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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護住妹妹,讓她平安無憂。


    沈鯨是在冰天雪地裏醒來的,有小小的人兒推著他的身子,小女孩帶著泣音和恐懼:“皇兄,皇兄你醒醒,蝶兒好怕,蝶兒,蝶兒去給你找大夫。”


    沈鯨渾身滾燙,隻覺得全身沒有一絲力氣。


    他睜眼,就見女孩站起身要往外走,連忙伸手抓住了沈蝶的腿。


    不能讓她走。


    沈鯨知道,沈蝶的這次離開時原主最大的悔恨,最後再見時妹妹卻是死在了他的麵前。他和沈蝶的逃離是兩人的母妃爭取到的時間,而代價就是他們的母妃被皇後派來的人欺辱慘死,沈鯨眯了眯眼,費力的爬起。


    “皇兄,你醒了。”沈蝶立刻驚喜地喊道,撲過來就抱住了沈鯨,“皇兄,你身體好熱,蝶兒給你去喚大夫來。”


    沈鯨搖頭,低聲說道:“上萬國寺,立刻,馬上。”


    隻有萬國寺住持能夠證明他的身份並保住他們。


    “可是皇兄……”


    “聽話,母妃用自己的尊嚴和命來保住我們,你想讓母妃死不瞑目嗎?”沈鯨揉著沈蝶的頭,直戳兩人的傷口,沈蝶眼淚嘩啦湧出,她抱住沈鯨哇哇大哭起來,“皇兄,我要母妃,我不要母妃離開,我們去找母妃好不好。”


    沈鯨按住了沈蝶的肩膀,滿臉嚴肅:“母妃死了。”


    沈蝶用力搖頭:“母妃沒死,母妃不會死的。”


    “閉嘴,跟我走。”沈鯨厲聲喝道,他撐著身體咬牙站起,一步步往外走,聲音冷厲,“沈蝶,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了,再鬧得話都得死在這裏,你想讓母妃的犧牲白費嗎?”


    他沒有特意停下等沈蝶,沈蝶的淚水一下子哽住了。母妃的犧牲,沈蝶小小的年紀隻記得母妃那滿是淩厲的眼神,還有那些人可怕的言語。


    沈蝶看著沈鯨挺拔的背影,擦了擦眼淚跟了上去。


    母妃讓她聽皇兄的話,讓她照顧皇兄,皇兄自小就身體不好。


    沈蝶追上去,一把扶住了沈鯨:“皇兄,我扶你。”


    深夜露重,沈鯨全身冷汗直冒,他們在大山上的躲躲閃閃,身上的衣服有無數草葉,皮膚也被刮破了無數傷痕。不過五六歲小小的身體在叢林密布的高山上,是最容易隱藏的個子,況夜色匿人影。


    萬國寺在萬重山山上,山高,樹木眾多,樹林裏雖未有老虎獅子大型動物,卻有蟲蛇螞蟻。沈鯨領著沈蝶躲避著圍山尋找的人,不得不停停走走。


    快到萬國寺。


    有燭火忽然照射,沈鯨連忙拉著沈蝶往旁邊樹叢裏藏進去,有荊棘一下子就劃破了衣服袖子,劃破了胳膊,刺疼感讓沈鯨有些疲憊的神經再次清醒,他連忙捂住了身邊沈蝶的嘴,並把她抱入自己的懷裏,低聲安撫:“小蝶乖,不痛。”


    沈蝶眼眶紅紅的,卻是沒有哭。她抱著沈鯨,身體有些哆嗦,外麵的腳步聲不斷刺激著她的耳朵。


    這個夜裏,她聽見過無數次這樣的腳步聲。


    她怕。


    沈鯨輕揉著她的頭,心裏也對這個小小的妹妹很是疼惜。


    除了一開始鬧著要找媽媽,之後她都乖乖的扶著他逃命。跑了這麽久也沒有喊累過,突的一股狠戾地聲音喝道:“給我仔細點搜,讓他們逃了的話你們也別活了。”


    沈蝶渾身一抖,揪緊了沈鯨的衣服。


    沈鯨手順著她的背輕拍:“沒事的,別怕。”


    然而這次的搜尋明顯力度比之前大了許多,四周的樹叢也被一一搜尋,有利劍一下下的戳進樹叢裏。其中一把,就刺進了沈鯨所在的樹叢裏,沈鯨閃身,然而手臂還是被刺傷了。


    他抿住了唇,心髒緊緊提起。


    “諸位,萬國寺不允許殺戮。”男人的語調平緩而安定,卻也帶著強有力的壓迫感。


    透過樹叢,沈鯨隱約看見一個穿著僧袍的男人,雙手合十,他一雙眼似乎淡淡的掃視眾生,又仿佛在看他這裏。沈鯨緊緊環住沈蝶,渾身神經繃緊。


    他可以確信,這人看見了他。


    “法空大師。”原先那個狠戾的聲音一下子帶上了恭敬,他說,“陛下令我抓拿妖妃和兩個孽障,打攪了法空大師的靜修,是我等的不是。”


    法空大師眼裏平靜無波,他頷首,擺了擺手:“如此,明日貧僧去麵見陛下,你們便先且退下吧!”


