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沉的聲音在電話裏低沉沙啞,他的深夜來電讓我心裏發虛起來,總覺得自己會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消息,一定是和李修齊有關。


    果然,閆沉在電話裏對我說,他到了滇越,現在就坐在李修齊的住處給我打電話,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我。


    我輕聲說沒事還沒睡,耳朵裏聽著浴室裏的水流聲,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想好怎麽跟裏麵的人解釋。


    “這房子是我哥以前在滇越時就住過的地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已經把這裏買了下來,重新裝修過,我有這的備用鑰匙,沒想到有一天會用上。”閆沉的聲音很傷感。


    “有什麽發現。”我問他。


    閆沉,“不知道,家裏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飯桌上還有一盤沒吃光的煎餃呢,就是已經壞掉了,個像是突然就離開了,這麽晚打擾左法醫是因為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報警,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拉過床上的被單遮在自己胸前,想了下,“警方已經知道了。”


    “啊……”閆沉很意外。


    “你去滇越沒聯係白洋嗎,她正在盯這件事。”據我說知,最近白洋和閆沉關係比之前又往前了一點,但是具體如何問了白洋她就說還好。


    我也不清楚這個“還好”,是多好。


    “還沒。”閆沉似乎不願多說這個。


    “那你聯係她吧。閆沉,我有話想問你,也許很唐突,希望你別介意。”我聽見浴室裏的水聲還在繼續,就問閆沉。


    “不介意,請說。”


    浴室裏的水聲卻在這時戛然而止。


    我看著浴室的門口,迅速問閆沉,“你和你哥,就是兄弟,對吧。”


    這樣的問話,別人聽了一定會暈,可我知道如果我的假設是對的,那麽……閆沉一定懂我的意思,不管他會不會承認。


    還沒等來閆沉的答複,曾念已經穿著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毛巾擦著濕發,我看到他的眼神在毛巾和頭發的縫隙裏朝我看過來。


    我也看著他,還在等閆沉說話,就對著手機喂了一聲。


    手機卻瞬間就斷掉了,不知道是人為,還是信號太差了,總之我沒聽到閆沉的回答。


    也不打算再把電話打回去,我想閆沉可能也不會再往回打,就放下了手機,把被單遮在胸前,準備下床也去浴室。


    曾念已經走過來,放下手裏的濕毛巾,眼睛在臥室的柔光之下,幽黑看不見底。


    他抬手朝我伸過來,最後落在我抓在胸前的被單上,往下用力一拉,“去洗個熱水澡,有助睡眠的。”


    我以為他會馬上問電話的事情,可是曾念說完就坐在了床邊,看起來並沒有現在跟我繼續講話的意思,我頓了幾秒,光著身子走進了浴室裏。


    熱水的衝淋之下,我的思緒飄向了遙遠的邊鎮,那裏是我隔了十年意外重逢曾念的地方,現在又成了李修齊莫名失蹤的所在。


    滇越,兩個男人……我猛地仰起臉,讓水柱澆在自己的臉上。


    等我洗好出來時,臥室裏沒了曾念的影子。


    我走出臥室,聽見廚房裏有響動,走過去站在門口看見,曾念正站在灶台前,他在做吃的。


    這一幕,讓我有恍如隔世的錯覺,我想起了十幾年前他在我家那個小廚房裏給我做飯的情景,想起他做的紅燒排骨的味道。


    像是察覺到背後有人,曾念慢慢轉過頭看著我,“馬上就可以吃了,你去坐下等著吧。”


    他還是這副做派,我覺得鼻子發癢,酸酸的。


    曾念重新了煮了一份熱騰騰的湯麵,裏麵加了蔬菜和幾片火腿,簡簡單單的泡麵看上去還是秀色可餐的樣子,他的廚藝沒退步。


    我們對坐開始吃麵,吃東西時他還是不說話,我也悶頭吃,心裏想著等下要主動跟他說明一下閆沉這麽晚打電話給我的緣由。


    他並不知道閆沉的存在,在他那裏還算是個陌生男人,我知道他心裏一定不舒服,隻是還沒問起我。


    曾念把自己的一碗麵吃個盡光,還端起碗喝下了最後一口熱湯,喝完放下碗才看著我笑起來,“我剛才吃麵時在想,和你這麽安靜的吃東西,在深夜裏,這感覺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咱們還念書的時候,我高考前最喜歡的時間,就是隔幾天能和你一起在燈底下吃夜宵……剛才忘記了,應該端去臥室,在那個寫字台上吃的!”


