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慈覺得郭芙古古怪怪的,又想到黃蓉就是古靈精怪又心狠手辣的一個人,心裏頓時不舒服起來。<strong></strong>就算是楊康錯,她也不可能對郭靖黃蓉有什麽好感,再怎麽懂大義也不可能沒有私人感情,更何況那兩人的女兒剛剛還惹了她兒子,顯然是個刁蠻任性的姑娘,不討人喜歡。但是她不知道蘇雪雲請黃藥師和郭芙來穀中是不是有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郭芙,怕自己過於冷淡壞了蘇雪雲的事。
洪淩波跟著蘇雪雲的時間不短了,人也機靈了許多,又因為身世的原因十分懂事。她看出穆念慈的為難,當即對穆念慈笑道:“楊夫人,你剛剛不是說還有事要做嗎?你先去忙吧,這裏交給我,我會好好招待郭姑娘的,一定不會失禮的。”
穆念慈感激的對洪淩波笑笑,點頭道:“那我就先走了,淩波你帶郭姑娘轉轉吧。不過別走遠了,免得待會兒莫愁找不到你們。”
“是,楊夫人放心。”洪淩波乖巧的點了點頭,她剛剛就不喜歡郭芙的盛氣淩人,哪裏會用心帶郭芙去玩?隻不過敷衍一下罷了,表麵上的禮貌還是要的。
穆念慈擺脫了郭芙,心裏鬆了口氣,快步回了自己房中。因為被郭芙勾起了過去的回憶,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哀傷,心情十分抑鬱。
郭芙自然看出穆念慈的情緒不對了,所以一直安靜的待在旁邊沒有言語。上一輩的恩怨她根本沒機會改變,她本來是想著一輩子不讓楊過知道楊康的死因的,可是萬萬沒想到穆念慈居然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如此一來,她這一世想和楊過在一起最大的阻礙居然成了穆念慈!楊過自生下來就與穆念慈相依為命,想也知道穆念慈在楊過心裏有多重要,她根本比不過,郭芙頓時覺得頭痛,感覺重生之後的一切實在是剪不亂理還亂,完全將她繞暈了。
洪淩波微笑著請她一起去湖邊賞風景,在亭子裏喂魚,郭芙有心事也沒有逛逍遙穀的心思,所以兩人偶爾說句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竟也消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直到蘇雪雲叫楊過來找她們,她們才回了待客廳。
這一個時辰的時間,蘇雪雲同黃藥師討論了一些陣法。仙家陣法對塵世陣法來說,玄妙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蘇雪雲隻是說了一部分,黃藥師便如獲至寶。他一直就對這些東西十分感興趣,可遺憾的是這世上根本沒人懂,他隻有一個人研究,對與不對都隻能靠自己。在武功上也是如此,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五絕之一,江湖根本沒有什麽後起之秀,他已經近二十年無人切磋了。唯一一個武功不錯的郭靖,他真是看一眼就來氣了,哪還有什麽切磋的心思?沒想到今日倒是遇到蘇雪雲這樣一個令他驚奇的人物。
黃藥師腦海中全是關於陣法的推衍,也沒心思多留了,便說要帶郭芙回客棧,並希望日後蘇雪雲真的能將那本陣法的書送給他。蘇雪雲自然沒什麽不答應的,在楊過把郭芙找回來之後,便笑著送他們出了逍遙穀。走過迷霧陣的時候,黃藥師依然沒發現他們是怎麽走的。
蘇雪雲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說:“黃島主勿怪,這個迷霧陣乃是我們逍遙穀的護穀大陣,是我用盡所學研究出來的,能擾亂人的思緒,令人記不住通過的方法,為的就是不讓任何人有闖入穀中的機會,請恕我不便告知其中的關竅了。”
黃藥師理解的點點頭,他性情孤傲,自己破不了的陣法,也不屑從別人口中得知關竅。而且他曾經將桃花島的圖紙送給歐陽克,導致後來江南七怪有好幾個死在桃花島還把仇恨安在了他身上,弄得郭靖跟黃蓉鬧了很久,要打要殺的,實在令人厭煩。可見這門派的東西著實不能給任何人,黃藥師對蘇雪雲的做法很讚同。
他開口道:“今日打擾了,李姑娘年紀輕輕便這般有本事,確實不墮你祖師的名頭,改日有機會,黃某也想討教討教,見識一下逍遙穀的武學。”
蘇雪雲唇角一彎,“能同東邪一起探討武學是我的榮幸,樂意之至。”
黃藥師難得看到一個瀟灑爽朗的女子,當即哈哈一笑,帶著郭芙走了。蘇雪雲一直目送他們離去,心情是很好的,這種心情就像是和一個老朋友相聚一樣。當初她遇到黃藥師的時候,穿越還沒有多久,黃藥師教了她很多東西。如今她兜兜轉轉上千年,再遇到了另一個相似的黃藥師,她也願意將她所學過的東西教給他。
蘇雪雲笑了笑,轉身進了逍遙穀,穀前的迷霧陣自然是有方法記下關竅的,不過這方法她隻告訴了師門的幾個人還有穆念慈,對外是一致保密的,否則豈不是失去了作用?
黃藥師帶著郭芙回到客棧裏的小院,便叮囑郭芙安生待著,然後自顧自的開始推衍陣法,這裏麵的學問博大精深,黃藥師很快便沉浸其中。而郭芙坐在一邊心煩意亂,她已經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了,她的自信和優越感被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打擊,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特別是蘇雪雲會的陣法黃藥師居然不會,郭芙覺得這簡直像做夢一樣,她外公怎麽會有不會的東西?!而蘇雪雲才二十歲,居然已經把她外公比下去了,這讓郭芙更加接受不了,說到底她的靈魂已經是成年人了,她上一世庸庸碌碌的一事無成,在江湖上被人提起都是郭大俠的女兒,根本沒有名氣,如今蘇雪雲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比她強那麽多,她怎麽能不難受?
明明重生的是她啊!可她還什麽都沒有,蘇雪雲竟然已經與上一世截然不同了,這麽大的落差讓她恨不得這一切都是場夢!
過了許久,黃藥師回過神來,見郭芙這副樣子便不悅的皺了皺眉,“芙兒,你又在想什麽?”
郭芙反正已經在他麵前暴露了,也不隱瞞,立即站起來急急的說道:“外公,那個李莫愁很不對勁啊,她在我的上一世裏是個女魔頭,殺人不眨眼的。陸展元負了她,她把陸家全家都殺了,還把陸立鼎的女兒收為徒弟,帶在身邊折磨。她連同門的師妹也不放過,為了搶秘籍好幾次差點殺了小龍女和楊過,她怎麽會像現在這樣和善?”
