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雲和林睿安是最先衝進房間的,他們仔細的將之前看到的都給小張氏說了一遍,賈迎春在旁邊頻頻點頭證實著他們的話。[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小張氏低頭看到兒子脖子上一圈紅印,心都揪起來了,連忙對蘇雪雲姐弟道謝,“今日多虧了你們,不然……不然……”


    蘇雪雲搖搖頭,安慰道:“璉表嫂,是蔚哥兒有福氣,這才讓我們趕巧了。蔚哥兒恐怕嚇著了,表嫂還是快些找個穩妥人哄著他為好,外頭的賓客還等著表嫂出去招待呢。”


    小張氏為難的看了看兒子,這個時候她是真不想離開兒子,她懷胎十月剛剛生出不久的兒子差一點就沒了,她哪還有心思想別的?可是一想外麵來了許多官家女眷,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定會影響賈璉和榮國府在眾人眼中的形象,小張氏咬了咬牙,叫過自己的心腹嬤嬤,將蔚哥兒交到了嬤嬤手中,沉聲道:“我把蔚哥兒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看好他。”


    然後小張氏又命貼身丫鬟立刻去尋個奶娘回來,實在沒有合適的就買頭羊,總不能讓孩子餓著,還得請大夫回來給蔚哥兒看看,這些事都得悄悄的進行。將這些安排好了,小張氏回頭就看到蔚哥兒已經累的睡著了,不由的鬆了口氣。


    她眼神銳利的掃過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冷聲道:“將她們關起來,不要驚擾了貴客,晚上我和二爺再收拾她們。”


    不等奶娘和丫鬟求饒,一個婆子就把她們的嘴塞住了,快速將她們綁起來關在了偏廳裏。四個人牢牢守住門窗,不敢有一絲大意。小張氏放下心,深吸了一口氣,對蘇雪雲說道:“今日是表妹、表弟頭一次登門,卻遇到了這種事,實在慚愧,都是我治家不嚴。表弟有沒有被嚇到?要不要到客房裏休息?”


    蘇雪雲看向林睿安,見林睿安眨著大眼睛一點害怕的神色都沒有,便笑了笑,道:“表嫂太客氣了,我們是親戚,無需說這些的,蔚哥兒沒事就好了。安哥兒這孩子膽子大,剛剛也沒吃什麽虧,無礙的,我們去同那些小姐一起就好,表嫂先去忙吧。”


    小張氏歉意的笑笑,“那我就先失陪了,表妹有什麽事同迎春說就好,二妹妹會幫你安排好的。等下還要勞煩表妹晚走一步,為我做個證。”


    蘇雪雲很喜歡小張氏的性子,聽她這麽說,想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點頭應了,“表嫂放心吧,還望表嫂幫忙看顧一下我娘。”


    “表妹不說我也會照顧好姑母的,放心吧,那我就先走了。”小張氏見蘇雪雲這般年紀就能遇事冷靜,毫不露怯,心中多了幾分讚賞。看著快到開席的時間了,耽擱不得,小張氏忙帶人回去招待賓客了。


    蘇雪雲之前哄蔚哥兒的時候給他看了看,知道他隻是一點皮外傷,所以這會兒看著那位嬤嬤將蔚哥兒照顧得很好,便不再多留,領著林睿安跟在賈迎春身旁一起去花園找那些女子了。


    賈迎春有些好奇的看了蘇雪雲一眼,忍不住出聲問道:“黛玉,你方才一點都不怕嗎?你居然將二太太給踢飛了,好厲害啊。”


    林睿安揮舞著小拳頭嚷道:“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很厲害,我把那個老巫婆撞開了。”


    賈迎春低頭看著他有趣的樣子被逗笑了,點頭道:“是是是,安哥兒好勇敢,保護了小侄子呢。”


    林睿安得意的挺起小胸膛,笑道:“等下次見到小侄子我一定要告訴他是我保護了他,以後他就要聽我的話。”


    林睿安的童言童語和可愛的笑容讓賈迎春輕鬆不少,從之前緊繃的情緒中解脫出來。她溫柔的摸了摸林睿安的頭,笑道:“那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小侄子呀。”


    “嗯,我會的。”林睿安重重的點了下頭,突然想起什麽,立刻說道,“我雖然很厲害,但姐姐比我更厲害,厲害好多好多,姐姐能打敗護衛叔叔。”


    賈迎春驚訝的睜大了眼,“啊?打敗護衛?”


