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雪的雙眸澀然,手指緩緩握緊,“紀寒墨。”


    “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嗎?”他輕笑,看著她,突兀地問。聲音卻不再粗啞,而是如玉石般溫潤。


    她眼眸沉沉的看著他,“忘了。”


    紀寒墨頓了頓,伸手,溫柔地撫上她的額頭。


    夏初雪的身體僵住,心頭隱隱顫動,下意識的躲開了他的觸碰。頃刻間,她的雙眼裏閃過許多思緒,最後卻化為冰冷。


    靜默了一會兒,紀寒墨的眼底有了一閃而過的痛。


    “很好,你的意識很清醒。”他直起身,緩緩的開口。好像在克製著什麽似的,移開了視線,盡力平淡地敘述著:“你現在狀況很好,各項檢查都沒問題,除了一些皮外傷,沒什麽大礙。不過醫生建議最好住院觀察下。”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讓他不得不承認,五年過去了,沒有人會一成不變。他變了,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冷漠。唯一不變的,是他還愛她。


    夏初雪也變了。五年前的她驕傲而倔強,將所有的情緒盡數藏在心底,呈現出來的一麵如同盛放的雛菊,看上去陽光而溫暖,實際卻讓人難以真正靠近她。


    現在的她,似乎在將自己的內心在一點點的釋放,如蕩漾在溪河裏的彎月,幹淨而清澈。很明顯,她對這個世界少了很多恐懼和敵意。


    同一個人,不同的性情,才五年,改變竟這麽大。


    其實紀寒墨想錯了,夏初雪最大的改變是因為認識了陸離,而且不再沉迷於和他的那段過去了。如果說,五年前和紀寒墨的相戀讓她看到了曙光,那麽,和陸離的相愛,則讓她整個人被陽光包圍。


    愛情,沒有所謂先來後到,初戀,也不一定是最後的眷戀。


    “謝謝你今天送我來醫院,我要回家了。”她不想住院,隻想回家。


    肩被人緊緊的按住,紀寒墨的眼神宛如暗夜大海,深不見底,“你頭上還有傷,現在還不能出院。”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不然陸離會擔心的。”掙紮中,無力感一陣陣湧上來,她費力才能勉強撐著。


    “你就那麽愛他嗎?那麽我呢?”低嗓冷淡地打斷她的掙紮,紀寒墨沉黑的眼睛盯著她,看不出在想什麽。


    多麽諷刺,陸離曾經也這麽問過她。


    “紀寒墨,我們早就結束了。我愛他,很愛很愛。”這話,曾經,她也這麽回應過陸離。兜兜轉轉,才發現原來命運這麽喜歡跟她開玩笑。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夏初雪心頭蔓延,一直流竄到了四肢百骸,因為有了某種預感,心裏突突的跳動著。


    病房內忽然陷入沉寂之中,紀寒墨站在背光處,陰暗交替,襯得身影異常高挑,隻是他的眼神極為的黯淡,好似那黯淡直接抵達內心的荒涼。


    而夏初雪則偏頭望著窗外,想著,是不是她的愛情,注定最後都沒有一個好的結果?


    紀寒墨雙眸一斂,抬手撥弄了一下她被鮮血沾染的頭發,嗓音清潤如昔,隻有再簡單不過的五個字,“回到我身邊。”


    夏初雪站著沒動,轉過頭,就那麽直視著紀寒墨,神情有些麻木不仁,“不可能。”


    終於,夏初雪還是從醫院裏走了出來,可外麵的空氣無比稀薄,她的呼吸都好像是被人給奪走了。一股無從發泄的哭意從喉中湧出來,逼得眼眶中有溫熱滑落。


    紀寒墨怎麽可能放心她就這麽離開?他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卻發現站在醫院門口的夏初雪神情迷茫,眼神中縈繞著霧氣,仿佛迷失了方向,她已找不到回家的路


    同一天的午後,陳瑾雯打電話給陸離,讓他盡快回一趟陸家。


    陸家的別墅坐落城市的郊外,是附近最大最豪華的住宅。別墅背後有環抱型山體。後山方向也設置了圍欄和圍牆,避免外人輕易闖入,而且前門迎麵方向建築物高於後宅建築。這使得後宅成為一個環抱型的院落,更利於安保。


    這座樓板麵積達一千多坪的豪宅,充滿歐陸建築風格,樓高4層,包括一樓設有5個車位的車庫,豪宅內並有室內室外兩座泳池。頂樓大廳設置一座玻璃窗台,盡覽無敵海景。


    別墅的後院裏,種滿了各種名貴的花草,一位老人正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灰白的頭發,蒼老的臉龐,深深的皺紋,枯瘦如材的手指,都是歲月留給他的痕跡。


    “爸,陸離回來了。”陳瑾雯對崢嶸大半生的公公很是尊重,恭敬的說道。


    老人立刻睜開了那雙微閉的眼睛,一道犀利的光芒從眼底劃過,聲音蒼老而淩厲,“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嗎?沒有帶那個丫頭吧?”


    陳瑾雯連忙搖頭,“沒有,就他一個人。”


    客廳裏,陸離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身形修長,越發襯得眼眸疏淡幽深。


    昨晚他是在書房和陳瑾雯通的電話,原本以為自己的婚事會得到家人的祝福,卻引來了母親和爺爺的強烈反對,這樣的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不過後來回到臥室的時候,他什麽都沒有對夏初雪說。


    想娶她沒有說,遭到了家人的反對也沒有說。


    他覺得自己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沒必要讓她跟著一起承擔。


    陳瑾雯扶著陸老爺子回到客廳時,陸離起身,神色清冷的喊了一聲,“爺爺。”


    “哼!”老爺子手上的拐杖輕擊地麵,神色冷厲。老人年輕時在戰場上執行任務時受過傷,年紀大了之後身體每況愈下,腿腳更是越來越不便。


    陸離斂了斂神,這是向來疼愛他的爺爺第一次對他用這麽嚴厲的語氣。


    老爺子目光嚴厲,雖然已過古稀,可站立的身子仍然挺直,到底是曾經征戰沙場,所以身上仍透著威嚴和霸氣。


    “你從小到大,我都是怎麽教育你的?難道你忘了自己身上的婚約?”


    陸離眼神漠然,他越是麵無表情,白皙俊逸的臉上就越是透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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