黃藥師沒見過李莫愁什麽樣,自然也沒什麽落差感,他隻是說:“她是什麽樣子都同你沒什麽關係,她又不會影響你,如果你還不肯習武那才是真正的影響了你。”
郭芙見黃藥師不為所動,忙道:“外公,我的意思是這個逍遙穀太奇怪了,裏麵肯定有和我一樣重生的人。<strong>.</strong>我當時沒發現我是怎麽重生的,說不定別人能發現呢。”
黃藥師倒了杯茶,問道:“你今日在穀中見了何人,他們與上一世有何不同?”
郭芙想了一下,心裏有些沉,說道:“他們……他們都和上一世不同……小龍女不像上一世那樣清冷無知,洪淩波不像上一世那樣蠢笨,楊過不像上一世那樣頑劣自卑,還有楊過他娘……他娘本應過兩年死去的,可今日我看她身體很好……肯定是小龍女重生救了楊過他娘,這樣她就對楊過有恩,可以挾恩圖報……”
黃藥師已經推測出楊過和小龍女才是一對,否則郭芙不可能這般在意,同時他也覺得重生的不太像小孩子,因為郭芙說這些人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那就說明這個重生的人改變了周圍同她有關係的一切,小孩子能做的事太少,就像郭芙這個年紀其實什麽也改變不了,因為沒有人把她的話當回事。小龍女也沒可能勸服師父遷居,而且……據他所知,小龍女之前並沒出過古墓,和楊過、穆念慈有接觸的人是蘇雪雲。
黃藥師摩挲著手中的杯子,沉思了許久後,感覺蘇雪雲才是最有可能重生的人。因為她的改變最大,而且她也有能力改變周圍的一切。黃藥師想到蘇雪雲今日豁達的態度,心想詢問重生的事也許沒有那麽難。
郭芙等了好半天,結果最後黃藥師隻是讓她吃完飯睡覺,根本沒說要怎麽做,郭芙也看不出來黃藥師的想法,抓心撓肺的失眠了半宿才睡著。
而這個夜晚逍遙穀也同樣不平靜,楊過一夜都沒睡。他跟著蘇雪雲把黃藥師祖孫送走之後就和大家一起吃飯,結果穆念慈說不太舒服沒有出現在飯桌上,他立馬就急了,趕緊端了飯菜跑到穆念慈房中,誰知卻發現穆念慈正傷心難過。
楊過從小就見到過無數次穆念慈偷偷抹淚的樣子,他知道,這是代表穆念慈在思念他爹。可是自從蘇雪雲出現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穆念慈這副模樣了,而且早上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難過起來了?
楊過一邊勸慰穆念慈一邊試探著套話,蘇雪雲不止教了他武功,還教了他三十六計和各種心術,他將這些學的極好,此時用出來已是融會貫通,說話間不著痕跡的就探到了蛛絲馬跡。根據穆念慈的隻言片語,楊過腦子一轉,很快就猜出是和黃藥師祖孫有關的,穆念慈又沒去見黃藥師,楊過登時對郭芙惱恨起來,不停的問道,“娘,是不是我走後那個討厭鬼惹你生氣了?”
穆念慈搖搖頭,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娘沒事,隻是有些累了,你快去和大家一起用飯吧,過一會兒娘便好了。”
楊過不信,忽然想起郭芙說的那些話,立即問:“娘,是不是因為那個討厭鬼的爹娘?”
穆念慈一愣,“過兒,你怎麽這樣問?”
楊過見狀更加肯定了,說道:“我見到那個討厭鬼的時候,她就認識我,說郭楊兩家是世交,我爹爹和她爹爹是結拜兄弟,叫我去桃花島拜她爹為師。”
“不可!”穆念慈一口否定,雙手抓著楊過的肩膀沉聲道,“過兒你聽著,你絕對不能拜她爹為師,知道嗎?”
楊過盯著她的眼睛問道:“為什麽?娘,你真的認識她爹娘?她為什麽說我爹和郭靖是結拜兄弟?當時黃島主和師父都在,他們沒有否認,所以說這是真的?那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過苦日子,郭靖為什麽沒來過?他不是大仁大義的大俠大英雄嗎?娘,你為什麽不讓我拜他為師?是不是有什麽事?難道我們兩家有仇?”
楊過腦子轉的極快,蘇雪雲在教導他的時候不知道給他講過多少曆史故事當例子,什麽狗血的奇葩的情節他都聽過,分析事情也往往很快就能分析到點子上,竟然一說就說的八|九不離十了!
穆念慈怔了怔,避開他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搪塞過去。在她看來,這是他們這一輩人的恩怨,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孩子是不需要知道的,也不算什麽仇恨。可楊過這樣看著她,她有些說不出口。
楊過雖然年紀小,可確實是個小大人,不止早慧,還十分有想法有主見。他拉住穆念慈堅定的說道:“娘,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稚兒了,師父教了我很多道理,我不會衝動行事。如果家裏有什麽事,請你告訴我好嗎?娘,我不想被蒙在鼓裏,連一個討厭鬼都知道的事,我卻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討厭她說不定今日就被她蒙蔽了呢,萬一我真的拜了郭靖為師,豈不是會惹你生氣?”
穆念慈皺了下眉,楊康的事,江湖上許多人都知道,將來楊過長大了,說不定真的會有人仗著楊過不知詳情而欺騙他。穆念慈心裏掙紮了許久,終於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說起了楊康的事。
楊過一直很好奇爹爹的事情,如今終於又機會知道內情,聽的異常認真,也異常的不平靜。每個江湖人都有一個大俠夢,他跟著蘇雪雲救了不少人,心裏也早就種下了正義的種子。如今突然得知他爹是個“壞人”,他心裏實在複雜的很,他是無法大義滅親的人,所以在聽了他爹的故事時,他就已經在心裏不停的給他爹找理由。
他還真的找到了,因為他爹這一生實在是受到了太多的不公平,做壞事是他爹的錯,但不代表別人都是對的,如果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他爹有可能變壞,但也有可能不會啊,可那些人直接將他爹推了一把,還是推向了深淵。
在穆念慈說到楊康因偷襲黃蓉而死的時候,楊過便說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和郭靖黃蓉親近的。”
穆念慈按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過兒,你記住,你爹的死不是黃蓉害的,所以你也不能找她報仇,知道嗎?”