    他說得興奮起來,眼睛亮起來,絲毫沒有那抹陰沉神色。


    我被他說得也唏噓不已,原來他當時是這麽想的,我今天才知道,還以為那些細碎的事情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呢。


    原來不是,原來他都放在心裏,記得。


    我忽然覺得心裏特別不安,不安裏還帶著一些說不清楚的愧疚感。


    “曾念,今晚那個找我的電話,是和李修齊李法醫有關的。”我看著曾念嘴角的笑意,對他說。


    “噢,他不是不做法醫了嗎。”


    我抿一下嘴唇,上麵殘留著食物的香味兒,“是不做了,他好像出了點狀況,我們都聯係不上他了,那個電話是他朋友打來的,說的就是找他的事情。”


    我還是把閆沉的身份,隻說成了李修齊的朋友。


    曾念點頭,起身收拾碗筷,我也跟著站起來,“我來刷碗。”


    他也沒跟我爭,跟著我撿了碗筷走進廚房裏,站在水槽邊看我洗碗。


    “向海湖突然請假,也是為了他吧。”曾念忽然問我。


    我沒否認,點點頭,“是,你也知道他們過去的那一層關係,她很擔心所以準備過去看看。”


    “你們最近案子多嗎。”曾念又轉了話題。


    我轉頭看看他的臉色,“還好,今天那個火場的案子算是最忙的一次了。”


    “你也擔心他吧。”


    我的手握著碗沿停下來,洗滌劑的泡沫被水衝著迅速消失在下水口的洞裏。


    “是擔心,可是沒有別的,就是覺得他失蹤的蹊蹺。”我又繼續動起來,低頭回答著,不知道在水流聲裏,曾念聽得夠不夠清楚。


    “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是有關團團的。”曾念今晚說話的節奏,完全是思維跳躍極快的模式,話題這麽快又轉到了團團身上。


    “團團怎麽了,前幾天我跟她講電話,她說在學校適應挺好的,很喜歡去上學。”我覺得曾念提起孩子,像是會聽到什麽不夠好的消息。


    “還記得滇越那個一直和團團在一起的男孩子嗎,我房東家的兒子。”曾念問我。


    我當然記得,還記得那孩子跟我的約定呢,他說過會來大城市奉天的,要我千萬別欺負團團,他知道了會報複我的。


    想起小男孩稚氣卻足夠真誠的眼神和話語,我心底軟了起來。


    “那孩子還好吧。”我把洗好的碗放到瀝水架子上,問曾念。


    曾念握住我擦幹水有些涼的手,手指肚在我手背上溫柔撫摸著,“那孩子病了,情況很不好,我說接他來奉天看病,錢和其他事都有我來管,可他家人就是不同意,我和孩子通了電話,他隻說很想見團團,特別想。”


    我的心往下一沉,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消息。


    “什麽病,幹嘛不來。”


    曾念看著我,“我知道的也晚了些,是心髒的問題,問了了解那個病的醫生朋友,說現在再好的治療也錯過了最佳時間,孩子估計在這麽遠的路上折騰,更糟糕。”


    我默然,覺得心裏很難受,怎麽會這樣,孩子那麽小,還有那麽大的願望沒來得及實現呢。


    “所以我打算,這幾天就帶著團團回一次滇越,滿足孩子最後的心願。”曾念說著,看到我眼裏的動容之色,把我拉近摟在了懷裏。


    “和團團怎麽說的。”我被曾念摟著走出廚房,兩個人靠近坐在了沙發上,對麵落地窗外是繁華都市的不夜燈火,一片璀璨。


    看得人心裏有盛世之下的蒼涼之感。


    “沒說實話,就說我要回滇越辦事情,想帶她一起回去,問她想不想那孩子,團團忍著眼淚說想,夢裏有時會見到。”


    曾念的回答,讓我眼裏猛地湧起一片水霧。


    片刻靜默之後,曾念攬著我肩頭的手緊了緊,“我會定後天去滇越的機票,你要是能請假,我很希望你也能跟我們一起過去。”


    我仰頭看著曾念,不知道他這個提議,是否有沒說出口的其他意思。


    他不會是試探我什麽吧,因為李修齊也在那邊,在那邊找不到人了,他之前不是問我是不是擔心嗎。


    “別多想,這事和別人無關。”曾念看透我的心思,刮了下我的鼻頭,溫柔地低下頭,又來吻我。


    兩天後。


    飄著綿綿秋雨的中午,我和曾念帶著還不知道實情的團團,坐上了飛往滇越的航班。


    一路上團團都特別興奮,和我一直說話,還帶了好多東西給她的小夥伴,出發之前她還偷偷給了我一些錢,讓我幫她給小夥伴挑一件適合的外套夾克,錢是曾伯伯和曾念給她的零花錢,她攢起來了。


