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行大驚,正要掙脫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快點跟我走。<strong>.</strong>”


    吾行雖然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一個聲音,卻能感覺到這聲音裏並沒有敵意。而且這聲音雖然蒼老,但力氣卻大的驚人,須臾吾行就被那人拽著進了一條隱秘的小巷。再走進一個小門小臉的茶水鋪子後,老人總算鬆開了他。


    “不要去錦都府,魂兵發怒了。”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從老人的胸腔裏躥出來,這是個六七十歲的身影,在民國來說已經算是暮年了,可是身體十分的健碩。


    店鋪裏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死屍,老人似乎見都沒見,繞過它們就進了後堂了。吾行忙跟上去問:“發生了什麽?錦都府怎麽了?”


    “呂都督的拜把子兄弟死在錦都府了,這位新上任的官爺悶頭去尋仇,惹惱了魂兵。”老人掀開一個井蓋,順著井蓋底下的台階往下爬,看樣子剛剛他就是因為躲在下麵才逃過一劫。


    “魂兵?”吾行也跟著下了井,剛站穩就迫不及待的問。“魂兵是什麽?”


    老人卻是不說了,他進了井底密道裏的一個門,再進去卻是一間狹窄得隻能容下他們兩人的屋子。老人坐下來,吾行還想再問什麽,可是餘光裏一亮,就瞧見老人身後的架子上擺著的東西,竟然是……


    “七星紫銅壺?”吾行目瞪口呆。


    那老人家聽吾行這一聲也不免大驚失色:“你……你是怎麽知道……”


    吾行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的褪下去,他怎麽可能見到七星紫銅壺呢,這裏是魂陣,魂陣裏不可能出現器物,這是常識啊。[]


    不及他多問,四周泥土裏傳來轟隆轟隆的震裂聲,老人大叫一聲不好,隻見他伸手從頭頂的泥牆頂上抽出七根竹竿子,七束來自外界的光亮順著竹竿子原本的渠道,泄進井底幽暗的空間裏,正好照在七星紫銅壺的壺蓋上。


    吾行發現,壺蓋上另有七個小窟窿,像個小細漏一樣把光吸了進去。與此同時,泥土裏的“轟隆轟隆”聲更加劇烈,就好像遠古的沙場戰鼓。


    “抓緊我。”老人家一下抓起吾行,凝神靜氣的捏了一個訣,兩人瞬間消失在了洞穴裏。


    吾行慌了,他不僅在魂陣裏瞧見了器物,而且還進了器物中來了。因為一個比老頭還要老上一些的白胡子仙翁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瞧。


    老頭看到白胡子仙翁立刻跪了下來:“不肖子孫丁文光,今日兩次叨擾,實在是魂兵震怒,不得不逃到寶壺裏避難,還望仙翁原諒。”


    那白胡子仙翁隻進門時瞧了他們一眼,隨後則是一直瞧著麵前的一盤棋,根本就不理會他們。丁老頭見老仙翁沒有怪罪的意思,這才自顧自的爬了起來,拽過吾行坐到一邊的台階上來。


    “這就是七星紫銅陣啊?就這麽一個茅廬?”吾行四周打量著,竹椅竹床,連茶杯都是缺了一豁口的,要是這仙翁是丁家的守奴,那丁家人對這奴才未免也太苛刻了。


    丁老頭馬上示意吾行噤聲,“你別胡說,要不是仙翁凝心在棋局裏,肯定不會容我帶你這個外人進來的。”話末,他還用口型比了句“他脾氣不好”出來。


    吾行馬上會意,凡是上了年紀的男人脾氣都不好,何況這守奴仙翁已經是老男人中的老男人了,脾氣差一點無妨。


    吾行想起外麵還住在icu的糖人,心中疑惑,這地方怎麽可能有危險,他那滿身的傷是怎麽來的呢?


    但吾行顯然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問這個,既然現在是錦都府事發的年月,他問這個丁老頭可是要省過很多麻煩。於是,吾行撿著他心中最疑惑的事情問道:“老人家,你剛才跟我說魂兵動怒了?又說呂都督去錦都府報仇,難道這個魂兵和錦都府是一夥的?”


    “看你小子命大,我不妨告訴你,那宅子本來是道光年慶昭貝勒爺在咱們成都的私宅,清末的時候慶昭貝勒府的後人從北平逃難到成都,就住在這個宅子,改叫錦都府算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把附近窮苦人家裏刺繡好的姑娘養在府裏,教他們識書認字,確確實實是一家好人。”丁老爺子臉上不限感慨,可他好像說跑了提,半點都沒提到魂兵。


    吾行聽的著急,忍不住催他:“那魂兵呢?”


    “魂兵啊,他就像是那個院子的門神,無論世事變遷了幾番,那院子依然像個世外桃源似得,也得虧了那魂兵守著,不管是人鬼妖邪,魂兵在,沒人能動得了院子裏的人。”


    “可錦都府不是被滅門了?有這麽個厲害的魂兵,他們怎麽會被滅門呢?”


    丁老頭眼睛幽幽的望著門邊的一叢雜草,好像也很不解似得:“是啊,他們是怎麽越過魂兵的呢?”


    嘿,這倒反問起吾行來了。“錦都府的事兒你不知道,那剛才那條街是怎麽回事你總知道吧?”


    丁老頭許是剛經曆了那場浩劫,並不覺得吾行人呱噪,反而像是回顧一般淡漠的開口。“仙翁說那魂兵已經鎮了千年的宅子了,還是頭一次震怒。”


    魏吾行回頭瞧了那白胡子仙翁一眼,他全心都在棋盤上,臉上的所有表情全被眉毛胡子隱藏了起來,吾行問丁老頭:“他是不是知道?”


    “我們老丁家的規矩,一個月隻問一次,這個月的問題我已經問完了,否則我也不知道這條街的血案都是魂兵的手筆。”


    吾行一驚:“你的意思是說,街上那些人都是魂兵殺的?”


    丁老頭的眼睛裏泛出一陣冷幽,這表情出現在老年人身上挺別扭,老人往往曆經滄桑早已沒有懼和怕,可是丁老頭此時卻像是含著滿腔的心悸。


    吾行百思不得解,魂兵和錦都府是一夥的,但是魂兵殺了無辜的百姓,那魂兵到底是善魂還是惡魂?


    這個問題卡得吾行十分難受,他站起來在台階下麵踱著步,走了一會兒就瞧見白胡子仙翁皺著眉頭舉棋不定的樣子。


    吾行走過去,湊在他身邊瞧起來。他的棋盤很舊,卻是個萬能棋盤,象棋、圍棋、獅子象鬥,六博和五行旗都能玩,從困住白胡子仙翁的這個棋局看,他屬實算得上圍棋高手。隻不過……


    吾行看了半天,就在白胡子仙翁總算決定落子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擋了一下,“你下這兒是個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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