楊過點點頭,“娘,我不會的。”
穆念慈見他答應的這麽幹脆,又遲疑的說:“你……也別怪你爹,他……他……”
楊過仰起頭對穆念慈笑了笑,“娘,你告訴我這些事我很開心,雖然爹做了錯事,但是我不會怪他的,我是爹的兒子,如果他還在,我會孝順他,他不在了,我也不會再讓別人對他說三道四。在我心裏,他就隻是我爹。娘,你真好,一直這樣愛護我,還教我明辨是非,不像祖母。”
“過兒……”
“爹成為金人是祖母的選擇,不管爹的養父是怎麽不擇手段的,嫁入王府都是祖母的選擇。是祖母讓爹成了金人,而且十幾年都不曾告訴爹爹真相。祖母還沒有教養爹爹,爹爹的師父那個什麽道士也是一樣,隻有爹的養父在好好教導他。什麽人教出什麽樣的子嗣,爹會做壞事會不擇手段也是受了他養父的影響,那些人最後指責爹這樣那樣,可誰叫他們不教導爹的?人常說生恩不及養恩大,是金人還是漢人難道隻看血脈嗎?從小被狼養大的人都會長成狼人,何況是被金人養大的爹爹,我想,在爹爹心裏,他就是金人。”
楊過有些不喜的繼續說,“祖母她嫁給了金人,最後又跟祖父私奔,結果自殺死了就丟下爹爹一個人麵對一切,明明是她的錯,卻因為她死了就沒人指責她,全都來指責爹爹,我不喜歡她……幸好娘你沒有拋下我。”楊過趴在穆念慈懷裏,其實他是有些後怕的,因為他想起了沒遇到蘇雪雲之前的那些日子,那時候穆念慈死氣沉沉的,他一直就感覺穆念慈會離開他。如果他也沒有了娘,又沒有師父,他會變成什麽樣?會不會也變得和他爹一樣?那樣的生活簡直不敢想象!
穆念慈聽了這些話,怔愣了很久,她是個很傳統的女子,從來沒有什麽叛逆的想法,自然不會去想長輩有什麽錯。如今乍然聽兒子指責包惜弱的話,她雖然覺得應該斥責兒子要尊敬長輩,但卻開不了口,她竟然覺得兒子說的很對。
是楊鐵心選擇拋下身懷六甲的包惜弱獨自離去,那不管日後包惜弱母子如何,該愧疚的都是楊鐵心啊,他怎麽好意思指責包惜弱不守節指責楊康不學好?如果包惜弱不是跟了完顏洪烈會怎麽樣?一個貌美的年輕女子,下場肯定慘不忍睹,楊鐵心難道想要那樣的結果嗎?而包惜弱在安全之後沒有告訴楊康他的身世,甚至不管他,將他丟給完顏洪烈教導,最後又憑什麽叫楊康不認完顏洪烈?穆念慈想到她也曾經和大家一起指責過楊康認賊作父,心髒頓時緊縮起來,幾乎喘不上氣。
穆念慈緊緊的抱住楊過,淚水流了滿臉,哽咽道:“好過兒,你爹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兒子。娘也很高興,終於有一個人不怪他了,娘真的很高興……過兒,你師父將你教的很好,比娘教的好,她是我們的大恩人,你以後一定要聽師父的話,不要做錯事,要好好孝順她。”
楊過眼睛濕潤的重重點頭,“我會孝順娘,也會孝順師父,我還會讓所有人知道,楊康的兒子是舉世無雙的大俠!”
“好!好……”穆念慈泣不成聲,這些年關於楊康的事一直壓在她心底,甚至抑鬱成疾差點丟下楊過。她此時萬分慶幸他們遇到了蘇雪雲,經過今日之事,她真的徹底想通了,她一定要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做一個好母親,為楊過擋風遮雨,教導楊過好好做人,看著他成長為舉世無雙的大俠!
穆念慈這一天又是胡思亂想又是情緒激動,沒多久就疲憊了,楊過等她睡著之後才悄悄的離開,卻沒有回房,而是去了湖邊的亭子裏一個人難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低落,可他就是睡不著,腦海中的正義與感情在不斷的拉扯著,讓他覺得很茫然。
蘇雪雲在穆念慈沒吃飯的時候就聽洪淩波說了穆念慈的反常,她見楊過跑回去也沒去打擾,這會兒到了深夜發現楊過一個人在亭子裏才慢慢走了過來。她坐在楊過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道:“怎麽了?睡不著?”
楊過轉身抱住她,靠在她懷裏悶悶的說:“師父,娘她把爹爹的事都告訴我了。”
蘇雪雲動作一頓,伸手環住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背,歎道:“別想那麽多,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就算有什麽恩怨有什麽對錯,在你爹去世的時候也都煙消雲散了。”
楊過把自己的想法統統告訴了蘇雪雲,不止說了他不喜歡包惜弱和楊鐵心,還說了他對丘處機和郭靖黃蓉的討厭。然後忐忑的問道:“師父,我這樣想是不是不對?他們都是正派人士,我……我是不是錯了?”他不敢抬頭看蘇雪雲的表情,怕蘇雪雲會不讚同。
蘇雪雲隻是笑了一下,抱住他說:“是正是邪從來都沒那麽容易分辨的,正派人士也會做錯事,隻不過他們懺悔一下就能得到原諒,而邪的人就算做好事也不會有人相信,更不會接受。江湖就是這樣的,所以我一直說我不認識陸展元,但事實上,他欠我的我早就討回來了。”
楊過驚訝的抬起頭,眼中有被肯定的喜悅,“師父,你是說我想的是對的?”
蘇雪雲說道:“沒有什麽對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立場也不同,誰能裁定其中的對錯呢?而且就算一個人一輩子隻做好事,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他,你沒必要強迫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你的喜好是屬於你自己的,你不喜歡郭靖、丘處機他們就可以不和他們來往,不必管他門好不好。就算是銀子也是有人不喜歡的,將來你也一樣,不管你有多大的成就,都會有不喜歡你的人,你不需要在意,隻要一輩子問心無愧就好。”她輕笑一聲,“今日來的那位黃島主,其實江湖上沒幾個人喜歡他,但是你看他還不是一樣好好的?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沒人敢說自己手上沒有冤魂,但日子還是一樣過下去,其中的分寸隻能靠自己掌握了。如果你將來無意中做錯了什麽,記得要用心去彌補錯誤。”
楊過眼中的迷茫漸漸退去,點頭應道:“我懂了師父,就像以前村子裏有人互不往來,也不代表他們其中有壞人,他們隻是不喜歡對方罷了。我不喜歡郭靖他們,他們也不見得喜歡我,沒有那個緣分,不來往就很正常。”
蘇雪雲慢慢說道,“對,強迫自己和所有的正義人士交往,那是偽君子才幹的事兒,人不可能沒有喜好,你是逍遙穀的弟子,要始終記得逍遙二字的意義,不要作繭自縛。”
楊過同她說了一會兒話,感覺豁然開朗。他有些好奇的問道:“師父你好像懂的好多,可是好像不是太師父教你的啊,為什麽呢?”