    我拿著她給我的一百塊錢,心裏好難受,可還是花了半個晚上時間給那個小男孩選了件夾克外套,花了三百多塊。


    飛機快降落時,團團還忽然很緊張的問我,確定帶上那件衣服了吧,生怕我忘了裝進行李箱裏。


    出了機場,熟悉的山水和人的麵孔讓團團安靜了下來,她隻是靜靜地到處看,也不說話,曾念問她怎麽了,她才仰起頭說,回家感覺真棒。


    我和曾念無言的互相看看,心裏一定都是同樣哀傷的感覺。


    從機場到滇越鎮子裏還要開車走一個半小時,這段路程裏,團團靠著我睡著了,夢裏嘴角彎彎的,也許她夢到和小夥伴重逢的場麵了吧。


    她一定把那場麵想得很美好。


    來之前我聽曾念說,小男孩已經被家人接回自家休養,醫生也說繼續住在醫院裏對病情好轉沒什麽大意義了,可以回家。


    這也就意味著那個最不好的結果,幾乎成了不可逆轉。


    我一路看著路邊的景色,也沒什麽說話的心情,來之前我已經和白洋說了,他們尋找李修齊的事情依然沒什麽新進展。


    閆沉也沒再找過我。


    我利用來滇越之前的短暫時間,去查了一下閆沉那個母親的情況,可得到的消息卻是,她已經離開了奉天,不知道具體去向。


    車子漸漸靠近曾念在滇越住過的那片地方時,我叫醒了團團,車窗外熟悉的一切讓她的睡眼朦朧很快晶亮起來,她笑眯眯的看著我,有點不還意思的表情。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頂,問她笑什麽。


    團團低了低頭,小聲對我說,“我覺得奉天班級裏的男孩子,都沒有他帥氣,臉都太白了。”


    我努力笑著,可心裏揪著一陣陣疼。


    提前知道我們大概到達的時間,曾念那個房東早早就站在路口等我們了,我們一下車,團團就朝她撲了過去,大聲用我聽不懂的滇越方言叫著。


    我和曾念走在後麵。


    曾念看著我說,“孩子一會肯定會一時接受不了情緒激動的,到時候要辛苦你了。”


    我假裝不高興的白了他一下,“還用你說。”


    不遠處,傳來團團說著滇越方言的聲音,很大聲,房東大嫂卻抹著眼角不回答。


    曾念給我翻譯,“團團在問,那孩子怎麽沒來接他,他人呢。”


    我沉沉的呼了口氣出去。


    很快,團團熟門熟路的自己跑進了房子裏。


    我和曾念跟著房東大嫂一起也進了屋子裏,昏暗的屋子裏,床上躺著那個小男孩,我還沒看清他的情況,就聽到先我們一步站在床邊的團團,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趕緊快步走過去,目光去看床上,眼神馬上就愣住了。


    床上麵躺著的……還是那個在我麵前無比驕傲霸氣的小家夥嗎,不是他,不是的。


    “病了之後好快好快就瘦成這樣咧,沒辦法,吃不了什麽咧……”房東大嫂走過來,用蹩腳的普通話對我說著,一邊說一邊擦著眼淚。


    我開始後悔,應該自己先開看看小男孩現在的樣子,不該讓團團這麽直接麵對的,畢竟是孩子,這種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我想伸手摟住團團,可她已經哭著撲到了床上小男孩的身上,“你起來,你怎麽不好好吃飯咧!你起來,我給你買了好多你沒吃過的咧,你起來……嗚嗚,起來呀,哥哥!”


    床上的小男孩,瘦的完全脫了形,像個小骷髏一樣,隻是眼睛還亮晶晶的,他看著團團,一直很努力地笑著,可是說不話來。


    我轉過身,不想再看著這樣的場麵。


    曾念也走到床邊,陪著團團,我聽到他在跟小男孩講話,小男孩很小聲的說著什麽,是方言我也聽不懂,隻是使勁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在孩子麵前掉眼淚。


    團團漸漸止住哭聲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抹了把眼角,拿起來看,是白洋。


    我回頭看看床邊的幾個人,拿著手機走出屋外去接電話。


    知道我已經到了滇越,白洋問我什麽時候能過去找她,我和她簡單說了這邊的情況,白洋也難受的唏噓起來。


    “案子還沒什麽進展嗎?”我問白洋。


    “是啊,用了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去找,可就是邪門了,怎麽也找不到!”白洋無奈到了極點,聲音很是鬱悶。


    “有個叫向海湖的女人去找你嗎?”我又問,向海湖比我和曾念先到的這邊,可是我們沒聯係過,我覺得她很可能去找白洋。


    “那個人啊,給我打過電話,可人沒出現,來了我也沒時間見他,那個來自首的家夥一直是我負責審問,沒空。”


    我看著遠處層巒疊嶂的山群,對白洋說,“我爭取盡快過去,閆沉呢,他沒找你嗎?”


