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行對這種盲拍其實不感冒的,在蘇州的時候,他三叔帶他去了一次盲拍會,結果拍回來三件藏品裏,最貴的是一個夜壺。吾行自那回起仿佛就有了心理陰影。所以這會兒遲遲都沒有出手。


    白宗信則是不同的,他代表魂燈白家,在任何場合都要在“7”這個數字上努努力的,所以他一直在跟7號箱。


    這時候吾行突然發現昆侖向他做了個動作,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提示,而是突然把側臉俯到他麵前,好像在聽什麽。


    吾行愣了愣,脫口:“幹嘛?”


    昆侖垂首,不輕不重的應了句:“明白。”


    “?”吾行忍不住朝白宗信瞧了一眼,他以為昆侖是在和那邊說話,卻發現白宗信的目光一直在7號箱上。


    就在這時,吾行竟然聽見左手邊昆侖清晰的聲音:“7號箱。”


    全場都靜了下來,帶著錯愕瞧向吾行,就連侍應生都頓了一下,“好,這位先生,一百六十萬。”


    白宗信不輕不重的推了吾行一下,“你有病吧?”


    吾行瞧瞧看了昆侖一眼,內心的潛台詞與白宗信如出一轍,但白宗信身邊的王先生已經再次舉手,僵局被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隻聽侍應生道:“這位先生,一百七十萬。”


    兩少年強裝著表麵的鎮靜,心裏不約而同的明白過來,這倆人過來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找場子來的啊。


    王先生和昆侖倆人臉上都帶著笑,伸手叫價的姿勢此起彼伏。白宗信和魏吾行強撐著鎮靜。


    眼瞅著價格已經飆到了五百萬當口,那邊的6號箱也早已經落了錘,昆侖和王先生依舊爭執不下。


    吾行不得不揉了揉臉頰,哈哈笑起來:“都說是我買給你了,做哥哥的送你東西你和我客氣什麽?看讓別人笑話”


    白宗信愣了兩秒,馬上會意:“不行不行,錢我掏,東西你拿走,要不咱就別叫兄弟了。”


    吾行更激動了:“那哪成啊,說了我掏錢你拿貨我才帶你來的……”


    眾人雖然仍舊驚詫,卻也看明白了一些,合著這倆公子哥花錢送禮呢,到拍賣會上來送禮?……恐怕也就這倆家少爺能這麽玩兒。


    兩少年越推辭越激烈,反倒不用王先生和昆侖叫價了,魏吾行朝侍應生示意:“多少錢了?”


    “六百四十萬。”


    吾行揚手:“六百五!”


    白宗信馬上回應:“六百六。”


    眾人都以為這倆少年算是杠上了,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瞧著,沒想到吾行這邊突然頓了一下,臉上現出了為難的表情。


    白宗信和他相處這麽久,瞧他這表情的時候,心裏猛的一抽抽,心道,完了,上了這小子的當了。


    那邊吾行已經開口:“哎呀,六百六是我們魏家的上限了,不能再高了,這可怎麽辦?”


    侍應生好像也為這場莫名其妙的對峙鬆了口氣,馬上問:“先生,您還加價嗎?”


    魏吾行天真無邪的擺了擺手:“不加了,白少爺盛情難卻,我就卻之不恭了,對了,一會兒送貨的時候別送錯了車啊,這是白少爺送我的。”


    白宗信後牙槽咬得嘎嘣嘎嘣響,臉上卻還是維持著風度,他小聲嗡嗡出一句話:“魏吾行你大爺的。”


    好好一拍賣會被倆少年弄成了一場鬧劇,溫開陽看戲看的連連苦笑,目光落在昆侖臉上,瞧見對方眸子裏一閃即過的笑意,溫開陽不由怔了一下,印象裏的昆侖可從來都是冰山一座啊。這個魏吾行,有點意思。


    出了五金店,魏吾行攀著白宗信的脖子去獻殷勤,王先生落後了一步,笑著對昆侖低語:“昆少爺,生爺答應老夫人的‘不碰7數’,難道已經當不了真了?”


    昆侖似乎聽不懂王先生的意思,他眸子裏涼涼的,說道:“生爺去邛崍了,今天的拍賣會沒有生爺,隻有魏吾行。”


    王先生笑了:“可是魏少爺跟咱們搶7,可就……”


    “按照魂燈族的規矩,魂燈魏已經在10萬廳的時候,你們就不該進來。如果說搶7,那也應該是王先生先吧?”


    王先生眸中一頓,昆侖把目光從遠處收回到王先生臉上,輕聲:“上周我去邛崍見師父的時候,他老人家讓我轉告一句話給白老夫人,他說,他在成都的立場不會變,但他也隻代表自己。”


    話畢,昆侖便抬腳朝吾行去了,兩個少年已經消除了剛剛的芥蒂,這會兒靠在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白宗信見昆侖走過來,表情上難免有些尷尬。


    “師兄,我不知道王先生跟我來是有目的的,你別介意啊。”他懂事之後一直跟著魏不熟學東西,對昆侖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他現在的為難都是真真切切的。


    昆侖摸了一下少年的頭發,欣慰道:“這段時間別惹大人生氣,師父想開了就沒事兒了。”


    白宗信心裏難過:“那大伯要是想不開呢?”


    魏吾行捶了他一下:“我爸其實早想開了,他就是礙麵子。”


    昆侖苦笑搖頭,在兩個少年肩膀上各自拍了一下。送走白宗信,又見五金店的人把鐵皮箱裏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搬進後備箱,吾行的目光一直盯在昆侖臉上。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卻不知道怎麽問合適。


    昆侖又怎麽看不出他的心思,“不用多想,師父的用意很簡單,他是他,你是你,你戴著的魂燈永遠都姓魏。”


    吾行未必猜不到魏不熟的用意,這些年看似魏不熟事事向白家妥協,但有些人經常妥協,卻是為了關鍵時刻的毫不動搖。他在用另一種方式告訴白家,他不會背叛白家,但他也姓魏,他忠於白家的同時,也會為魏吾行鋪路。隻是讓吾行不明白的是,魏不熟既然認清了七忌將軍稿的真假,為什麽還要留在成都守護白家呢?


    昆侖點好貨,繞到駕駛室的時候,溫開陽卻斜靠在了他麵前的引擎蓋上。“昆總,搭個便車?”


    昆侖笑得不置可否,招呼吾行:“你坐後麵。”


    吾行上下打量了溫開陽兩眼,卻也聽話的下車讓座了。二人行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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