    蘇雪雲笑著點了點頭,“我小時候身體不大好,走的遠一些都要氣喘籲籲的,後來就跟著府裏的護院學了些拳腳功夫,不然我今天也沒那麽容易製服二太太的。”


    賈迎春更驚訝了,“學……學拳腳功夫?”她有些想象不出來,她們這些姑娘家即使被賈母另眼相看,也隻是讀一讀四書五經,學一學詩詞書畫罷了,拳腳功夫那麽粗魯的事,姑娘家是不該碰的。


    蘇雪雲說道:“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為了強身健體,這幾年我已經沒再生過病了,連小風寒都沒有,你有空的時候也可以多動一動,不一定要學什麽,隻要多活動活動對身體就是有好處的,身子好了總歸是好事不是嗎?”


    賈迎春回過神來,遲疑的點了下頭,想起之前蘇雪雲踢王夫人那一腳,她忽然覺得學拳腳功夫也是一件很好的事,至少在危險的時候能用得上,不像詩詞書畫,除了附庸風雅沒什麽用處。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回了花園同眾位貴女匯合,接著沒多久就到了飲宴的時候。夫人們一起坐,她們這些小姑娘也另開桌坐在了一起,大家都在互相試探交流感情,一直到散席也沒再出什麽意外,說說笑笑的就完成了滿月宴。


    大家先後告辭,蘇雪雲也同兩個談得來的新朋友道別,約好過幾日再小聚。她回過頭遠遠的瞧見賈敏麵露疲色,便領著林睿安快步走了過去,扶住賈敏關心的問道:“娘,你感覺怎麽樣?累了吧?”


    賈敏笑著拍拍她的手,“沒事,隻有一點累,孩子好著呢。”


    賈敏的貼身大丫鬟秋棠在另一邊扶著賈敏,也笑道:“小姐放心,奴婢一直跟在太太身邊寸步不離,一點差錯都沒有。”


    蘇雪雲笑了下,點頭道:“你做的很好,回府後去我那兒領賞。”


    賈敏和秋棠都笑了起來,賈敏在這方麵和賈母一點都不像,府中打理內宅的事她已經全權交給了蘇雪雲處理,見女兒做的毫無差錯,她就真的不插手了,絲毫沒有因為內宅的權力跟女兒離心。也因著有這份對比,她對於賈母那種想要掌控一切的心理更不能理解,事實證明像她這樣才是對的,父母關愛子女,子女也孝順父母,他們林家如今是真正的處處透著溫馨,與賈家的暗潮洶湧完全不一樣。


    像這種照顧好她就能得到蘇雪雲的賞銀之事時常發生,她能從中感受到蘇雪雲對她的關心,這讓她很是滿足,對有個這麽孝順懂事的女兒感到很驕傲。


    賈敏看到賓客走的差不多了,笑說:“天色很晚了,我們也去跟老太太告辭吧。”


    林睿安最快的說道:“不行啊,我們答應璉表嫂要留下作證的。”


    “作證?作什麽證啊?”賈敏疑惑的看向蘇雪雲,“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蘇雪雲點點頭,扶著她往前走,悄聲道:“娘,我們去看小侄子的時候正巧撞見二太太要掐死小侄子,現在小侄子無事,二太太被抓了起來,璉表嫂就是想讓我們幫著作個證。”


    “天呐!竟有這等事?王氏她瘋了嗎?”賈敏停住腳步驚呼一聲,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接著又緊張的抓住蘇雪雲和林睿安的手,上下打量著他們,焦急的問道,“你們撞上這種事有沒有受傷?王氏有沒有對你們做什麽?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也不早告訴我?”


