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突厥汗國被隋朝分裂後,成為東西突厥兩部,東突厥以金山為界,與西突厥劃分汗國原來的疆域。但是,隨著兩國勢力的消長,所轄範圍也時有伸縮。在東突厥汗國內,突厥分布在南部,鐵勒諸部則在北方。強盛時,疆域曾囊括阿爾泰山到大興安嶺之間的整個蒙古高原及附近地區。


    而頡利可汗自七年前繼其兄處羅為頡利可汗,複以其後母中國隋朝義成公主為妻。頡利初承父兄基業,兵馬強盛,阻撓唐代統一。後又連年侵唐邊地,殺掠吏民,劫奪財物。唐初定中原,無力征討。直到去年又再度入侵,唐太宗親臨渭水,與頡利隔水而語,結渭水便橋之盟,東突厥軍隊方始退還。


    而今東突厥看似安定,實則已經暗潮湧動,頡利可汗從未想過就此罷休,日夜不寐,盼著吞噬大唐的肥土。而東突厥小可汗阿史那什缽苾,又稱突利可汗,與大可汗有所不同,早已看出大唐君主李世民以及朝中武臣皆非軟弱之輩,又明察暗訪,斷定大唐國力日益強盛,憂心東突厥力不敵唐,便趁此時機,派信使與前來排兵布陣的兵部尚書杜如晦聯絡上了,指明要暗中助唐。


    此番大唐與東突厥交戰,李世民派出杜如晦,並暗中安插房喬為輔佐,就是為了先收集情報,好為來日正麵交鋒做準備。因而杜如晦與房喬並沒孤軍直入,也沒過早往東行軍,而是就先停在東西突厥之界,金山南側,大唐邊陲的一個小城——石丘。


    在外行軍畢竟不如在長安享樂,縱然此次興兵並不見得一定要與東突厥真正交鋒,可既然是行軍,就也隻得隨兵駐軍,在外露宿營帳。房喬為了方便,也便推辭了石丘縣令的美意。隨杜如晦一並住在了軍營。


    軍隊剛駐紮好。房喬便先要來了筆墨,提筆寫了封家信,喚來信使,讓信使幫他送回了長安,又在這兒駐紮了幾日,一邊四處打聽東突厥的狀況,一邊了解邊陲百姓的生活狀況,每日記錄下來,他這個把月倒也寫了厚厚一本。


    安靜了幾日,今兒終於有了些許動靜。一封來自東突厥的密信,幾經輾轉。繞過重重耳目,終於到了唐軍營帳。


    杜如晦拆開一看,隻覺不敢輕信,便起身到房喬帳子裏頭來了。房喬正在帳中執筆寫著今日所見所聞,剛寫道:邊陲徭賦過重,理應減免……便聽一陣急促的步履傳來,接著就是那豪放的嗓子隨著腳步聲一同傳入了耳朵裏:


    “玄齡。你來看看,這東突厥的小可汗寫信來投誠,說是想要助我大唐,與頡利可汗為敵。你說這消息可信不可信?”


    房喬聽罷此話,便擱下手裏頭墨跡未幹的紙筆,起身上前跨出兩步,從杜如晦身邊跨過,順道將他手裏的信一抽,拿在了手裏。展開這信箋,細細讀了起來。


    “沒錯了,兩年前聖上使了反間計離間突利可汗與頡利可汗,這突利可汗應是早就對頡利可汗心有不滿,而聖上又答應平定頡利可汗後留個肥缺給突利可汗,且我倆行軍前,隻怕聖上也提前知會了突利可汗,這時候,突利可汗送來此信,應是投誠沒錯。”


    杜如晦見房喬這麽說,可卻還是有些疑惑:


    “若果真如此,那你說,他在這信上,說這麽多頡利可汗的家務事作甚?”


    房喬忽而一笑,轉身拍了拍杜如晦肩膀,嘲道:


    “就說你該娶個妻回去了,這麽明白的暗示都不懂,嘖……”


    “喂,房喬,我現在可是你大舅子,你說話當心些!”


    “這信上說,頡利可汗娶義成公主為妻本就是政治聯姻,而頡利可汗鍾情的女子而是另一名漢族女子儕氏。這義成公主看不慣頡利可汗偏寵旁人,便使計害死了那女子。後來這事被頡利可汗暗中查明了真相,這邊惹怒了頡利可汗,可汗這才含恨把義成公主的幺女,他先前最疼愛的塞納公主給送去了長安。自此,頡利可汗便隻寵信側妃,可敦儕氏的一兒一女。


    這兩人分別是雙乎日親王,和明安烏勒吉公主。特別是儕氏的女兒,烏勒吉公主和可敦本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現在取代了塞納公主,最得頡利可汗的疼愛。”


    杜如晦聽著房喬又重複了一遍信的內容,沒了耐性,忙催促:


    “所以呢?這有什麽用意?”


