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的辦公室裏,兩人吃完了薛炎送來的夜宵,氣氛卻似乎是因為葉傾的一句玩笑話,而變得有些尷尬。


    “額,我不是要說你是服務員。我的意思是,你並不像那些紈絝一樣嬌慣。”葉傾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的解釋道。


    “我沒事,隻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薛炎轉頭笑了一下,很平淡的一句話帶過。


    不是生自己的氣就好。


    葉傾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忽然有些驚訝。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薛炎生不生氣,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然而,這些想法還並不是現在占據她腦袋的主要想法。她現在更好奇的是,薛炎口中的以前的事情,究竟發生了什麽。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冥冥中想要問出來。


    不過,她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不對勁,強行的控製自己,不要問出來。


    雖然,當時沒有問,但是等薛炎出去,把飯盒熟練的唰幹淨回來之後,還是問了出來。


    “薛炎,你對這些家務似乎很熟練嘛。要是不知道你是百萬電子的老總,恐怕沒人會相信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葉傾道。


    薛炎一邊把餐具都裝起來,一邊笑了一下,眼眸中的情感,忽然變得濃了一瞬,道:“其實,我還要謝謝你。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活到現在。”


    一句很沒有理由的話,就這麽從薛炎的嘴裏說出來,卻讓葉傾聽不明白了。


    “我救過你的命?我怎麽不記得。而且,這跟你家務熟練,又有什麽關係?”葉傾問道。


    薛炎笑了,把東西都放在一邊,然後正式的坐在葉傾的對麵,漆黑的雙眼,早已被回憶所淹沒,“我七歲那年,迫於家族的壓力,父親把我跟我母親扔在了江海,一個人回了帝都。我跟我母親身上隻有不到一百塊錢,既要吃,又要住。最後錢花光了,我背著母親,偷偷跑出來,想要學著那些要飯的,要點錢來花。但是,那些大人看我穿的還不錯,並沒有人願意給我錢。就i這樣,我在那裏待了一天,知道碰見了放學回家的你。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你當時兜裏隻有五十多塊錢。結果,你卻把那張伍拾圓給了我。還把我介紹給旁邊的一家店,讓我在那裏打工。隻不過,你也不知道,一個七歲的孩子是不被準許打工,而且那家店也不敢收一個七歲的孩子打工。他們給了我一些錢之後,就讓我離開了。我不想白拿他們的錢,走之前我學著以前家裏保姆的樣子,幫那家店刷了幾個盤子。這些年來,我也不喜歡別人碰我的餐具,所以,這個習慣就這麽慢慢的養成了。”


    這番話,薛炎一直是在語氣平淡的闡述,但葉傾卻能聽出來,他對這份回憶的珍惜。


    不過,這也隻是在她聽到他遇到了自己之前。當薛炎提到了那張伍拾圓,而是還介紹他打工的時候,她已經徹底的驚訝了。


    “你,就是那個鼻涕蟲?”葉傾很訝異的問道,上下打量薛炎,難以相信。


    再次聽到那個稱呼,薛炎的表情很不自然,有尷尬,但更多的是高興。


    他,點了點頭。


    “真的是你?可是,你當時還沒有我高呢,怎麽現在……”葉傾想說,‘你當時就是個小矮個,現在怎麽比自己高那麽多,變成了一米八零大個?’


    薛炎有些不太樂意,板著臉道:“每個人的發育早晚不一樣,而且,女生都會比男生發育的早。小學裏,普遍男生要比女生矮的。”


    “不是,我是說,我當時是看你可憐,鼻涕邋遢的。要是知道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才會把兜裏唯一的一張五十的給你。”葉傾解釋道。


    薛炎則一腦門的黑線,“葉傾,你會不會聊天。我不是鬥毆說了,當時身無分文。而且,換你在那裏凍一天,會不淌青鼻涕?”