    蘇雪雲連忙安撫道:“沒有,沒有,我和弟弟一點事都沒有,娘你千萬別急,小心身子啊。”


    賈敏看著他們兩個,又問了一遍,“你們真的沒事?”


    蘇雪雲和林瑞安同時點頭,林睿安一本正經的道:“娘,你不要急,我和姐姐很厲害,從來不吃虧,吃虧的是那個醜八怪!”


    賈敏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又看了眼蘇雪雲,這個女兒一手包攬了兒子的啟蒙,教了安哥兒不少東西,卻也教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道理,動不動就說什麽從不吃虧之類的話,她都要擔心兒子長大會不會太過霸道了。


    蘇雪雲握住賈敏的手,笑道:“好了娘,我們之前沒說就是怕你著急,你看我們都好好的,你就別擔心了,我跟你細細說一說當時的情況。”


    幾人慢慢走著,蘇雪雲小聲將前因後果都交待了一遍,賈敏單憑想象也能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要不是林睿安剛巧想看小侄子,那蔚哥兒是不是就已經……賈敏搖搖頭不敢想下去了,心中第一次對王夫人痛恨起來。連那麽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還是人嗎?賈敏鐵青著臉,對蘇雪雲說道:“這件事我們管定了,待會兒不要怕,有什麽說什麽,她王氏敢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就該承受被發現的後果。你璉表嫂不容她是對的。”


    蘇雪雲點點頭,“娘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等會兒恐怕會比較亂,老太太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態度,無論如何,娘你都不要動氣,身子重要。”


    “放心吧,現在什麽事也沒有我肚子裏這個重要,我有分寸。”賈敏早對賈母和賈政失望透頂,她才不會為了他們傷害到腹中的胎兒。


    幾人進了賈母的屋子默默的坐在一邊,看賈母跟幾個老一輩的女眷話別。過了一刻鍾左右,賓客們陸陸續續的都走光了,隻有林家和張家留了下來,賈母剛開始還以為是賈敏想通了,要好好跟她說些體己話,後來瞧見張家人各個麵色難看,賈敏也坐的遠遠的,忽然就察覺到不對了,忙叫鴛鴦出去打探出了什麽事。


    這時賈璉大步走了進來,小張氏抱著孩子跟在他身後,看見鴛鴦要出門的樣子,小張氏說道:“鴛鴦可是為老太太打探消息去了?不必了,我們過來就是要把話說清楚的,犯人和人證都在,無需勞煩了。”


    鴛鴦一怔,回頭向賈母看去,賈母皺起眉,不悅的道:“璉兒家的,你什麽意思?到我這來說什麽?沒見客人還在呢嗎?吵吵嚷嚷的也不嫌丟人。”


    張家老一輩的沒來,過來道賀的是張家三兄弟,此時三位嫂子聽了賈母的話,臉色都冷了下來,盯著賈母直言道:“老太太這是在罵我張家人沒教養?”


    賈母眼中閃過怒意,不冷不熱的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倒不知幾位是什麽意思。”


    賈赦沉著臉從後麵走上前,喝了一句,“夠了!老太太問也不問一句就滿口指責,這是看不上我大房的人?還是要包庇二房那個瘋婦?”


    “你!你在和誰說話?”賈母氣得用力一拍桌子,指著賈赦道,“你又發什麽瘋?”


    “我發瘋?發瘋的是王氏!她竟然給伺候蔚哥兒人下了瀉藥,偷溜進房裏想要掐死蔚哥兒。若不是碰巧被人撞破,今日的滿月宴就要成了蔚哥兒的……”忌日兩個字他到底說不出口,緊握著雙拳額頭青筋直冒。他賈赦大半輩子就這麽一個孫子,絕對是他的逆鱗,誰也碰不得。


    賈母愣了下,震驚的看著小張氏懷裏的蔚哥兒,口中無意識的道:“不可能,怎麽會這樣?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她還指望著二房的元春和寶玉翻身呢,若王氏這種大錯落實了,她以後豈不是再無指望?賈母腦子裏嗡嗡直響,不知道此刻該有什麽反應。


