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洛紹謙抱著一堆書進來的場景著實把我嚇了一跳,他還真的把我九門功課的書、筆記和資料全部搬來了,他拉起病床上的飯桌,一本本的攤開,嗯,一門不漏,選修課的書都有。(.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以後每天晚上七點到十點是輔導時間,白天是背書時間。”洛紹謙雙手抱胸站在床頭,燈光打在臉上,我眼神一迷離,似乎看見了高中時那個萬惡的數學老師。“其實吧,我可以申請緩考,或者請嚴婷的爸爸走個後門,每門給個60分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看我現在頭疼手疼腿疼的,沒法學習呀!”我對著眼前的書咽了咽口水,要我用殘缺的身體麵對這食人的課本是萬萬不能的,我這心靈的創傷還沒愈合,可不能讓考試再來插一刀。想那腥風血雨的考試月,個個每天打著雞血啃書,從晚上奮戰到東方魚肚白,一杯咖啡坐穿kfc的座位,如果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門門高分過關稱作完勝,那我一般是這場戰役裏爬著回家鄉的小兵嘍嘍,以我現在這種狀況能及格過關,鬼都不相信。“我把你的考試安排表拿來了,下周三中國古代史結束,你們老師說要交2000字論文。今天周四,你還有五天,再過兩星期,考病理,我翻了翻你的書,基本還是還是新的,你的課是怎麽上的?”洛紹謙似乎沒聽見我的好言反抗,翻出一疊a4紙和厚厚一本病理書摞到我麵前,自顧自的說。


    額~~請原諒我的腦袋有些短路,事實上我和洛紹謙確實不算特別特別熟,我拐了,他來看我,我能理解為上級對下級的關照,可是,他這番殷勤是為那般?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威脅他什麽,也真的沒想到會得這麽一個免費的家教,更沒想到這“護工”天天到夜夜到,我的後脊梁骨有些發涼。我那個紀檢委小科室混了一輩子的媽咪從小就教育我別人的東西不能拿,天上不會掉餡餅隻會掉鐵餅,深受這種教育的我一直都沒占過什麽小便宜,也沒吃過什麽大虧,可是此時的洛紹謙就像一個韭菜肉餡的大燒餅掉在我腦袋上,很香很大很帥很迷人很……額……無論如何,就是不能吃。[]


    “你在想什麽呢?今天我給你複習病理,你……”洛紹謙把書遞給我的時候我在失神想那個又大又美味的燒餅,堅守道德底線不能一把塞到嘴巴裏的感覺真的好讓人不爽,我回過神來,連連揮著左手,本想兩隻手一起揮以表誠心,可惜右手實在是腫的不行,一動就痛。“那個,不用了,你這兩天才這裏忙活也挺辛苦的,我可以自己複習,史靜誼給我劃下重點,我背背就行了,真的挺不好意讓你在這忙前忙後的。”“你昨天不是說好的麽?”洛紹謙放下手,眉頭有些微皺,我蠻害怕他這種表情的,倒不是怕他發飆那種害怕,隻是他眉頭一皺就代表他認真了,計較了,別問我怎麽知道的,誰讓我善於發現呢,跟在他後麵也個把月了,總要學會點察言觀色吧。“這個這個……你不要多想啊,你看這都快期末了,你們都忙,真的不用把時間耗在我這裏,你看史靜誼她們都忙得不經常來了,可想而知你要忙成什麽樣,我除了上廁所有些困難,其他都基本不用照顧,你又幫不了我上廁所對吧?那個什麽,你早點回去吧,謝謝你哈,真心地謝謝你。”其實我就是想說,我和你不熟啊,你在這我很不習慣的說,但是直接拒絕又不太好,隻能盡量婉轉。“你這是……嫌我?”洛紹謙一語中的,yes!就是你理解得這樣!高智商的人交流起來果然不費力。“不是不是,哪敢嫌你,我就是就是就是……”我極力地想找幾個詞再次婉轉地表達,但是那個“嫌”字實在是傳神,高智商的我也一時語塞。“就是什麽?”洛紹謙的眼睛對上我的眼睛,像是柯南君那對炯炯有神深邃的大眼睛一樣似乎要穿透我的心,洞悉我內心隱藏的小秘密。“就是有些不習慣,**……”我有些尷尬地別過了頭,小聲地嘟囔了一聲,然後開始研究這醫院的被套是什麽料子做的,純棉的麽?腈綸的麽?“你是這麽想的?”我感覺洛紹謙是盯著我看了好久才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直覺得背後有些燒灼感,看來他是想用目光殺死我,我不知道說什麽,我是怎麽想的?我應該怎麽想?眼前的被子似乎幻化成背後洛紹謙的俊榮,眼神死命地射進我的瞳孔裏,逼迫我承認什麽。


