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過後,兩路人馬便在邛崍分道揚鑣,吾行和魏不熟帶著瓷器再次進村,直奔之前幫他們做竹編的匠人家裏。


    那老頭看到這對父子僅隔一天就又來了,不禁有些奇怪。魏不熟樣子裝的很為難,主動對那老頭解釋道:“是這樣,我們昨天不是說要和瓷胎上麵一樣圖案的竹編嗎?我夫人她有點不願意,他想弄別的式樣,讓我給你帶來了。”


    那老頭戴著老花鏡看了一眼魏不熟拿著的照片,那是臨行之前青皮在百度上隨便搜的一個花樣,畫的是一對兒鴛鴦。


    老頭了然般的笑了,把照片收起來道:“行,反正你那兩件都還沒開工呢,你放心吧。”


    魏不熟說:“哎呀大爺,你可真痛快,那我們這就回去了,等到時間我讓我兒子過來拿。”


    “行行行,你放心吧。”老頭笑容可親。昨天魏不熟可是付了一大筆的定金,老頭看著魏不熟估計就像看一個行走的金元寶,能不親切嗎?


    吾行心中暗笑,他跟在魏不熟身邊往外走,路過那院子的門廊時,老頭那個六七歲的小孫子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頭撞到了魏不熟身上。


    魏不熟一把就把那小子給撈了起來,吾行瞧見那孩子的後脖頸多了一道黃色印記。不由想起這小子剛剛在村口玩兒的時候,可是很不客氣的用石頭打了魏不熟一記,按照原計劃,魏不熟是要對那個老頭下手的,看來他爸這有仇必報的性格,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那小孩兒這才看清是魏不熟,使勁拿眼睛剮了他一下,一邊往屋裏跑一邊對他爺爺喊:“爺爺爺爺,那個人長得像瘟神。”


    吾行“噗”的一聲笑出來,遭了他老子一記冷眼,又聽那老頭在屋子裏罵:“小兔崽子,讓你嘴裏沒個門,看我不……哎,小寶……小寶你怎麽了?”


    魏不熟和吾行對了個眼神,吾行便假裝很著急似得跑進屋了,迎頭就看見老頭抱著他那孫子,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小孩兒,這會兒嘴唇發青已經暈過去了。


    “這是怎麽了?”吾行跑過去幫他把孩子挪到椅子上躺下,無論老頭怎麽搖晃,那孩子還是沒有知覺。吾行勸道:“這不是辦法,送醫院吧。”


    “不能送醫院,不能送醫院。”老頭忽然激動起來,他這才想起了什麽,拽住吾行說:“小夥子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去請大夫。”說完,慌慌張張就跑出去了。


    吾行朝一邊站著的魏不熟吐吐舌頭,心裏暗說,你還怪人家小孩子說你是瘟神,瘟神可比你和藹多了。


    其實剛才魏不熟隻是在這孩子後脖頸的地方下了一道小符,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會安然無恙的。


    沒一會兒,小孩兒的爺爺領著孩子的爸媽,以及村子裏的赤腳醫生回來了。小孩的父親是個黝黑健壯的中年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瞧見魏不熟和魏吾行的時候,眼睛裏亮著明顯的警惕。


    老頭子說:“小夥子,謝謝你們了,天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我們村子不留宿外人。”


    這話雖然早在吾行意料之中,可是這麽明顯的轟人,就不能用“奇怪”兩個字來形容了。


    魏不熟站在門外招呼吾行:“快走吧,夜路開車危險,咱還得去邛崍吃飯呢。”


    吾行撓著後腦勺的頭發,對那個老頭說:“實在不行我們開車送孩子到鎮上醫院。”


    其實他們說這麽會兒話,那大夫的表情早就不太對勁了,孩子的父親態度十分明確。“小夥子,你還是跟你爸走吧,天黑夜路不好開,我們村子天一黑下來就禁止出入了。”


    那個赤腳大夫在旁邊插了一句:“孩子恐怕不太好,我這看不出什麽毛病來。”


    孩子的母親一聽就哭出了聲,被男人嗬斥了一句,但她還是悲傷難耐,大哭變成小聲嚶嚶的叫著孩子的名字。


    吾行見不得這種場麵,他走到屋子門口,突然對魏不熟說:“爸,再不你給這孩子治治吧。”


    魏不熟皺著眉頭看他,屋子裏其他人都朝魏不熟看過來,老頭問吾行:“你父親是醫生?”


    吾行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走過去裝模作樣的勸魏不熟,魏不熟往天上瞧了瞧,天已經快黑了,他深深的歎了口氣:“這地方有點邪門,咱們不宜久留。”


    此話一出,包括那婦女在內的幾個人,全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他們互相交換著眼神,目光裏好像在權衡著什麽。


    吾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勸道:“上次那人都斷氣了你不是也給救回來了嗎?這孩子這麽小……”


    “別廢話了,快點走。”魏不熟好像不太耐煩,回頭嗬斥了兒子一句。


    吾行這下就有點為難了,他有點不忍心的朝那小孩看了一眼,磨磨蹭蹭的朝魏不熟走過去了。


    “等等。”


    正在往外走的父子倆,嘴角齊齊的現出一抹笑意,轉身的時候卻都掩飾掉了,之間孩子的父親站在台階上,兩手攥成拳頭垂在身體兩側,像是下了個大決心似得懇求道:“救救我家小寶吧。”


    半個小時後,魏不熟收起隨身攜帶著的幾根銀針,從身上取出一顆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藥丸,遞給那個婦人:“半盅酒化開,沉澱完把上邊一層清液塗到孩子嘴唇上。”


    婦人小心翼翼的捧著藥丸去照做了,而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按照謝家村的規矩,夜幕降臨之後,任何人都不能走出家門了。


    事到如今,孩子的父親也知道瞞不了多少事,便告知魏不熟:“很多年前村子裏被下過詛咒,祖上便立了這麽多規矩,你們今天肯定是出不了村子了,而且從現在開始,絕對不要出院門,我給你們安排在廂房裏住一晚吧。”


    那個婦人已經化好了藥,拿過來給孩子蘸在了嘴上。魏不熟知道這小孩兒馬上就會醒,臉上還是裝出一副為難:“我們還是不留宿了,這也才八點多。”


    吾行也說:“是啊,我們明天還有事兒呢,今天必須得到成都。”


    這時候床上的孩子突然喃喃的叫了句“媽媽”,那一家子人全都圍了過去,孩子的父親這才對魏不熟放鬆警惕,他走過來誠懇的說:“真的謝謝你們了,隻不過我剛才也並沒有危言聳聽,我們村子裏的確有很多的禁忌,你是為了我兒子留下來的,我們也應該保障你們的安全,總之你們還是安心的留住一晚吧,千萬不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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