蘇雪雲看向湖麵倒映的圓月,微笑道:“我啊,經曆的多了自然懂的就多了。不過我的想法隻是我認為對的,別人也許不覺得對,等你日後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會有許多自己的想法,那才是屬於你的東西。”她拍拍楊過的發頂,笑道,“好了,不要好奇師父的事,師父的經曆都是秘密。天都快亮了,趕快回去睡覺,白日裏還要練功。”
楊過沒聽到蘇雪雲的經曆感覺頗為遺憾,起身道:“那我走了,師父你也休息吧,都怪我耽擱了師父的時間。”
蘇雪雲笑說:“你個小孩子別整天操心這麽多事,你記住,師父能給你擋風遮雨,你可以放肆一些的長大,不需要束縛自己,好了,快回去吧。”
楊過心情好多了,喜滋滋的抱了蘇雪雲一下,笑道:“師父最好了!以後有師父保護我,我什麽都不怕!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楊過說完就跑掉了,蘇雪雲看看他的背影搖頭失笑,她用靈氣修煉了這麽久,偶爾不睡覺也不會覺得疲憊,所以她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在坐了一會兒之後便去書房默寫各種陣法的學問。雖然空間裏有許多她早已寫好的書,但是陣法這一項涉及到仙家陣法,太高深的不適合普通人使用,所以她隻能新寫一本,將合適的東西寫進去。之後還可以將這本書放在逍遙穀的藏書閣中,傳給下一代弟子。
蘇雪雲將這本書寫的很細致,很淺顯易懂,還標注了一些自己的心得體會,想必黃藥師很容易就能看懂,而逍遙穀將來有天賦的弟子也可以看書自學到一部分了。
黃藥師有一陣子沒有出現,他將郭芙送回郭靖黃蓉那裏了,關於郭芙重生這件事,他並沒有對任何人說。在他看來這是郭芙的事,如果他不是想知道重生的秘密,他也不會揭穿郭芙。他隻在分別的時候再次敲打了郭芙一次,叫她用心習武,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再去想別人。
郭芙對這種話是聽不進去的,她明明知道這世上有捷徑可以走,憑什麽不去走?為什麽要辛辛苦苦的過日子?如果她重活一世過的比上一世還苦,那還有什麽意思?
黃藥師已經叮囑過她幾次了,見她還是這副樣子,當即拂袖而去。黃蓉趕到的時候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黃蓉拉住郭芙上下打量,責備道:“你怎麽出去這麽久?不知道爹娘會擔心嗎?你外公呢?怎麽這麽快又走了?”
郭芙搖晃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哎呀娘,你就別說我了,這麽久沒見你不想我嗎?外公他去逍遙穀了,他和那個李莫愁約好要切磋陣法和武功。”
黃蓉眉頭皺了皺,“李莫愁?是江湖最近突然出現的那個活菩薩?此人先前自稱是古墓派傳人,一出現就惹了不少風波,結果沒多久又弄出個逍遙穀,神神秘秘的,令人捉摸不透,我看她很有問題,你外公怎麽會同她切磋?對了,芙兒,你見過李莫愁了?她是不是當真如人們所說的那般好?”
郭芙立即說道:“陸展元那麽慘肯定是她害得,還有那個天龍寺的大師,怎麽一遇到她就沒好事呢?一定是她搞的鬼。她二話沒說就要將陣法秘籍送給外公,哪有這麽好的事?娘,李莫愁肯定有問題,外公被她騙了!”
黃蓉不停的打量她,“芙兒……你此次在外許久,似乎變了很多。”
郭芙想了想,她這麽小什麽也做不了,逍遙穀的一切又和她記憶中不一樣,不管有沒有其他重生的人,她也不好辦。而且她還想去找提升內力的蛇,最好收服那隻大雕做幫手,這些都要黃蓉幫忙的,反正黃藥師已經知道她的秘密了,她告訴黃蓉也無妨,郭芙是堅信黃蓉不會害她的。
郭芙跑到門口往外看了看,然後把門鎖上,拉著黃蓉去了房間最裏麵,這才趴在黃蓉耳邊小聲說道:“娘,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黃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想到黃藥師竟然將郭芙帶走那麽久,這不符合黃藥師的性格,也許就是和這什麽秘密有關。她靜靜聽著,郭芙便有些緊張的將自己重生的事告訴了她。
黃蓉瞬間瞪大了雙眼,猛地看向郭芙,完全不敢相信,“你……你說什麽?你說你爹殉城了?”
郭芙早就知道黃蓉最在乎的是郭靖,也沒怪她不先問自己的情況,點點頭有些悲痛的道:“娘,就因為未來的危險太大,我才想多做些事,早點把楊過帶回來,讓他成為我們家的人。沒想到出了岔子,不知道為什麽,好多人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黃蓉平複了一下心情,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她沒有懷疑郭芙說的是真是假,因為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會像郭芙這樣說話這樣悲痛,這也解釋了黃藥師的反常,所以她很快就信了。但她有些接受不了郭靖的死,她陪在郭靖身邊看他做正義的大俠不是要看他死的,如果守城的結果難逃一死,那趁現在提前了二十年,她應該早做打算,也許可以勸動郭靖退隱呢!
黃蓉回過神來,立即找到了重點,“楊過是穆念慈和楊康的兒子?你要把他帶回來做什麽?”
郭芙說道:“娘,楊過他天賦過人,上一世娘你沒教他武功,送他去全真教也沒人教他,還總有人欺負他,他後來還是學到了蓋世武功,甚至在失去一條手臂之後還僥幸得到了獨孤求敗的傳承,武功天下第一。如果我們在他年幼的時候施恩對他好,他肯定會回報我們的。”
黃蓉皺起眉,“不行,他是楊康的兒子,同我們有仇,我不能放任他留在我們身邊。”
郭芙忙道:“娘,上一世楊過沒有報仇,他有情有義,根本沒有遷怒我們家,他也不是壞人。”
黃蓉被她這急切的樣子弄得一愣,遲疑道:“芙兒,你和楊過……”
郭芙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娘,我喜歡楊過。”
黃蓉眉頭皺的更緊了,她討厭楊康,也不喜歡穆念慈,當年穆念慈還差點嫁給郭靖呢。在她看來,楊康因她軟蝟甲上的毒而死,穆念慈和楊過必然不會當做沒事一般。如果郭靖這樣死在別人手上,她想她是肯定不會讓對方好過的,她永遠都不會相信穆念慈和楊過,又怎麽可能和他們做親家!
