢難道不明白這麽淺顯的道理?


    不可能!


    任何有正常思維的人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他高亢憑什麽膽敢如此的有持無恐?何況高亢與沈學謙之間並沒有任何恩怨過節,他犯的著嗎?


    隻有一種可能解釋得通,高亢是在某人授意下故意而為之。而且這個人地位一定在沈學謙之上,否則從邏輯上說不通呀!


    用屁股想都想得到這個人肯定是譚亞林,可譚亞林這麽做的目的何在?


    賀明治實在無法想通譚亞林此舉的目的,但卻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與之硬拚。像他這種市長的大秘隨身會攜帶一張專用的公務卡,隻能刷卡消費不能取現,作為市長的公務備用金,正常情況下很難有機會使用。有的人幹滿一屆也沒有一次的使用記錄,省部級官員出行什麽事情需要他花錢墊付?


    “還是你想得周到,”賀明治掏出公務卡遞給收銀員,“賬算出來了嗎?算好直接刷就可以了,沒有密碼,把發票打出來給我。”說


    (本章未完,請翻頁)完還給了收銀員一個和藹的微笑,心中把高亢祖宗八輩操了個遍。


    不一會兒,收銀員就嫻熟的刷卡完畢,隨卡遞回來一張賬單明細,賀明治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抽過去。


    餐費:


    飛天茅台


    鮮榨果汁:


    茶位費:


    中華軟包裝香煙:


    合計消費:47566


    包廂服務費:按合計消費的10%收取


    賬單金額:52323


    一頓飯吃了五萬多,賀明治再也笑不出來了,額頭開始滲出汗珠,說話的聲音也開始有些走調。


    “這,這個不打折嗎?”


    “打了折的呀。”收銀小姐脆生生的回答道。


    “這,這,這哪裏有打過一分錢的折?”賀明治指著賬單有些氣急敗壞的質問道,全然不顧身旁一直還站著高亢。


    “哦,先生是這樣的,您先別著急,聽我慢慢給你解釋。”收銀小姐絲毫沒有因為賀明治的失態而感到不快,依然表現得有禮有節。“像香煙酒水這類商品是不打折的,全國餐飲業都是如此,您上網一查就可以知道。而且我們在包廂內的牆麵和點菜單上都按要求張貼了提示,這些您也可以去馬上驗證一下。”


    “說這麽多那還不是等於一分錢沒少,而且你這裏的酒水香煙貴得離譜,還要收什麽服務費,簡直莫名其妙!”收銀小姐越客氣,賀明治心中越恨得牙癢。


    “才不是呢,餐費是按2800一桌收的費,卻是按5800一桌配的菜,這是我們酒店的餐費標準清單,您可以拿去逐一對照一下你們上的菜品,看我有沒有說假話?大家都知道餐飲的毛利率超不過45%,我們老板收的比成本價還低。一桌少收三千,五桌就少收了一萬五,算上實際買單的五萬塊,也等於是給您打的全單75折。從街邊的大排檔到五星級的酒店,您可以去問一問做餐飲店誰敢全單打75折?”


    “再說酒水香煙的價格可都是明碼實價的有標注,事後來嫌貴算怎麽回事?還有,包廂收取10%的服務費是市旅遊局和物價局核準了的,我們是正規的旅遊局授牌酒店,歡迎您對我們的服務提出寶貴的意見。可您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亂發脾氣,要不是看在高書記的麵子上,我們老板才不會給出這麽大的優惠。看著收了您五萬塊,您自己可以拿著計算機算一算,煙酒這些東西的成本都是明賬。除去成本、人工、能耗、設備折舊等費用還剩多少?夠不夠交稅還另有一說。”