    蘇雪雲抬頭,看到賈母糾結的神情,有氣怒、有懷疑、有不甘……唯獨沒有對曾孫子的擔心。她心裏搖搖頭,做人做到賈母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有什麽意思,這樣一點親情都沒有,還想指望著子孫愚孝?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出了這種事,暫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分,賈政和張家人、林如海全都在場,林如海坐在賈敏身邊無聲的安慰著賈敏,讓賈敏心裏暖暖的。娘家出事,她當然難受,但有丈夫和女兒、兒子的關心,她心裏好受不少。


    賈政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的看著蔚哥兒道:“王氏在禁足,怎麽可能對……對蔚哥兒下手?我看……蔚哥兒好像沒……沒事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賈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都是長輩,他固然可以大吵大鬧,但晚輩質問長輩本就是不規矩的事,他轉頭看向賈赦,如今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賈赦身上了,可若實在不行,他拚著毀掉名聲也要為兒子討回公道。


    賈赦根本不用賈璉提醒,他現在就是一頭暴怒的獅子,全然沒了從前病貓的樣子。他聽到賈政說這種混賬話,兩個大步就買到賈政麵前,一手抓住賈政的衣領一手狠狠的揮出一拳。


    賈赦的拳頭砸在賈政臉上,賈政連忙後退,卻被賈赦死死抓住,狠揍了幾下,一下比一下狠,還全是在臉上,他感覺自己的鼻梁都塌了,眼睛疼痛的睜不開看不清,心中惶恐至極,大聲慘叫拚命的掙紮。


    賈赦一個書呆子,哪裏能跟賈赦相比?雖然賈赦一直喜好玩樂,但也是從小撩雞逗狗長大的,比賈政壯上不少,完全就是在壓製著賈政亂打一氣。


    賈母心髒病都要犯了,捂著心口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厲聲喝道:“住手!賈赦你給我住手!你要打死你親弟弟嗎?快住手!”她怎麽喊賈赦都充耳不聞,急的對下人們怒罵道,“你們都是死的?快把他們拉開啊!”


    賈寶玉最先回過神來,立刻衝上去拉賈赦的手,喊道:“大老爺,手下留情啊,有話好好說,我父親絕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大老爺,先問清楚是怎麽回事,別嚇到了蔚哥兒啊。”


    聽他提起蔚哥兒,賈赦終於住了手,回頭去看蔚哥兒想看看孩子受驚了沒。還好蔚哥兒有林睿安逗著,不但沒嚇到,還感到有趣的直往四周看。


    賈寶玉把賈政扶到一邊的椅子上,抿抿唇道:“父親,到底發生什麽事還是要問清楚,您……您不要亂說話了。”他歎了口氣,疲憊的閉上眼,即使還沒開始審問,他也已經相信他們的話了。他的母親要害死一個剛剛滿月的嬰兒,賈寶玉一想到蔚哥兒脖子上的紅痕就覺得渾身發冷,為什麽他的母親這般心狠手辣?


    小張氏看到賈政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留著鼻血,眼中閃過一絲快意,隨即命人將相關之人都給帶了上來。奶娘和丫鬟嚇得瑟瑟發抖,結結巴巴的說清了當時的情況,她們喝過水沒多久就開始腹瀉,剛開始沒想到會腹瀉的那麽嚴重,所以就沒跟別人說,想著離開一小會兒沒事的。誰知道連院子裏的兩個丫鬟也腹瀉了,隻是她們去的不是一個茅房,所以互相並不知道,肚子劇痛也沒那個心思去注意別人,這才導致蔚哥兒有那麽一小會兒無人照料。


    王夫人就是趁那一小會兒的功夫從窗戶爬了進去,想要掐死蔚哥兒,巧的是林睿安正好去看望小侄子,在王夫人剛剛動手時一下子就衝了進去,還勇敢的把王夫人給撞開了。王夫人被突然出現的人一驚,沒防備就被撞的鬆開了手,隨即蘇雪雲就趕到將她給踢飛出去。若不是種種巧合,蔚哥兒這會兒已經死於王夫人之手了。