女人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郭芙嫁給楊過豈不是任由他們母子搓圓捏扁了?到時候她想幫都幫不上,黃蓉一口否決,“這門親事我不讚同,芙兒,你一向脾氣大,將來還是要找一個好性子好脾氣能聽你話的人做夫君,這件事就不要想了,既然你重生了,便將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訴我,我好早做準備。”
洪淩波跟著蘇雪雲的時間不短了,人也機靈了許多,又因為身世的原因十分懂事。她看出穆念慈的為難,當即對穆念慈笑道:“楊夫人,你剛剛不是說還有事要做嗎?你先去忙吧,這裏交給我,我會好好招待郭姑娘的,一定不會失禮的。”
穆念慈感激的對洪淩波笑笑,點頭道:“那我就先走了,淩波你帶郭姑娘轉轉吧。不過別走遠了,免得待會兒莫愁找不到你們。”
“是,楊夫人放心。”洪淩波乖巧的點了點頭,她剛剛就不喜歡郭芙的盛氣淩人,哪裏會用心帶郭芙去玩?隻不過敷衍一下罷了,表麵上的禮貌還是要的。
穆念慈擺脫了郭芙,心裏鬆了口氣,快步回了自己房中。因為被郭芙勾起了過去的回憶,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哀傷,心情十分抑鬱。
郭芙自然看出穆念慈的情緒不對了,所以一直安靜的待在旁邊沒有言語。上一輩的恩怨她根本沒機會改變,她本來是想著一輩子不讓楊過知道楊康的死因的,可是萬萬沒想到穆念慈居然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如此一來,她這一世想和楊過在一起最大的阻礙居然成了穆念慈!楊過自生下來就與穆念慈相依為命,想也知道穆念慈在楊過心裏有多重要,她根本比不過,郭芙頓時覺得頭痛,感覺重生之後的一切實在是剪不亂理還亂,完全將她繞暈了。
洪淩波微笑著請她一起去湖邊賞風景,在亭子裏喂魚,郭芙有心事也沒有逛逍遙穀的心思,所以兩人偶爾說句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竟也消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直到蘇雪雲叫楊過來找她們,她們才回了待客廳。
這一個時辰的時間,蘇雪雲同黃藥師討論了一些陣法。仙家陣法對塵世陣法來說,玄妙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蘇雪雲隻是說了一部分,黃藥師便如獲至寶。他一直就對這些東西十分感興趣,可遺憾的是這世上根本沒人懂,他隻有一個人研究,對與不對都隻能靠自己。在武功上也是如此,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五絕之一,江湖根本沒有什麽後起之秀,他已經近二十年無人切磋了。唯一一個武功不錯的郭靖,他真是看一眼就來氣了,哪還有什麽切磋的心思?沒想到今日倒是遇到蘇雪雲這樣一個令他驚奇的人物。
黃藥師腦海中全是關於陣法的推衍,也沒心思多留了,便說要帶郭芙回客棧,並希望日後蘇雪雲真的能將那本陣法的書送給他。蘇雪雲自然沒什麽不答應的,在楊過把郭芙找回來之後,便笑著送他們出了逍遙穀。走過迷霧陣的時候,黃藥師依然沒發現他們是怎麽走的。
蘇雪雲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說:“黃島主勿怪,這個迷霧陣乃是我們逍遙穀的護穀大陣,是我用盡所學研究出來的,能擾亂人的思緒,令人記不住通過的方法,為的就是不讓任何人有闖入穀中的機會,請恕我不便告知其中的關竅了。”
黃藥師理解的點點頭,他性情孤傲,自己破不了的陣法,也不屑從別人口中得知關竅。而且他曾經將桃花島的圖紙送給歐陽克,導致後來江南七怪有好幾個死在桃花島還把仇恨安在了他身上,弄得郭靖跟黃蓉鬧了很久,要打要殺的,實在令人厭煩。可見這門派的東西著實不能給任何人,黃藥師對蘇雪雲的做法很讚同。
他開口道:“今日打擾了,李姑娘年紀輕輕便這般有本事,確實不墮你祖師的名頭,改日有機會,黃某也想討教討教,見識一下逍遙穀的武學。”
蘇雪雲唇角一彎,“能同東邪一起探討武學是我的榮幸,樂意之至。”
黃藥師難得看到一個瀟灑爽朗的女子,當即哈哈一笑,帶著郭芙走了。蘇雪雲一直目送他們離去,心情是很好的,這種心情就像是和一個老朋友相聚一樣。當初她遇到黃藥師的時候,穿越還沒有多久,黃藥師教了她很多東西。如今她兜兜轉轉上千年,再遇到了另一個相似的黃藥師,她也願意將她所學過的東西教給他。
蘇雪雲笑了笑,轉身進了逍遙穀,穀前的迷霧陣自然是有方法記下關竅的,不過這方法她隻告訴了師門的幾個人還有穆念慈,對外是一致保密的,否則豈不是失去了作用?
黃藥師帶著郭芙回到客棧裏的小院,便叮囑郭芙安生待著,然後自顧自的開始推衍陣法,這裏麵的學問博大精深,黃藥師很快便沉浸其中。而郭芙坐在一邊心煩意亂,她已經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了,她的自信和優越感被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打擊,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特別是蘇雪雲會的陣法黃藥師居然不會,郭芙覺得這簡直像做夢一樣,她外公怎麽會有不會的東西?!而蘇雪雲才二十歲,居然已經把她外公比下去了,這讓郭芙更加接受不了,說到底她的靈魂已經是成年人了,她上一世庸庸碌碌的一事無成,在江湖上被人提起都是郭大俠的女兒,根本沒有名氣,如今蘇雪雲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比她強那麽多,她怎麽能不難受?
明明重生的是她啊!可她還什麽都沒有,蘇雪雲竟然已經與上一世截然不同了,這麽大的落差讓她恨不得這一切都是場夢!
過了許久,黃藥師回過神來,見郭芙這副樣子便不悅的皺了皺眉,“芙兒,你又在想什麽?”
郭芙反正已經在他麵前暴露了,也不隱瞞,立即站起來急急的說道:“外公,那個李莫愁很不對勁啊,她在我的上一世裏是個女魔頭,殺人不眨眼的。陸展元負了她,她把陸家全家都殺了,還把陸立鼎的女兒收為徒弟,帶在身邊折磨。她連同門的師妹也不放過,為了搶秘籍好幾次差點殺了小龍女和楊過,她怎麽會像現在這樣和善?”