    “合轍高書記這邊替你們盡力說著好話,我們老板象征性的收一點費連個本兒都不夠,酒店上下幾十個員工為你們忙前忙後累了大半天。到頭來你不領這個情也就罷了,還要被你罵一頓,誰不是爹生娘養的,換作你你會怎麽想?還說你們是什麽大領導,我隻是個農村出身的小女娃,我就想不通我這個鄉下娃都明白的道理,你們當大領導的會不明白?再說了,哪個老板開店不是為了掙錢?難道你上酒店消費是為了


    (本章未完,請翻頁)圖便宜?酒店本就是開來收費的,你們來就是來消費的。為你們提供服務是我們的義務,吃飯買單也是你們的責任,開門坐店又不是強買強賣,難道大領導進酒店可以不花錢?咱們鄉下人一根筋,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惹毛了我,我非得看看是哪個大領導這麽專橫跋扈,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啦?”


    收銀小姐這席話說得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數據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擺的是事實講的是道理。連高亢都聽傻眼了,這誰呀?這真是一個來自農村的打工小女娃嗎?這是人才,不,簡直就是天才呀!


    而賀明治此刻的心情相當複雜,直覺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同時他幾乎確信此事背後大有文章。和自己的仕途相比較,眼下這點事都不叫事兒。不但自己現在要盡量克製,關鍵是不能讓沈學謙受刺激發飆。買單這件事眼下暫時還不能告訴沈學謙,以賀明治對他的了解,沈學謙肯定立刻炸窩,當場就要摔杯子罵娘。可譚亞林擺明了就是要用高亢來激怒他,沈學謙一發飆豈不是正中譚亞林的下懷,天知道譚亞林背後藏的是怎樣的一步殺招!


    他甚至懷疑這個收銀員會不會也和譚亞林高亢一夥人有什麽關聯,這真的隻是個收銀員嗎?患得患失的賀明治開始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了,換屆選舉別說還有一年,在這樣的重壓之下,他懷疑自己堅持不到半年就會徹底崩潰,精神失常。


    被收銀員結結實實的一通打臉後,賀明治竟然選擇吞掉被打落滿地的牙!連發票都幹脆不要了,他隻求能盡快回到市裏去。雖然這幫人的目標不是他,但沈學謙一倒台他必將淪為炮灰,慢說去實權部門任職,能免去牢獄之災就燒了高香了。


    樓上包廂裏隻剩下七八個人,除了主賓桌的沈學謙,周擁軍,許彥伯和沈萬鈞四個人,其他的就是這幾個人的司機在一旁候著。顧長川和徐明等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何斌與崔誌偉去了段奎發的房間,沈學謙正喝得酒酣耳熱,跟周擁軍和許彥伯天南地北的閑扯著。沈萬鈞坐在沈學謙的身旁小心伺候著酒局,儼然身邊坐的不是沈學謙而是他親爹一般,隻怕即便真的換作親爹也不及現在俯首帖耳般“孝順”。


    高亢在心頭對著沈萬鈞做了十遍鄙視和作嘔手勢才走過去坐下,沈學謙見高亢回來又來了興致,站起身來拉了高亢一把,估計是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的意思。沈學謙左手邊是區人大主席周擁軍,坐在右手邊的沈萬鈞很是知趣的把自己的椅子朝後拉了大半個身位。這樣高亢就可以靠著沈學謙的右手邊坐下,而沈萬鈞則斜斜的端坐在兩個人的身後,沈學謙手一抬他便站起身來遞上酒杯,喝完酒立刻又是一張紙巾遞上前去。沈學謙和別人聊天時,他則小心翼翼的給碗裏夾菜,每夾一筷子都要神情凝重的仔細審視後才放入沈學謙的碗裏。看得高亢心裏又是一陣崩潰,沈萬鈞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開江縣的縣長。自己是常務副縣長,負責全麵協助沈萬鈞的工作。可縣政府的一把手喜歡大庭廣眾之下給人家當兒子,縣政府的二把手感覺像自己做了虧心事一樣,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草他八輩祖宗,這貨若生在抗日戰爭時期指定是他娘的個叛徒!高亢心中對一陣沈萬鈞一通狂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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