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助理,姓夏。”夏初雪生怕陸離直接說出他們的關係,於是率先開口。


    “你們去忙吧,我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陸離低沉的開口,語氣變得很淡漠。


    “是!陸先生!”小陳對著陸離端端正正的行了個軍禮,就帶著身後的幾名軍官離開了。


    進入射擊場,夏初雪明顯感覺到陸離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


    “我不會,你要教我嗎?”她淺聲問他。


    陸離看了一眼放在那裏的一排手槍,便轉過頭,眼神高深莫測,對著夏初雪說道:“拿個蘋果,去牆邊站好。”


    夏初雪一開始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卻還是按照他的吩咐照辦。


    等到她走到他指定的位置乖乖站好,陸離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到了正中央,大概隔了十幾米,他估測了一下,這才看著她,語調閑適:“放頭頂上去。”


    他的語調很平緩,甚至都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可是偏偏讓人聽了之後,心底發顫,手腳發涼。


    夏初雪小臉煞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非要這樣嗎?”


    陸離緩緩地勾唇笑了笑,挑了一把槍,拿在手中緩慢的撫摸著:“你不是我的助理嗎?”


    他的語氣聽上淡漠疏離,仍舊是溫文爾雅的模樣,如果對他不了解,會讓人覺得他隻是平鋪直敘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可是夏初雪不同,兩人相處的這幾個月以來,她還是很了解他的。


    他在生氣,可她卻不知道原因。


    夏初雪不敢忤逆他,隻能戰戰兢兢的將那個紅蘋果放在自己的頭頂,表情不自覺的帶著萬分驚恐。


    陸離舉起了槍,熟練的裝上消音器,然後瞄準那個蘋果。


    他生來,似乎就是具有狙擊手的天賦,安靜冰冷,嚴謹沉穩。


    夏初雪大腦一片空白。她聽見自己的心抽搐般驚慌跳動著。她的手腳越來越涼,驚覺自己極有可能馬上就會變成一具中槍躺在地上流血的屍體。


    極端恐懼下,腦海自然越來越淩亂,卻偏偏電光火石般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要是就這麽死了,夏母怎麽辦?


    重重憂愁湧上夏初雪的心頭,她隻覺得全身汗毛都要豎立。不遠處站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的男人,此刻變得恐怖而陌生。


    她顫巍巍從口袋摸出手機,手一抖,差點掉地上,嚇得她魂飛魄散。好容易拿穩了,她卻沒敢撥出電話。


    “我能不能先打個電話給我媽,萬一萬一我要是不幸中槍身亡,至少在死之前能聽聽她的聲音”她緊張的盯著他,把聲音壓低到微不可聞,“還有要是我死了,你能不能幫我賣掉公司,然後把錢給我媽?”


    夏母不適合也不喜歡管理公司,如果她就這麽死掉了,這樣的安排,是她能夠想得到最好的安排。


    說到最後,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他,隻是低著頭閉著眼睛,期待這樣的折磨快點結束。


    “不能。”陸離放下了槍,不緊不慢的朝著她走去。


    夏初雪的身軀陡然僵直,後背死死抵著冰涼冷硬的牆壁,時空靜謐得令人窒息。她的全身又僵又麻,紋絲不動。


    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搖搖欲墜的心尖上。


    她聽到自己短促的呼吸,隨著那腳步聲愈發艱難。


    直到陸離走到她的麵前,夏初雪這才睜開眼睛,抬頭看著他。


    略為貼身的休閑服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細瓷般白皙的臉,因緊張而愈發紅暈陣陣。


    微光下,白得有些透明的纖細指尖,緊緊捏著手機,仿佛這樣能夠安全一些。


    她就那麽和他對視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那雙澄黑眼眸,在他的印象中從來都是亮麗的。隻是或許是他的舉動,令她終於掩飾不住害怕。


    大滴剔透的淚水,緩緩溢出了眼眶。在明媚的陽光下有一種奇異的清透的光澤。


    可淚水仿佛釋放了她的恐懼,又像激起了她原本執拗的性格。眼見陸離無動於衷,她忽然抬手擦掉眼淚,仿佛下了必死的決心,黑玉般光澤流動的雙眸,狠狠的,不發一言的瞪著他。


    一副任你處置的模樣。


    陸離上前一步,高大身軀驟然貼近她的,令她臉色驟變。他毫不猶豫,伸手輕而易舉的抓住她的胳膊,順勢一帶,將她抱進懷裏。


    另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緊接著,男人修長、有力、白皙的手指停在她的臉頰上。


    他的指尖輕挨著她的皮膚。那一點點似有似無的冰冷觸碰,卻足以激起她全身陣陣戰栗。


    “夏初雪,你給我記住,你是我的女人,不是助理。”他的目光卻如同往常一樣,牢牢的、無所不在的鎖定了她,冷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瞬間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了。


    所以,這就是他生氣的原因?


    陸離眼神極深沉的看了她幾秒鍾,才表情冷淡的鬆開,不疾不徐的走了回去。


    啪的一聲,陸離給槍安好子彈,在她的眼底,射擊場的空間光線陰暗交錯,她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心底就更害怕了,他這次是要動真格的?


    夏初雪眼睜睜的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呼吸一滯。


    腦海裏再次浮現自己躺在血泊裏的畫麵,她根本不敢再呼吸,死死憋著,臉漲得通紅。


    身體也拚命的貼緊身後牆壁,仿佛這個姿勢能讓她離巨大的危險更遠。


    陸離那隻拿著槍的手,仿佛查知什麽,在看到她緊閉著雙眼之前停住了。


    夏初雪快要發狂神經隨著那一個短暫的停頓,繃到極致——他真的會開槍嗎?


    她會被殺死嗎?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仿佛要考驗她的忍耐力,陸離遲遲沒有任何動靜。


    對她來說,這樣的時刻,每一秒都過的異常緩慢、煎熬。


    “砰砰砰”三聲槍響,陸離轉身,緩緩地伸出手,以極其薄涼的姿勢,給槍上了膛,然後對著夏初雪相反的方向開了槍。


    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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