    王夫人是裝病多日才讓守著她的兩個婆子放鬆的,瀉藥是很早以前藏在她房裏的密格裏,有好幾種,她拿了個見效最快的。趁著喜慶的日子,院子裏忙碌容易出差錯,她順利的逃出自己的院子避開眾人去謀害蔚哥兒。她毀了容又被禁足那麽久,看上去已經有點不正常了,眼中滿是瘋狂之色,恨意濃重。她覺得自己如今這樣全是大房害的,大房卻在大肆慶祝蔚哥兒的滿月宴,她被這種劇烈的反差刺激的把什麽都拋在了腦後,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是讓蔚哥兒死,像當年弄死賈瑚和張氏那樣!


    眾人看著王夫人狼狽的樣子,聽著蘇雪雲描述當時的情景,都對王夫人的作為憤怒不已。小張氏更是撲上去扇了王夫人十幾個耳光,讓那張被毀了容貌的臉更加猙獰。這時候麵對一個憤怒的母親,誰也不能說她以下犯上,不敬長輩,連賈寶玉也隻能低下頭一字不發。


    賈母臉色有些灰敗,這般確實的證據,她是怎麽樣都保不了王夫人的,若王夫人出了事,將來賈元春和賈寶玉還能像從前一樣孝順她嗎?王子騰還能對賈家友好相待嗎?她還能在府中掌控大房、二房的平衡嗎?完了,全完了。


    賈赦瞪著王夫人,咬牙切齒的道:“賈家要不起這樣的毒婦,休了她!”


    賈政登時大驚,賈母也猛地站了起來,急道:“不可,萬萬不可!你忘了宮裏的元春了嗎?還有寶玉,若王氏被休,兩個孩子以後可如何是好?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元春在宮裏的一切就全毀了!”


    賈赦冷冷的看著賈母,“不可?不能傳出去?難道你隻有賈元春和賈寶玉兩個孫輩?璉兒就不是你親孫子?蔚哥兒就不是你的曾孫?難道我們大房的命就這般隨意謀害?老太太,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吧!”


    “賈赦,你放肆!”賈母驚怒的瞪著賈赦,怎麽也想不到賈赦會這麽同她說話,她怒道,“我說的都是要緊事,蔚哥兒左右也沒事,何苦將事情鬧大?懲罰王氏一番也就算了,不然元春在宮中該會如何?元春是有大造化的,她將來定然能得了大富貴,到時咱們全家還要仰仗元春的照拂,你怎能讓她背上汙點?”


    賈赦嗤笑一聲,“照拂?這照拂我可受不起,誰知道等她富貴了會不會幫著他娘滅我滿門?老太太,我們大房已經快被王氏殺幹淨了!”


    賈赦說最後一句話時,赤紅的雙眼直直的盯著賈母,眼中是滿滿的怨恨。賈母駭的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嚇得全身癱軟,一點力氣也沒了。她仿佛看到了冤死的張氏和賈瑚,甚至是王熙鳳,大房……當真被王氏害了不少人,如今又要害蔚哥兒。凡是攔路的,王氏都毫不留情的下手,那將來有一日若她惹到了王氏,王氏會不會也要她的命?


    賈母越想越心驚,一口氣沒上來,直直的倒了下去,陷入了昏迷。然而她說的那番元春能得大富貴的話卻被賈政聽進了耳中,他這幾年被一個不學無術的大哥壓在頭頂,動彈不得,心裏早就不服了,卻苦於沒機會翻身,一直憋悶到現在。聽說王氏所為,雖然他十分震驚,但在心底深處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是極其欣喜的,凡是能打擊大房的,他都高興。可賈赦居然打了他,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心的憤怒絕不比賈赦少。