    我回過頭看著洛紹謙,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病房了安靜地能聽到兩個人呼吸聲,還似乎能聞到愈來愈濃烈的火藥味,他什麽也不說,就這麽看著我,看得我有些心虛,可我心虛什麽呢?我沒精力去弄清楚各種原委,他的眼神讓我想起我認真起來的父親,“文彤!你錯沒錯?!”每次不管事情事實是怎樣,比如稻草堆其實是隔壁王二燒的,堵老三家的煙筒也真的不是我出的主意,但隻要父親這麽一吼,我便乖乖地認錯,人這一輩,真的是有可能被一倆人人吃的死死的,我並承認洛紹謙的眼神能抵我爸一句話的威力,但此刻我確實有些想繳械投降,可是洛紹謙給我機會,我剛準備開口,他就一個轉身開門離開了……情節轉換地有些讓人錯愕,我微張著嘴巴看著他轉身,邁左腳,伸右手開門,出門,關門……自始至終,都是華麗麗地背影……


    初中的時候學過朱自清老先生一篇寫父親背影的文章,月台上那一眼凝望,繼發了我滾滾而落的眼淚濕爛了那一頁紙,而現在,怎麽也有些說不出道不明卻真實存在的哀傷難以解釋。我低頭看著堆了一桌的課本和資料,還有那本翻開到的扉頁的病理書,上麵寫著我的名字“護理1007文彤”,這不是我寫的,我沒有寫名字的習慣,況且我寫不出這清秀漂亮的字,洛紹謙寫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揉了揉鼻子,心裏有些酸楚,人家對你這麽好,你還趕人家,人家喜歡當誌願者麽你就成全人家嘛,人家這下生氣走了,你滿意了?突然的失落感席上心頭,前所未有,我想很多傷感的歌應該就是在這樣的夜寫出來的,什麽夜涼如水,什麽白天不懂夜的黑,什麽突然好想你……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桌上的書一本一本地挪到右手邊的床頭櫃,一本本地去夠,一點點地挪動屁股,一次次地“享受”著右手著力帶了的痛。


    病房就我一個人,窗簾拉了一半,透過窗戶可以瞥見這城市的一角,華燈初上,霓虹閃亮,我怎麽感覺有些冷,我按鈴把護士叫進來讓她看看空調是不是壞掉了,她說沒有啊,26度,病房內溫度很夠。護士問我桌子要不要幫我拉下來,我說好,謝謝你。她又問我一直在這邊的小男生怎麽今天不在啊?我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說我想睡覺了,能不能幫我躺下來。護士小姐很友好地幫我幹完了所有的瑣事,關電視,拉窗簾,關大燈,開地燈,掖好被子,而這些,原本都是洛紹謙做的,我有些想家了,我有些想哭了,怎麽辦?我摸出壓在枕頭下的手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我媽一如既往地問我身體怎麽樣,我爸萬年雷打不動地問我學習有沒有跟上,我說必須的,我順風順水地,各種吃得開,什麽都好。爸媽各種開心地叮囑這個托付那個,我一個勁的答應。掛了電話,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什麽呀!姐姐哪點好了!身體麽殘了,功課麽落了,嗚嗚~~我把被子拉過了頭,把自己蒙在裏麵哭了很久,這是我大學離家來第一次哭,我想不能浪費這第一次,哭得很是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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