黃藥師沒見過李莫愁什麽樣,自然也沒什麽落差感,他隻是說:“她是什麽樣子都同你沒什麽關係,她又不會影響你,如果你還不肯習武那才是真正的影響了你。”
郭芙見黃藥師不為所動,忙道:“外公,我的意思是這個逍遙穀太奇怪了,裏麵肯定有和我一樣重生的人。<strong>.</strong>我當時沒發現我是怎麽重生的,說不定別人能發現呢。”
黃藥師倒了杯茶,問道:“你今日在穀中見了何人,他們與上一世有何不同?”
郭芙想了一下,心裏有些沉,說道:“他們……他們都和上一世不同……小龍女不像上一世那樣清冷無知,洪淩波不像上一世那樣蠢笨,楊過不像上一世那樣頑劣自卑,還有楊過他娘……他娘本應過兩年死去的,可今日我看她身體很好……肯定是小龍女重生救了楊過他娘,這樣她就對楊過有恩,可以挾恩圖報……”
黃藥師已經推測出楊過和小龍女才是一對,否則郭芙不可能這般在意,同時他也覺得重生的不太像小孩子,因為郭芙說這些人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那就說明這個重生的人改變了周圍同她有關係的一切,小孩子能做的事太少,就像郭芙這個年紀其實什麽也改變不了,因為沒有人把她的話當回事。小龍女也沒可能勸服師父遷居,而且……據他所知,小龍女之前並沒出過古墓,和楊過、穆念慈有接觸的人是蘇雪雲。
黃藥師摩挲著手中的杯子,沉思了許久後,感覺蘇雪雲才是最有可能重生的人。因為她的改變最大,而且她也有能力改變周圍的一切。黃藥師想到蘇雪雲今日豁達的態度,心想詢問重生的事也許沒有那麽難。
郭芙等了好半天,結果最後黃藥師隻是讓她吃完飯睡覺,根本沒說要怎麽做,郭芙也看不出來黃藥師的想法,抓心撓肺的失眠了半宿才睡著。
而這個夜晚逍遙穀也同樣不平靜,楊過一夜都沒睡。他跟著蘇雪雲把黃藥師祖孫送走之後就和大家一起吃飯,結果穆念慈說不太舒服沒有出現在飯桌上,他立馬就急了,趕緊端了飯菜跑到穆念慈房中,誰知卻發現穆念慈正傷心難過。
楊過從小就見到過無數次穆念慈偷偷抹淚的樣子,他知道,這是代表穆念慈在思念他爹。可是自從蘇雪雲出現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穆念慈這副模樣了,而且早上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難過起來了?
楊過一邊勸慰穆念慈一邊試探著套話,蘇雪雲不止教了他武功,還教了他三十六計和各種心術,他將這些學的極好,此時用出來已是融會貫通,說話間不著痕跡的就探到了蛛絲馬跡。根據穆念慈的隻言片語,楊過腦子一轉,很快就猜出是和黃藥師祖孫有關的,穆念慈又沒去見黃藥師,楊過登時對郭芙惱恨起來,不停的問道,“娘,是不是我走後那個討厭鬼惹你生氣了?”
穆念慈搖搖頭,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娘沒事,隻是有些累了,你快去和大家一起用飯吧,過一會兒娘便好了。”
楊過不信,忽然想起郭芙說的那些話,立即問:“娘,是不是因為那個討厭鬼的爹娘?”
穆念慈一愣,“過兒,你怎麽這樣問?”
楊過見狀更加肯定了,說道:“我見到那個討厭鬼的時候,她就認識我,說郭楊兩家是世交,我爹爹和她爹爹是結拜兄弟,叫我去桃花島拜她爹為師。”
“不可!”穆念慈一口否定,雙手抓著楊過的肩膀沉聲道,“過兒你聽著,你絕對不能拜她爹為師,知道嗎?”
楊過盯著她的眼睛問道:“為什麽?娘,你真的認識她爹娘?她為什麽說我爹和郭靖是結拜兄弟?當時黃島主和師父都在,他們沒有否認,所以說這是真的?那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過苦日子,郭靖為什麽沒來過?他不是大仁大義的大俠大英雄嗎?娘,你為什麽不讓我拜他為師?是不是有什麽事?難道我們兩家有仇?”
楊過腦子轉的極快,蘇雪雲在教導他的時候不知道給他講過多少曆史故事當例子,什麽狗血的奇葩的情節他都聽過,分析事情也往往很快就能分析到點子上,竟然一說就說的八|九不離十了!
穆念慈怔了怔,避開他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搪塞過去。在她看來,這是他們這一輩人的恩怨,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孩子是不需要知道的,也不算什麽仇恨。可楊過這樣看著她,她有些說不出口。
楊過雖然年紀小,可確實是個小大人,不止早慧,還十分有想法有主見。他拉住穆念慈堅定的說道:“娘,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稚兒了,師父教了我很多道理,我不會衝動行事。如果家裏有什麽事,請你告訴我好嗎?娘,我不想被蒙在鼓裏,連一個討厭鬼都知道的事,我卻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討厭她說不定今日就被她蒙蔽了呢,萬一我真的拜了郭靖為師,豈不是會惹你生氣?”
穆念慈皺了下眉,楊康的事,江湖上許多人都知道,將來楊過長大了,說不定真的會有人仗著楊過不知詳情而欺騙他。穆念慈心裏掙紮了許久,終於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說起了楊康的事。
楊過一直很好奇爹爹的事情,如今終於又機會知道內情,聽的異常認真,也異常的不平靜。每個江湖人都有一個大俠夢,他跟著蘇雪雲救了不少人,心裏也早就種下了正義的種子。如今突然得知他爹是個“壞人”,他心裏實在複雜的很,他是無法大義滅親的人,所以在聽了他爹的故事時,他就已經在心裏不停的給他爹找理由。
他還真的找到了,因為他爹這一生實在是受到了太多的不公平,做壞事是他爹的錯,但不代表別人都是對的,如果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他爹有可能變壞,但也有可能不會啊,可那些人直接將他爹推了一把,還是推向了深淵。
在穆念慈說到楊康因偷襲黃蓉而死的時候,楊過便說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和郭靖黃蓉親近的。”
穆念慈按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過兒,你記住,你爹的死不是黃蓉害的,所以你也不能找她報仇,知道嗎?”