    這會兒聽了賈母的一番話,他心裏立刻盤算開了,咬牙道:“王氏是我的結發妻子,先後為賈家生育兒子一女,無功也有勞,我不能休了她。何況兄長你也看到了,王氏現在腦子不清不楚的,她根本就是瘋了,一個瘋了的人哪裏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是情有可原的事,她瘋成這樣,我們賈家休了她不是薄情寡義嗎?我不能那麽做!兄長,我看就將她送去別院禁足吧,這樣就不會再出事了,想必舅兄也會同意這個辦法。”


    王子騰不喜大房的人,今日隻送了禮,人沒過來,自然還不知道他妹妹幹了什麽好事。但這不妨礙賈政借用他的名頭,畢竟從前大房每次退讓可都是因著王子騰身居高位之故,他料想這次也是一樣。


    “舅兄?”賈赦冷笑一聲,指了指張家人,道,“我三位舅兄就在這,你問問我舅兄同不同意?真當他王家能隻手遮天罔顧人命了?”


    張家三兄弟冷著臉,身上的氣勢就讓賈政心生怯意。三人直接表示絕不會善罷甘休,必須讓王氏給出滿意的交待。什麽是滿意的交待?當然是休掉她!


    大房現在氣勢十足,因為他們不僅有張家撐腰,還有林如海做後盾,林如海如今在朝中可是比王子騰更得帝心的人物,大房何須再同王子騰妥協?


    這時賈珍也被人找了過來,賈赦立即將事情同賈珍說了一通,然後強硬的要求休掉王夫人。賈珍有些頭疼,他這個族長平時沒用過什麽權力,卻不想現在用到了卻是這麽棘手的事情,他是真不想得罪王子騰啊!但賈赦虎視眈眈,賈璉和張家人都看著他,他實在無法,見老太太都暈過去了,隻能同意了賈赦的要求。


    大房的人一刻也忍不了,立刻去請了賈家族老,開祠堂,將王氏從族譜中劃去,休棄,然後將休書和王氏給送去了王子騰府上。王氏被送走之前,關在柴房裏,小張氏帶人將她狠狠的收拾了一頓,後宅陰私的事多了去了,想讓人痛苦又看不出痕跡的辦法也多得是,小張氏是頭一次做這種事,但因著她對王氏的仇恨,竟是做的十分完美,讓王氏在被送走時痛苦不堪。


    王子騰那邊自然是震怒不已,但這次賈家大房壓根不肯理他,而是留在祠堂提出了分家。賈赦板著臉,直直的跪在祖宗牌位麵前,將王氏所做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說了出來,斥責賈政治家不嚴,懷疑賈政是明知真相而包庇妻子,直言不敢再同這樣的人住在一個府裏。又將剛剛賈政死活不肯休妻之事拿出來說,怒斥賈政不在乎蔚哥兒的死活,居心叵測。


    賈政百口莫辯,沒有賈母幫忙,他遭遇這種大事時腦中一片茫然,越急越想不出辦法來。他抓過賈寶玉,催促賈寶玉想辦法不可分家。但賈寶玉隻是垂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賈寶玉心中滿是羞愧,覺得愧對大房,愧對賈璉平時對他的照顧。他根本沒臉留在榮國府中麵對他們,聽賈赦提出分家,他覺得分家也好,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有這麽多事了,說不定反而能讓大房和二房不再這麽針鋒相對。他也有些擔心被送走的王氏,王氏這麽大年紀被休,那絕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的汙點,縱使王氏做出那麽多陰毒之事,可王氏對他一直是很好的,他沒辦法不擔心。


    賈政這邊沒人幫忙,賈赦則是振振有詞,形勢已經很明顯了。而賈母無法進祠堂,即使醒過來也無濟於事,賈珍和其他族老們見賈赦要一鬧到底的樣子,猶豫許久,最終支持了賈赦。畢竟賈元春能不能有大造化還是個未知數,而賈璉卻已經得到了張家和林家的支持,他們自然知道該選擇哪一方。


    賈政眼睜睜看著賈珍將族譜上的榮國府給分成了兩家,把他變成了分支,按照襲爵人和次子分家那些規定,他隻能得財產的兩成,那些好東西和重要的商鋪、田地都要留給賈赦,因為賈赦是襲爵人。