    白洋意外的回答,“他不是回了奉天嗎,說必須回去,昨天走的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我想起了閆沉母親。


    “那再聯係吧,我還得去陪著孩子。”


    我回到屋子裏,看見我們的行李箱攤開在地上,團團正蹲在地上往外拿著東西,都是她買給小男孩和房東大嫂的,是城裏的新鮮物。


    曾念也陪著蹲在一邊。


    床上的小男孩側頭看著團團,見到我進來走到他身邊,看著我,居然還是那副不信任警惕的眼神,看得我心酸的無奈笑起來。


    卻不知道該和這孩子說點什麽。


    曾念起身站到我身邊,摟了摟我的肩頭,“你去找白洋吧,我在這邊陪著就行。”


    我轉頭看著他,“剛才和白洋通了電話,不急。”


    我真的沒走,一直和曾念陪著團團,直到第二天中午吃午飯時,我又接到了白洋的電話。


    “年子,你能過來嗎,我們這邊有新消息,可能……是發現李法醫了,但是不確定,我們正準備去現場,你能來嗎?”


    我嘴裏還有沒咽下去的食物,可聽著白洋的話,再也咽不下去了。


    現場這兩個字,讓我格外職業敏感起來……這兩個字在警察和法醫心中,代表著什麽我再清楚不過。


    可這樣的詞兒,我沒想過有一天會用到李修齊的身上。


    曾念見我臉色不對,就一直盯著我看。


    “我馬上過去,現場在哪兒,你們能順路過來接我嗎?”我看著曾念,著急的問白洋。


    “能,十五分鍾以後見。”


    我把曾念叫出屋子,和他說了剛才的電話,曾念神色嚴肅的聽我說完,“那你自己多小心,有需要我的,馬上告訴我,知道嗎?”


    我衝他點點頭。


    曾念淡淡的笑了一下,動作快速的在我嘴唇上碰了一下。


    我覺得該跟他說點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要怎麽說,最後他陪著我等來的白洋他們的車,我上車之前才回頭看著曾念,跟他說了一句,“你也小心,等我回來。”


    他衝我揮揮手。


    坐進車裏,簡單介紹過後,白洋和我說了要去的現場,是在滇越和鄰國交界的地方,從這裏開過去要一個小時,今天有人報警說那邊的農民在自家果林裏發現一具屍體。


    “初步聽去現場的同事說,身材和衣服很接近我們這些天發通告一直找的人,可是臉部被劃得全是血口子,看不出來長得樣子了,還有十個手指尖也都被毀了,說是像是把指肚部分都切掉了,所以我們要過去看看……我覺得咱們肯定白跑一趟,不會是他的。”白洋察言觀色,和我說著。


    我沒出聲,我也不信。


    但是,心裏那份不好的感覺,隨著車子在山路上的顛簸,越來越強烈起來。


    車子開進山林裏的小路上後,周圍漸漸起了霧氣,我看著車窗外時隱時現的路麵,心情緊張起來,這不該是一個出慣了現場的專業法醫該有的狀態。


    可我控製不住自己,就是緊張。


    又是二十幾分鍾後,我們的車子停了下來,有同行從霧氣裏走出來迎著我們。


    大家下車,白洋過去了解情況,我站在一邊,握緊手看著周圍,指甲扣著手心裏的肉,微微的痛感讓我一點點靜了下來。


    不管接下來麵對的是什麽,我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他……我用力摳自己一下,是他的話,我更要打起精神。


    同事和報案的人領著我們往現場走,沒走多遠,報案的人就指著果林裏的一處地方,說起了方言。


    白洋回頭看我,“就是那兒了,我先過去看看,你等一下。”她說著,去招呼他們自己的法醫。


    “白洋,方便的話,我想跟你一起過去,我沒事。”我緊走幾步,叫住了白洋。


    白洋盯著我看了好幾秒,“那走吧。”


    走了大約二十幾米遠,一個保護現場的警察看見我們過來,指了下他身後的位置,“人在那兒呢,你們過去吧。”


    我和白洋他們這邊的法醫,一起走向現場。


    一具仰麵躺著的屍體,很快出現在我麵前,大致看一眼身形,我覺得呼吸一滯,職業習慣讓我能迅速判斷出這具屍體的大致身高。


    和他,應該很接近。不對,應該是一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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