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熟懶得理他,但也對兒子這種鬼機靈十分受用。他朝眾人招招手,須臾間,各自已經進入了狀態。胡子安拿出羅盤,掐指算了半天,朝棺材頭的方向指了指。


    魏不熟立刻會意,吩咐手下:“開路。”


    馬上有兩個手下拿著鐵鍬開始墊路基,十分鍾不到,塌陷的地方已經出現另一條筆直的道路,這些人一路走過去,就在黑漆木棺材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魏不熟突然停了下來。


    吾行就在魏不熟的身邊,他瞧見魏不熟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棺材看,那樣子好像在辨別什麽,但又好像十分疑惑,他足足看了四分多鍾,才伸出手臂做了個“製止”的動作。


    熊五問:“生爺,看見了什麽?”


    魏不熟每次肉眼辨識鬼物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姿態,但這次他有點不太確定,“是死門沒錯,但又不像是活物。”


    “白天也能看見活物嗎?”吾行不太理解。


    這種科普型問題也隻有胡子安肯回答他:“白日其他地方當然不能,但棺材是陰府,能看見不奇怪。”


    聽他這麽說,吾行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太小兒科了,不由悻悻的住嘴,仔細等著魏不熟的決斷。


    這時熊五在他們身後歎了一聲:“那些村民又來了。”


    果然就見地頭四周的路基上聚集了更多的人,不僅如此,在他們二十米開外的大樹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坐滿了人。


    “晚上再說。”魏不熟剛才又凝神看了一會兒,但還是覺得那活物有點奇怪,與其這樣不如到晚上明刀明槍的較量。他有點不耐煩的朝四周的圍觀者看了一眼,冷聲吩咐昆侖:“調手下過來,把這兒圍起來。”


    這是魏吾行第一次見他爸集結手下,當三十幾個黑衣黑褲不苟言笑的壯漢把這片地團團圍住的時候,吾行發現四周的村民少了,但村子裏各家的房子上都站滿了人,快黃昏的時候那兩輛警車又來了一趟,作為地主的魏吾行出麵做了個解釋。


    官方說法是,這是他老祖宗的棺材,現在土地塌陷驚擾了人家,他作為孝子賢孫,請了一些道長法師來超度,折騰個幾天就完事了。


    兩個警員起初都挺懷疑,但當胡子安從背包裏掏出一件道袍後,倆警員全都相信了。他們囑咐魏吾行注意野外防火,開導他不要過度迷信,便也撤走了。


    天黑之前他們這些人在莊園裏隨便吃了口飯,大致做了一下分工,最初魏不熟是不想讓吾行靠前的,吾行說自己是地主,你們這群人腳底下踩的是他的地盤,沒道理不讓他摻和。


    魏不熟被他軟磨硬泡的心煩,吩咐昆侖照應著他,也便同意他加入了。


    他們管晚上這種與活物真刀真槍的較量叫做破陰局,這和困在魂陣裏的活物不一樣,魂陣是陰氣製造的一種結界,困住的鬼神隻能在陣法裏活動,陣可以製約和限製鬼魂。


    而聚積在人世間的鬼魂並不受任何事物約束,厲害的鬼魂甚至還能製造陰局來陷害活人。它們風水陰陽人見到最多的陰魂便是這些,他們需要判斷魂魄的種類以及是否對人存在傷害,從而決定驅魂或是降魂,驅魂既把魂魄驅散,像殺人一樣將它二度殺死,使其不能作惡更不能往生,降魂則是收服鬼魂,用器皿承載魂魄,使之形成魂陣,有了製約和限製後的魂魄再也不能為禍人間,如果這些魂魄有朝一日能夠消除執念,甚至還可輪混往生,算是鬼魂中比較好的下場。


    當然世間還存在許許多多對人沒有危害的遊魂,這些遊魂靠著心中殘存的一點執念無法輪回,他們像是和人類平行生存在世間,互補幹預互補侵害,就像魏不熟後宅裏養著的那些鬼物。


    到了晚上十點,所有的準備都已到位,之前魏不熟他們站著的那塊兒地頭,如今已經擺上了祭桌,胡子安穿著道袍穿行在一些手下之中。塌陷地四周已經安置了擋板,一會兒裏麵發生任何事情外麵都是瞧不見的。但是他們到了好久都沒有進去,大家神色緊張卻又相當默契的沉默著。


    吾行不由請教昆侖:“為什麽不進去?”


    昆侖瞧一眼山路遠處,淡漠道:“在等老八。”


    吾行十分意外,他不明白為什麽非要等老八,但這些日子他在昆侖的高壓集訓裏吾行成長了不少,自然知道魏不熟看似輕易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


    這一等足足就等了一個小時,期間胡子安一直在念經畫符,不知道是在裝給村民們看,還是真的煞有其事。吾行覺得這個場麵挺莊嚴,而且大家的表情裏都沒有輕視的意思。


    十一點半的時候山路上遙遙開過來一輛車,昆侖沉聲:“到了!”


    魏不熟從一旁的簡易椅子上站起來,朝熊五吩咐:“你和青皮在外麵,我們爺仨進去。”


    “那怎麽行。”熊五上前一步。“你仨都掛了,連個送終的都沒了。”


    魏不熟繃著的臉掛不住了:“你嘴上有把門的沒有?”


    胡子安插話進來:“我剛算過了,此行凶險不大,這不是有老八呢嗎。”


    說話間老八已經到了,相鼠老八永遠是一身勁裝出場,這種勁裝不是香港電影裏殺手的那身行頭,他有各種各樣的黑色練功服,而且也隻穿黑色手工布鞋,在給魏不熟當相鼠之前,道上人都叫他佛山小子。


    他長了一張普通又陰鬱的臉,而且能夠在各色人群裏潛伏,他可以隨時隨地的改變氣質,讓人覺得沒有一種氣質是屬於他自己的,因為大眾,所以沒有存在感,以至於除了火車上與他的相處,吾行到成都後幾乎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老八叫了一聲:“生爺。”便瞧見魏不熟親自攬著他的肩膀,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老八一直認真聽著,最後略微一點頭,算是明白了。隻見他回身取了自己的背包,在裏頭拿出一把比匕首大不了多少的刀出來。吾行隻瞧見一眼,卻也知道這匕首不是凡貨。


    魏不熟朝吾行看了一眼:“你真的要進去?”


    吾行恐怕他們把自己落下,忙跟過去表態:“我師兄給我集訓來著,不會拖後腿。”


    魏不熟把他推給昆侖:“看好他。”說完就率先進了那片凹陷。


    其次是老八,再次是吾行,昆侖則跟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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