    賈政無力回天,一下子癱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懵了。


    賈赦忍了多少年,如今一鼓作氣將王氏給收拾了還將賈政給分了出去,頓覺揚眉吐氣,警告賈政在三日內搬走之後就心情甚好的離開了祠堂。賈寶玉扶著渾渾噩噩的賈政回房,幸好這一日發生了太多事,大夫一直留在了府上,他找大夫來給賈政看診很是方便。


    照顧完賈政他又立刻去看賈母,一下子仿佛又成長了不少,拋去了性子裏最後的一絲天真,眼神堅毅起來,真正成為了能夠扛起一家人的頂梁柱。


    蘇雪雲等人沒想到賈家會直接分家,賈敏作為賈家人,一直等到他們分家結束才吐出一口氣,神色有些落寞。不過看到陪伴在身邊的林如海和蘇雪雲,又釋然了,笑道:“我們回家吧。”


    幾人同賈赦他們告辭後,就乘馬車回了林府。參加一個滿月宴而已,弄得像打仗一樣,他們全都累得很,回到府裏之後簡單吃了頓夜宵就洗漱睡覺了,沒有多提賈府的事。


    第二日大家都休息好之後,心平氣和的才有心思說一說賈家。鴛鴦再次上門,說老太太請賈敏過去幫幫賈政,勸賈赦不要分家。賈敏連鴛鴦的麵都沒見,直接讓秋棠去回絕了。看鴛鴦憔悴的樣子就知道賈母沒少折騰,可惜事情已成定局,這次賈母再怎麽折騰也是沒用的。


    蘇雪雲想到王夫人臉上的猙獰,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有的人在受了刺激之後還真是瘋狂啊。王熙鳳和王夫人都是如此,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鬧出天大的事也在所不惜,完全不考慮出事之後她們的孩子要怎麽麵對旁人的目光。


    不過這次大房快刀斬亂麻倒是好事,以後不管賈元春在宮中如何,都不關大房的事了。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賈元春若成了寵妃自然能提攜家族,但她可是二房嫡女,若她得勢,那二房早晚要壓過大房,甚至賈政會漸漸成為族長,成為賈氏一族的最高人。可若她不得勢,那榮國府不分家,連累的就是賈赦這個襲爵人了。真真是好處全讓二房得了,風險全由大房背著。


    隻是可惜了賈寶玉,明明已經改變了,將來也會考上科舉,前途無限,卻這麽生生被一對拎不清的父母給毀了。不過若二房不是遭遇了幾次打擊,賈寶玉說不定還會像原文中那樣不知世事的。如此一想,倒說不清家中的巨變對賈寶玉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林睿安在一邊玩耍,聽見賈敏和蘇雪雲談起賈家的事,也跑來湊熱鬧,驕傲的道:“我是大功臣!我達到了老巫婆保護了小侄子!”


    蘇雪雲笑著點了點林睿安的額頭,“你呀,下次有事記得叫人,不要一個人那麽莽撞。萬一那個老巫婆很厲害,把你抓住了怎麽辦?我就在你後麵呢,你大聲叫我不就行了嗎?”


    林睿安嘿嘿一笑,“就因為姐姐在後麵,我才不怕啊,就算我被老巫婆抓到了,姐姐也能把我救回來的,姐姐最厲害了!”


    蘇雪雲看他一副機靈的模樣,好笑的搖搖頭,“你總是有那麽多道理,要想當勇敢的男子漢,你以後就要努力的習文習武了,知道嗎?等你文武雙全的時候,你就可以保護爹娘和姐姐了,還有娘親肚子裏的小弟小妹。”


    林睿安伸出小手摸了摸賈敏的肚子,眼睛亮亮的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學的,我要保護你們所有人!”


    賈敏看著眼前一雙兒女,心中倍感欣慰,想到女兒說這次她肚子裏的是雙胎,她臉上的笑容又柔和了許多。林家子嗣艱難,她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做不成母親了,結果卻先後得了四個孩子,真真是先苦後甜,再無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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