楊過點點頭,“娘,我不會的。”
穆念慈見他答應的這麽幹脆,又遲疑的說:“你……也別怪你爹,他……他……”
楊過仰起頭對穆念慈笑了笑,“娘,你告訴我這些事我很開心,雖然爹做了錯事,但是我不會怪他的,我是爹的兒子,如果他還在,我會孝順他,他不在了,我也不會再讓別人對他說三道四。在我心裏,他就隻是我爹。娘,你真好,一直這樣愛護我,還教我明辨是非,不像祖母。”
“過兒……”
“爹成為金人是祖母的選擇,不管爹的養父是怎麽不擇手段的,嫁入王府都是祖母的選擇。是祖母讓爹成了金人,而且十幾年都不曾告訴爹爹真相。祖母還沒有教養爹爹,爹爹的師父那個什麽道士也是一樣,隻有爹的養父在好好教導他。什麽人教出什麽樣的子嗣,爹會做壞事會不擇手段也是受了他養父的影響,那些人最後指責爹這樣那樣,可誰叫他們不教導爹的?人常說生恩不及養恩大,是金人還是漢人難道隻看血脈嗎?從小被狼養大的人都會長成狼人,何況是被金人養大的爹爹,我想,在爹爹心裏,他就是金人。”
楊過有些不喜的繼續說,“祖母她嫁給了金人,最後又跟祖父私奔,結果自殺死了就丟下爹爹一個人麵對一切,明明是她的錯,卻因為她死了就沒人指責她,全都來指責爹爹,我不喜歡她……幸好娘你沒有拋下我。”楊過趴在穆念慈懷裏,其實他是有些後怕的,因為他想起了沒遇到蘇雪雲之前的那些日子,那時候穆念慈死氣沉沉的,他一直就感覺穆念慈會離開他。如果他也沒有了娘,又沒有師父,他會變成什麽樣?會不會也變得和他爹一樣?那樣的生活簡直不敢想象!
穆念慈聽了這些話,怔愣了很久,她是個很傳統的女子,從來沒有什麽叛逆的想法,自然不會去想長輩有什麽錯。如今乍然聽兒子指責包惜弱的話,她雖然覺得應該斥責兒子要尊敬長輩,但卻開不了口,她竟然覺得兒子說的很對。
是楊鐵心選擇拋下身懷六甲的包惜弱獨自離去,那不管日後包惜弱母子如何,該愧疚的都是楊鐵心啊,他怎麽好意思指責包惜弱不守節指責楊康不學好?如果包惜弱不是跟了完顏洪烈會怎麽樣?一個貌美的年輕女子,下場肯定慘不忍睹,楊鐵心難道想要那樣的結果嗎?而包惜弱在安全之後沒有告訴楊康他的身世,甚至不管他,將他丟給完顏洪烈教導,最後又憑什麽叫楊康不認完顏洪烈?穆念慈想到她也曾經和大家一起指責過楊康認賊作父,心髒頓時緊縮起來,幾乎喘不上氣。
穆念慈緊緊的抱住楊過,淚水流了滿臉,哽咽道:“好過兒,你爹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兒子。娘也很高興,終於有一個人不怪他了,娘真的很高興……過兒,你師父將你教的很好,比娘教的好,她是我們的大恩人,你以後一定要聽師父的話,不要做錯事,要好好孝順她。”
楊過眼睛濕潤的重重點頭,“我會孝順娘,也會孝順師父,我還會讓所有人知道,楊康的兒子是舉世無雙的大俠!”
“好!好……”穆念慈泣不成聲,這些年關於楊康的事一直壓在她心底,甚至抑鬱成疾差點丟下楊過。她此時萬分慶幸他們遇到了蘇雪雲,經過今日之事,她真的徹底想通了,她一定要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做一個好母親,為楊過擋風遮雨,教導楊過好好做人,看著他成長為舉世無雙的大俠!
穆念慈這一天又是胡思亂想又是情緒激動,沒多久就疲憊了,楊過等她睡著之後才悄悄的離開,卻沒有回房,而是去了湖邊的亭子裏一個人難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低落,可他就是睡不著,腦海中的正義與感情在不斷的拉扯著,讓他覺得很茫然。
蘇雪雲在穆念慈沒吃飯的時候就聽洪淩波說了穆念慈的反常,她見楊過跑回去也沒去打擾,這會兒到了深夜發現楊過一個人在亭子裏才慢慢走了過來。她坐在楊過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道:“怎麽了?睡不著?”
楊過轉身抱住她,靠在她懷裏悶悶的說:“師父,娘她把爹爹的事都告訴我了。”
蘇雪雲動作一頓,伸手環住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背,歎道:“別想那麽多,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就算有什麽恩怨有什麽對錯,在你爹去世的時候也都煙消雲散了。”
楊過把自己的想法統統告訴了蘇雪雲,不止說了他不喜歡包惜弱和楊鐵心,還說了他對丘處機和郭靖黃蓉的討厭。然後忐忑的問道:“師父,我這樣想是不是不對?他們都是正派人士,我……我是不是錯了?”他不敢抬頭看蘇雪雲的表情,怕蘇雪雲會不讚同。
蘇雪雲隻是笑了一下,抱住他說:“是正是邪從來都沒那麽容易分辨的,正派人士也會做錯事,隻不過他們懺悔一下就能得到原諒,而邪的人就算做好事也不會有人相信,更不會接受。江湖就是這樣的,所以我一直說我不認識陸展元,但事實上,他欠我的我早就討回來了。”
楊過驚訝的抬起頭,眼中有被肯定的喜悅,“師父,你是說我想的是對的?”
蘇雪雲說道:“沒有什麽對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立場也不同,誰能裁定其中的對錯呢?而且就算一個人一輩子隻做好事,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他,你沒必要強迫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你的喜好是屬於你自己的,你不喜歡郭靖、丘處機他們就可以不和他們來往,不必管他門好不好。就算是銀子也是有人不喜歡的,將來你也一樣,不管你有多大的成就,都會有不喜歡你的人,你不需要在意,隻要一輩子問心無愧就好。”她輕笑一聲,“今日來的那位黃島主,其實江湖上沒幾個人喜歡他,但是你看他還不是一樣好好的?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沒人敢說自己手上沒有冤魂,但日子還是一樣過下去,其中的分寸隻能靠自己掌握了。如果你將來無意中做錯了什麽,記得要用心去彌補錯誤。”
楊過眼中的迷茫漸漸退去,點頭應道:“我懂了師父,就像以前村子裏有人互不往來,也不代表他們其中有壞人,他們隻是不喜歡對方罷了。我不喜歡郭靖他們,他們也不見得喜歡我,沒有那個緣分,不來往就很正常。”
蘇雪雲慢慢說道,“對,強迫自己和所有的正義人士交往,那是偽君子才幹的事兒,人不可能沒有喜好,你是逍遙穀的弟子,要始終記得逍遙二字的意義,不要作繭自縛。”
楊過同她說了一會兒話,感覺豁然開朗。他有些好奇的問道:“師父你好像懂的好多,可是好像不是太師父教你的啊,為什麽呢?”