    “克明,我看今晚我還是去縣令府上休息吧。”房喬見他還是沒明白,歎了口氣,將信還給他,開始收視行囊了。


    “你別打岔成不成?這次你我都是有要務在身,你別意氣用事啊!”


    “噗,克明,你要是有杜娘一半聰明,就不會隻是區區一屆兵部尚書了,當今尚書右仆射的位置,長孫兄怎麽也得讓給你。”


    “你不說清楚,今晚你就別想離開軍營半步!”


    “好,你可還記得,縣令姓什麽?”


    “姓……儕啊……”


    “他嘴裏常常念叨的那個寶貝外孫女……叫什麽?”


    “叫——!老天,這石丘縣令竟然是頡利可汗的老丈人!那你還選這地方讓我駐軍!這不是直接……直接暴露行蹤給頡利可汗了麽?!”杜如晦一下子回過味來,急的原地來回打轉。


    “克明,我既然選這兒,自有理由。”房喬驟然一笑,伸手拍拍杜如晦肩膀算是安撫,一甩弊膝又要走,杜如晦忙利落地往後一翻身,一把揪住他廣袖,應是攔住了。


    “不行,說的還不夠清楚。這行軍打仗,可不是過家家,我若是有半點會錯意,都是會帶來滅頂之災的!就是我不怕死,也要為這軍營數千將士的性命負責!”


    房喬聽罷隻得停下腳步,一邊歎氣一邊說:


    “若是遺玉將來嫁人了,沒做正妻,隻是側室,而那女婿的正室又害死了遺玉,你對那女婿怎麽看?若有機會整治這女婿一番,你可會放過?”


    杜如晦並無子女,一直把遺玉當作親女兒,房喬這麽一說,他倒是一下子理解了,這儕氏多半恨死了頡利可汗。


    “今兒晌午還聽縣令說了,今晚他要吩咐夥房多做些好吃的,說是烏勒吉要來。你再攔著我,隻怕我今日就趕不及會一會那頡利可汗的掌上明珠了。”


    杜如晦聽罷這話,便忙鬆開了手,可房喬剛走到門口,他卻又一下子像陣風似的,堵在了前頭。


    “慢著!你去見那小公主作甚?我是沒娶妻,不知道婚姻大事有什麽用處,可你有家有口的,該不會還去用那下三濫的計策——”杜如晦頓了頓,接著說,


    “你絕不能再弄一個塞納公主那樣子的麻煩出來,杜娘饒你,我也不放過你!”


    房喬聽了這話,驟然綻開了一個令花鳥為之失色的絢爛笑容,用那如玉嗓音清脆回道:


    “有勞大舅子費心,我不過是跟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娘子套套消息,怎會惹下那種麻煩?”


    杜如晦見他應下,雖心有不甘,卻還是緩緩放下了攔住他的手臂,任由他大步跨出了營帳。待房喬走得沒了影子,杜如晦才默默嘀咕了起來:


    “你那種麻煩,惹得還少麽?別怪我沒提醒你,今晚可是又大驚喜等著你,要是你真惹了那麻煩,看看你會不會後悔!”


    杜如晦說罷便從袖中取出了一封方才剛到的家信,是從長安寄來的,展開書信,正是杜冉琴用絹繡的小楷,一筆一劃整齊寫著的短短幾句:


    望從兄與玄齡一切安好,我已從法宏寺脫身,即日動身往邊陲金山南側石丘縣去,收信之日,大抵我也將趕至軍帳。此番前來,望能相助。


    申時三刻,天空已布滿夜色,雖說日落沒多久,可這邊陲小縣中各家各戶卻也已經掌了燈。初春尚且寒冷,杜冉琴掀開馬車的厚簾,朝抱起的雙拳嗬了口氣,遙遙看見小城的燈火,這才疏了口氣。這一路上雖說沒什麽大麻煩,可路途遙遠,這終於趕到了石丘,她心頭的一塊巨石才終於放平。


    雖說這裏離長安更遠,可一想到他在這兒,便覺得反倒像是回家一般,無比安心。


    “小茴,你下去跟車夫說,今日晚了,我們先去打聽一下縣令府上怎麽走,我身上有夫君的牌子,也有皇上欽賜的手牌,先去縣令家借宿一晚,打聽好了駐軍之地,明日再出發去找夫君和從兄也成。”


    “諾。”杜茴乖巧點了頭,叫住了車夫,跑到前頭跟車夫囑咐了幾句,又敲開一旁一戶人家的門,打聽了去縣令府上的路,跟車夫交代好了,這才重新跳上馬車。


    “小茴,這一路多虧有你了,你才十歲,可卻這般能幹,來日定能成大器。”


    “夫人,我不過一屆娘子,能成什麽大器!你又取笑我了!”


    杜冉琴抿唇笑笑,不由感慨良多,這路上雖然暗處有鏢師、護衛跟著,可也多虧了杜茴這機靈鬼,她省了不少心。馬車一路朝北行去,過了沒多久,便停下了,杜冉琴忙問:


    “車夫,可是縣令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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