    葉傾本來確實是還要解釋的,但一聽薛炎這樣的語氣,幹脆不解釋了,直接道:“我兜裏有錢,當然不會傻傻的在哪凍著了。而且,冷了也可以找一個商店進去暖和一下啊,非的傻傻的在外麵凍著。”


    說到這個,薛炎的表情暗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在和以前說話,聲音很小的道:“沒人會歡迎一個小要飯的。”


    葉傾的聽力還算可以,剛好把這句話聽在了耳中,神色也跟著一暗。她能夠想象的到,一個小男孩已經被凍得哆嗦了,想要找個地方暖一下身子,卻屢屢被拒之門外,而且還是那樣鄙夷和嫌棄的眼神跟表情。如果換成是她自己,恐怕當時就會崩潰的大哭吧。


    辦公室裏的氣氛,變得再次尷尬。


    “那麽,你高三轉學到我的班級,後來一直幫我,就連214大促的事情,也是你幫我搞定,是為了報答我當時的救命之恩了唄?”葉傾合時宜的轉移了話題,道。


    “你知道我高三的時候幫過你?”薛炎問道。


    “當然,我又不傻。”葉傾一挺胸,一副我很聰明的樣子。


    “大一上學期,你在操場上那麽堅定的讓我遠離你,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知道呢。”薛炎道。


    葉傾頓了一下,她怎麽好像從薛炎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幽怨的味道?


    “我那是……那是想要安心學習,不想因為別的事情耽誤功課。”葉傾隨便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用不承認。你當時,是喜歡我的,對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葉傾最一張,就把後麵這句話給說了出來。話剛出口,她就後悔的要命。這句話,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情景下說出來,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可是,她剛要開口想要挽回一點,卻被薛炎的一句話,說的再也無法挽回分毫。


    “不僅僅是當時,我現在也喜歡你。”薛炎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目光看向葉傾,前所未有的認真。聲音柔和而深邃,仿佛能夠完全的把人包裹,而且還讓人不自知。


    氣氛,瞬間凝結。


    “我,我去下洗手間。”葉傾不敢跟薛炎對視,隨便找了個理由,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薛炎,沒有阻攔,也沒有追出來。


    洗手間裏,葉傾洗了幾次臉之後,才感覺自己的臉似乎不那麽熱了。


    冷靜下來的她,越發的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那就是,她,似乎對薛炎已經沒有了敵意,甚至,還會因為薛炎的話而緊張,而臉紅心跳。不行,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症狀,她必須要控製自己!別忘了,前世,自己的死亡,薛炎開出的一百萬高價,就是導火索。


    等葉傾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已經恢複到了以往的狀態,冷靜而疏離。至少,對薛炎是這樣的。


    抬頭看了一眼葉傾,薛炎皺了下眉,沒說話。


    “薛總,時間已經深夜,你一個人留在我的辦公室裏,似乎不太合適。謝謝你的夜宵,下一次百萬電子的分紅,會高一個百分點。不過,這樣的事情,建議薛總以後不要再做了,提高分成的事情也隻此一次。”葉傾的語氣,同樣也說明了她的態度。


    聞言,薛炎的眉頭皺的更緊。


    最終,他還是沒有多說一句話,安靜的離開了。


    獨自一人留下的葉傾,在辦公室裏也沒有了心思繼續辦公。因為,腦子裏全是當初那個鼻涕孩的畫麵,以及剛剛薛炎說話,乃至兩人同吃一份夜宵的畫麵,久久揮散不去……


    毫無疑問,薛炎就是當年的那個鼻涕孩無疑。因為,很多細節,除了她自己,就連母親都不知道,可是薛炎確實說的那般言之鑿鑿。


    可是,薛炎高三轉學過來,還有之後一係列的事情,以及現在百萬電子的投資,還有剛剛解圍的214大促,都是他在報恩嗎?如果僅僅是報恩的話,那麽這些事情,這些價值,早已遠遠的超過了當年的那伍拾圓。難道,真像他自己說的,喜歡自己?