    “這……我們追著人到這裏……”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片葉子飛速襲向他,緊緊貼上了他的嘴巴。法空大師淩厲的視線牢牢盯住了他,語調平緩輕淡,“貧僧倒沒想到,萬國寺的威望已經弱到如此地步了。”


    語氣雖平淡,眾人卻不敢再出聲了,都半彎著腰,低聲道:“不敢。”


    “如此便麻煩大師和陛下解釋了。”先頭的那人眼眸閃了閃,恭敬地彎身道,他手一揮,道了句,“那大師,我們告退了。”


    不一會兒,人便消失無影了。


    法空大師收回視線,抬步輕緩朝著沈鯨這邊邁過來,到了樹叢麵前,他兩手撥開樹叢,望向裏麵。


    沈鯨的目光與他交對而上。


    一個滿是警惕,一個慈悲為懷。


    “小皇子,出來吧!”法空和尚以平和的眼神看著沈鯨,帶上了一絲安撫,“不怕,沒人會再傷害你們了。”


    沈鯨知道他的名號後已經鬆了口氣,此時對上他安撫地眼神神經一下子就鬆開了,所有的強撐頓時無法再忍,疲憊和疼痛無力瞬間湧來,讓他想要閉上眼睛。他用最後的定力把懷中的沈蝶送出去,低聲道:“那就麻煩大師給我們個安全的地方。”


    他說著身子朝著旁邊歪倒下去。


    沈蝶瞪大眼珠子,眼淚一下子滾出來:“皇兄。”


    她掙脫了法空大師的手,跑進來抱住了沈鯨:“皇兄,皇兄你別睡。”


    而後又來抓著法空大師的手:“大師你救救我皇兄,皇兄說到萬國寺後就得救了,你救救他,皇兄他身體不好,他渾身很燙很燙,還被劍刺傷了。”


    法空大師一眼也能看出沈鯨的狀況不好不好,他按住沈蝶的手,對她比出了個噓的口勢:“安靜,別引來別人,你皇兄會無事的。”


    大師平和的眼很有信服感,沈蝶立刻止住了聲音,用力點頭。她緊緊跟著法空大師,看著他彎下腰抱起沈鯨,跟在他身邊,眼睛一直望著沈鯨:“大師,皇兄不是妖怪,你能幫我們和父皇解釋嗎?”


    轉身往萬國寺走,沈蝶忽的開口。


    法空大師垂頭看著懷裏的人,微點了點頭:“嗯,不是妖怪,是被下了咒語。”


    沈蝶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還是難過的小聲嗚咽:“不是的話,父皇就不會殺了母妃了,可是皇兄說母妃死了,是不是就救不回了。”


    法空大師餘光落在沈蝶身上,好一會兒才說:“你皇兄身體不好,你得堅強,才能不讓他再為你擔憂,他的身體擔負不了過多憂慮。”


    沈蝶呆愣愣地抬頭。


    皇兄的臉很白很白,幾乎沒有血色。沈蝶伸出手,慢慢的抓住了皇兄垂下的手,很冰,心裏的恐懼漫延,她梗著脖子幾乎要哭:“大師你說了皇兄會無事的。”


    這樣的皇兄看起來好像要消失似的。


    法空大師也望向沈鯨的臉,皮膚雪白的幾乎要和白雪融為一體,他抿緊唇瓣,大掌覆在了沈鯨的額頭,而後拉開了沈蝶的手,點頭又搖頭:“你皇兄能活下來,可卻也難以健康。”


    沈蝶聽不懂的話,睜大的眼睛滿是疑惑。


    “他隻能讓人護著長大,無憂無愁為好。”法空大師輕聲說道,將自己的□□敞開,包裹住沈鯨冰冷的身體,又是低低歎息,“他受不了涼,日後輕微的著涼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沈蝶立刻緊張起來。


    “日後你會懂得。”法空大師以這句話作結語,帶著沈蝶踏步而走。


    一路前往萬國寺遊客不能踏足的禁地,讓人燒上熱水,並備足了一些藥材。法空大師先是把沈鯨放到床上,蓋上棉被,這才望向沈蝶:“小公主,你也先睡一覺,醒來你皇兄就好了。


    他的手掌往沈蝶的眼睛上輕輕遮住,收回手已是抱住了沈蝶。


    沈蝶已經昏睡過去。


    法空大師抱著她走到隔壁的房間,輕拍了拍窗邊的水仙花:“小公主就勞煩你照看,她身上的傷你也看著處理下。”


    他隻落下話,並不等答語,就回到沈鯨的房間,往床邊站定而住,法空大師拉開棉被,扶住沈鯨,將他身上的衣服一層層解下來。


    五六歲的身體,由於常年體弱,顯得有些瘦弱。


    法空大師微微蹙眉,小皇子的皮膚很白,以至於身上的些微傷口看起來就有些觸目盡心。他的大掌輕輕撫過,上麵的傷口緩慢的結痂,脫落。法空大師蹙眉,眼裏是不解的神采,他與小皇子,命定裏原本是互不相幹的,然而今日看到他,法空大師卻看到了象征著自己的命星朝著他靠近。


    法空大師抿著唇,仔細地看著沈鯨。


    而後輕輕歎息,罷了,他便好好護住他,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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