蘇雪雲看向湖麵倒映的圓月,微笑道:“我啊,經曆的多了自然懂的就多了。不過我的想法隻是我認為對的,別人也許不覺得對,等你日後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會有許多自己的想法,那才是屬於你的東西。”她拍拍楊過的發頂,笑道,“好了,不要好奇師父的事,師父的經曆都是秘密。天都快亮了,趕快回去睡覺,白日裏還要練功。”
楊過沒聽到蘇雪雲的經曆感覺頗為遺憾,起身道:“那我走了,師父你也休息吧,都怪我耽擱了師父的時間。”
蘇雪雲笑說:“你個小孩子別整天操心這麽多事,你記住,師父能給你擋風遮雨,你可以放肆一些的長大,不需要束縛自己,好了,快回去吧。”
楊過心情好多了,喜滋滋的抱了蘇雪雲一下,笑道:“師父最好了!以後有師父保護我,我什麽都不怕!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楊過說完就跑掉了,蘇雪雲看看他的背影搖頭失笑,她用靈氣修煉了這麽久,偶爾不睡覺也不會覺得疲憊,所以她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在坐了一會兒之後便去書房默寫各種陣法的學問。雖然空間裏有許多她早已寫好的書,但是陣法這一項涉及到仙家陣法,太高深的不適合普通人使用,所以她隻能新寫一本,將合適的東西寫進去。之後還可以將這本書放在逍遙穀的藏書閣中,傳給下一代弟子。
蘇雪雲將這本書寫的很細致,很淺顯易懂,還標注了一些自己的心得體會,想必黃藥師很容易就能看懂,而逍遙穀將來有天賦的弟子也可以看書自學到一部分了。
黃藥師有一陣子沒有出現,他將郭芙送回郭靖黃蓉那裏了,關於郭芙重生這件事,他並沒有對任何人說。在他看來這是郭芙的事,如果他不是想知道重生的秘密,他也不會揭穿郭芙。他隻在分別的時候再次敲打了郭芙一次,叫她用心習武,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再去想別人。
郭芙對這種話是聽不進去的,她明明知道這世上有捷徑可以走,憑什麽不去走?為什麽要辛辛苦苦的過日子?如果她重活一世過的比上一世還苦,那還有什麽意思?
黃藥師已經叮囑過她幾次了,見她還是這副樣子,當即拂袖而去。黃蓉趕到的時候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黃蓉拉住郭芙上下打量,責備道:“你怎麽出去這麽久?不知道爹娘會擔心嗎?你外公呢?怎麽這麽快又走了?”
郭芙搖晃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哎呀娘,你就別說我了,這麽久沒見你不想我嗎?外公他去逍遙穀了,他和那個李莫愁約好要切磋陣法和武功。”
黃蓉眉頭皺了皺,“李莫愁?是江湖最近突然出現的那個活菩薩?此人先前自稱是古墓派傳人,一出現就惹了不少風波,結果沒多久又弄出個逍遙穀,神神秘秘的,令人捉摸不透,我看她很有問題,你外公怎麽會同她切磋?對了,芙兒,你見過李莫愁了?她是不是當真如人們所說的那般好?”
郭芙立即說道:“陸展元那麽慘肯定是她害得,還有那個天龍寺的大師,怎麽一遇到她就沒好事呢?一定是她搞的鬼。她二話沒說就要將陣法秘籍送給外公,哪有這麽好的事?娘,李莫愁肯定有問題,外公被她騙了!”
黃蓉不停的打量她,“芙兒……你此次在外許久,似乎變了很多。”
郭芙想了想,她這麽小什麽也做不了,逍遙穀的一切又和她記憶中不一樣,不管有沒有其他重生的人,她也不好辦。而且她還想去找提升內力的蛇,最好收服那隻大雕做幫手,這些都要黃蓉幫忙的,反正黃藥師已經知道她的秘密了,她告訴黃蓉也無妨,郭芙是堅信黃蓉不會害她的。
郭芙跑到門口往外看了看,然後把門鎖上,拉著黃蓉去了房間最裏麵,這才趴在黃蓉耳邊小聲說道:“娘,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黃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想到黃藥師竟然將郭芙帶走那麽久,這不符合黃藥師的性格,也許就是和這什麽秘密有關。她靜靜聽著,郭芙便有些緊張的將自己重生的事告訴了她。
黃蓉瞬間瞪大了雙眼,猛地看向郭芙,完全不敢相信,“你……你說什麽?你說你爹殉城了?”
郭芙早就知道黃蓉最在乎的是郭靖,也沒怪她不先問自己的情況,點點頭有些悲痛的道:“娘,就因為未來的危險太大,我才想多做些事,早點把楊過帶回來,讓他成為我們家的人。沒想到出了岔子,不知道為什麽,好多人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黃蓉平複了一下心情,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她沒有懷疑郭芙說的是真是假,因為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會像郭芙這樣說話這樣悲痛,這也解釋了黃藥師的反常,所以她很快就信了。但她有些接受不了郭靖的死,她陪在郭靖身邊看他做正義的大俠不是要看他死的,如果守城的結果難逃一死,那趁現在提前了二十年,她應該早做打算,也許可以勸動郭靖退隱呢!
黃蓉回過神來,立即找到了重點,“楊過是穆念慈和楊康的兒子?你要把他帶回來做什麽?”
郭芙說道:“娘,楊過他天賦過人,上一世娘你沒教他武功,送他去全真教也沒人教他,還總有人欺負他,他後來還是學到了蓋世武功,甚至在失去一條手臂之後還僥幸得到了獨孤求敗的傳承,武功天下第一。如果我們在他年幼的時候施恩對他好,他肯定會回報我們的。”
黃蓉皺起眉,“不行,他是楊康的兒子,同我們有仇,我不能放任他留在我們身邊。”
郭芙忙道:“娘,上一世楊過沒有報仇,他有情有義,根本沒有遷怒我們家,他也不是壞人。”
黃蓉被她這急切的樣子弄得一愣,遲疑道:“芙兒,你和楊過……”
郭芙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娘,我喜歡楊過。”
黃蓉眉頭皺的更緊了,她討厭楊康,也不喜歡穆念慈,當年穆念慈還差點嫁給郭靖呢。在她看來,楊康因她軟蝟甲上的毒而死,穆念慈和楊過必然不會當做沒事一般。如果郭靖這樣死在別人手上,她想她是肯定不會讓對方好過的,她永遠都不會相信穆念慈和楊過,又怎麽可能和他們做親家!
女人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郭芙嫁給楊過豈不是任由他們母子搓圓捏扁了?到時候她想幫都幫不上,黃蓉一口否決,“這門親事我不讚同,芙兒,你一向脾氣大,將來還是要找一個好性子好脾氣能聽你話的人做夫君,這件事就不要想了,既然你重生了,便將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訴我,我好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