    可是,他前世那一百萬的高價,可是她死於滕一倫手裏的直接導火索!是她變相的殺身仇人!


    這一夜,無眠。


    天亮的時候,葉傾極少的畫了濃妝,用來掩蓋深深的黑眼圈,然後去了學校。


    剛一進寢室,就聽鬧騰大聲的道:“學霸,你昨晚幹什麽去了,一夜沒睡?”


    葉傾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都寫在臉上了,我當然看得到啊。你看,這濃濃的黑眼圈,這憔悴的臉蛋,明明就是熬夜了嘛,而且還是深度的熬夜。”鬧騰一副很懂的樣子,道。


    “鬧騰,熬夜不就是熬夜嗎?什麽叫深度熬夜?”小天使不解,問道。


    “深度熬夜,跟深度睡眠的解釋類似,就是一種高強度,高精神集中度的熬夜,雖然同樣是一夜,但是對精力,和體力都是極大的消耗。不用問,昨晚學霸一定是在公司忙了一宿。”鬧騰做高深熬夜者道。


    葉傾沒跟她們說話,先去把臉上的厚粉洗掉。本來,她就很不喜歡畫濃妝,尤其是那種一笑都會掉二斤粉的那種。今天有專業課,她不想耽誤,這才想用粉底遮一下,先把專業課聽了再說。沒想到,即便遮了也依舊明顯,那還遮個什麽勁兒。


    等葉傾洗完臉出來的時候,黑眼圈直接驚動了那姐。


    “老三,你還是別去上課了,現在寢室補一覺再說。老師那裏,我幫你請個假就行。”那姐過來,看著葉傾嚴重的黑眼圈,不無心疼的道。


    “就是啊,學霸,從大一開學到現在,你幾乎一節課都沒逃過,多沒勁啊。你明明是班裏最忙的,卻是班裏上課最多的,你還讓不讓我們活啦!”鬧騰也跟著起義。


    “可不嘛,都說大學逃課也是一種上過大學的標誌。你一節課都沒落下,也太遺憾了吧。”小天使也湊熱鬧,還對著那姐道:“那姐,我看你就i不用給學霸請假。逃課嘛,請假還那算逃課啦!”


    “去,一邊玩去。別帶壞我們老三。”那姐一板臉,把鬧騰跟小天使嚇退,然後對葉傾道:“我知道你是擔心專業課。上次下課之前,老師說過,今天不講新知識,好像要來個階段性的總結。放心,要是劃題,你就照我的劃,要是堂測,我把試卷給你拿回來一份。反正也不算成績。”


    葉傾抵不過三個室友的勸說,而且也是在是很困,就聽從了建議,躺到了床上,倒頭便睡。


    昨晚,她確實是累壞了。所以,導致她睡的很香,連個夢都沒做。


    不過,有人卻似乎不想讓她睡的這麽想。


    剛過十點半,葉傾的手機就響了。


    她雖然睡的很香,但仍舊睡的很輕,電話剛響,就伸手拿了過來,直接按了接聽鍵,聲音難免的有些迷糊,“喂,誰呀?”


    她之所以連看都不看就接起來,就是擔心會是公司的事情。


    “葉總,還在睡?要不,我一會兒再打吧。”電話那頭,是薛炎的聲音,很輕鬆,卻也有一絲疲憊。


    “薛總,有什麽事情就快說。我昨晚一夜沒睡,剛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現在要睡覺。”葉傾沒好氣的道。任誰被打攪了睡眠,也不會有好心情。


    “我知道你一夜沒睡,所以特地給你準備了專業的麵膜,保證你用了之後,沒有黑眼圈,也沒有憔悴的痕跡。”薛炎道。


    黑眼圈,憔悴的痕跡。這兩點,正是鬧騰早晨說過的兩點。被這麽一說,葉傾還真的有些動心,但還是下意識的拒絕,“不用了,我現在在學校。”


    言下之意,她不在公司,收不了東西。


    “我知道。我現在就在你寢室樓的樓下。”薛炎輕笑道。


    “你在我樓下?”葉傾忽然有些意外。


    “葉總,你好像忘了,我也是帝都大學的學生。隻不過,跟你不是一個係的而已。”薛炎道。


    被薛炎笑話了一句,葉傾有些氣惱,回了一句:“薛炎同學,大上午的,你就逃課,這不太好吧。”


    顯然,她已經忘了,自己其實也是逃課的。


    “葉傾同學,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上午就第一節有課,現在,是第二節課的時間。不過,你有沒有課,我就不知道了。”薛炎的語氣,似乎有點賤賤的,有點挑釁的意思。


    葉傾一聽,本來想立刻掛斷電話的。管他是來送什麽的,她不要還不行嗎。竟敢說她逃課!哼!


    可是,她剛要掛斷電話,電話那頭忽然又傳來好幾個女生激動的聲音。


    “哇!帥哥!太帥啦!”


    “不是吧!竟然是薛大帥!那可是咱們帝都大學的新晉校草,可不是係草可以比的!今天,竟然在這裏碰見啦!不行,我要過去搭訕!”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大帥,能給我簽個名嗎?”


    “大帥,能跟我和個照嗎?”


    “大帥,你怎麽來女寢樓下了,是在等女朋友嗎?”


    薛炎溫和一笑,顯得溫文爾雅,道:“不是,我是在等葉傾。”


    “啊?葉傾?那個富婆?嗚嗚嗚!男神已經有女朋友了,不開森!”


    “你不開森個屁!人家大帥家世也是非常好的好嗎,跟葉傾倒是挺配的!大帥,人家祝福你!”


    薛炎笑了一下,解釋道:“不是,葉傾不是我的女朋友,我還在追她。”


    “哇!薛大帥竟然在追葉富婆!”


    “對啊,這就代表咱們還有機會!”


    “有個屁的機會,我要幫薛大帥追葉富婆!”


    ……


    葉傾聽到這些,頓時一丁點的困意都沒了。她現在才大一下學期,她還有三年多的大學時光,可不能就這麽被薛炎給搞得沸沸揚揚的!


    這個該死的薛炎!


    不行,她必須要盡快阻止謠言的擴散。


    “薛炎,你給我站在原地不準動!”葉傾冷聲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隨後,她二話不說,隻換了衣服,連黑眼圈都來不及遮掩,就下了樓。


    遠遠的,她就看見薛炎站在樹蔭下,周圍還圍著好幾個妹子,可能就是剛才那幾個吧。


    “薛總,你大老遠的找我什麽事?”葉傾很聰明,一句話就挑明了他們是生意上的關係。


    薛炎也很配合,稱呼道:“葉總,你昨晚在公司加班了一宿。雖然,半夜的時候吃了我送去的夜宵,但是女生睡不好的話,皮膚很容易變差的。所以,我特地給你帶來了去黑眼圈去疲勞的麵膜。”


    這稱呼雖然是生意上的稱呼,可這話裏的內容可是有些曖昧不明啊。


    半夜送夜宵?還專門跑來送麵膜?


    “哇!薛大帥就是體貼!太男人了!”


    “就是,薛大帥不愧是完美校草!”


    “頂!隻有葉富婆這樣的猛人,才能跟薛大帥是一對啊!”


    葉傾聽得暗中咬了咬牙,強笑道:“薛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東西我不能要。要是被你的女朋友艾煦雅知道了,就不好辦了。”


    不是故意要搞事情嗎?那她就跟著一起搞事情。


    薛炎則是淡淡一笑,語氣關切道:“葉總,你最近忙公司的事情太累了吧。艾煦雅,是咱們的高中同學,大學都沒跟咱們考在一起。而且,高中我才是你的同桌,你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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