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沒多大事,腰上被踹一腳也不至於骨折什麽的,但痛是真的痛。相比較自己,凡醫生是和他們肉搏過的,想必是傷的不輕。社交媒體上已經炸了鍋,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醫療糾紛中的當事人,看著監控截屏裏瞬間倒地的自己,唔……姿勢有一點不雅。我是滿心歡喜地等待那個壞蛋接受法律的製裁,畢竟醫鬧已經入刑,誰也別想在想在醫院橫行霸道。


    塗塗哭得跟什麽似得,抓著我的手臂看著擦傷的傷口,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大人。老媽說他看見我被踢倒時,立馬要掙脫往外衝,還好自己抱住了他。讓塗塗看到了這一幕是始料未及的,他從小在醫院裏長大,病人,醫護,檢驗,影像,醫院各個部門的人他多多少少都接觸過,也許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媽媽和爺爺在從事如此危險的職業,居然還有被揍的危險,而被揍的程度顯而易見比我揍他嚴重多了。


    “媽媽你痛麽?”他隻能看見我手臂和腿上的一點點的擦傷,卻已經茫然不知所措。


    “不痛的,一會會就好了。”我安慰他,但我知道他並不像小時候那麽好騙了。


    “媽媽你騙人。”塗塗瞪著眼睛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嗯,媽媽錯了,媽媽騙人。媽媽有一點點痛,沒事的。”張修然在後麵捯飭燉好的湯,我看見她默默地抹了兩把眼淚。


    張修然是公務員,她嫁給老文之前從來不能理解什麽叫24小時不關機,什麽叫oncall36小時,她以前會因為一大早被吵醒而不開心,而現在會淩晨為我準備好夜宵等我下班,張修然以為她一生的勞碌命僅限於此,卻未曾想過自己舍不得欺負的女兒,卻被陌生人傷到住院。


    夜晚,我一個人住在醫院,他們都被我遣走了,我在群裏和嚴婷,祁東他們聊這些破事,我人生第五次與醫院結緣,第一次祁東換腎,第二次被楊琛搞得骨折,第三次結緣李俊,第四次失去李俊,每一次都顯得那麽不尋常,充滿著戲劇性,聽到他們為我總結的人生,一下子仿佛又脆弱成了小姑娘。


    思緒被電話鈴聲帶回了現實,這高級房間就是牛,還有固定電話的。可是這麽晚了,誰會往這裏打呢?


    “喂?”


    “你怎麽樣?”原來是多日不聯係的洛紹謙,我對他的聲音萬分熟悉,雖然掐指算來,上一次見麵還是在中期教學會議上,那並不是一場美好的記憶,幾乎全然是因為某人女人神經病樣的叫囂。


    “我沒事。”不知道洛紹謙怎麽知道的這件事,不過我也不好奇,畢竟議論已經鋪天蓋地,輿論從各種縫隙裏往各處鑽。更何況,我也不會把這件事主動去和他說,有什麽好說的呢,不能希望他能永遠地無條件保護你,柳陽的一番言論不過也是在提醒我這一點,他不是我的。


    “文彤你以後做事一定不能再這麽毛毛躁躁,醫療的大環境不好,看到不對勁的病人,還是不要硬碰硬,別說現在輿論總是一邊倒,即便真是你有理,也要出於自保考慮,不要老是往上衝。”洛紹謙一副前輩學究的語氣和我講起了大道理。


    最不要聽這種和稀泥的建議,“你不知道情況不要亂發表意見,你一天醫生都沒有做過,你知道一線是什麽情況麽?”我懟他。


    “我在外麵有個學術會議,得三五天才能回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洛紹謙沒有多解釋,但接下來的話我更加不願意聽。


    我打斷他,“我有人照顧,醫院也會幫我出頭的,你還是和柳陽搞好你們的上層建築吧。”


    我不知道自從上次柳陽氣勢洶洶的警告之後,怎麽會用這樣的態度對洛紹謙。我不能理解自己,洛紹謙也好像不應該承受我這樣惡劣的語氣,可默默地就有一種聲音在對我說,放手吧,不要去糾纏了,而即便是放手,也居然這麽要強的不肯低頭。


    “你在說些什麽……”洛紹謙一副聽懂了我的意思,卻不願意多解釋什麽,而用這樣無力的質疑來表達無奈。


    我掛了電話,你說我在說什麽?我說什麽你不知道?你明明都知道卻什麽也不說,什麽都不做,你還是給我走走開吧……


    第二天b超室的張主任來給我做床邊b超,我才得知了凡醫生的病情。肋骨骨折,氣胸,放了一根胸引管,別得暫時還沒有什麽不正常。哇靠,那得多痛啊!我給張修然打了個電話,讓她煲湯的時候也給凡醫生留一份。


    凡醫生在這裏沒有親友,他的父母親定居國外,前幾年把家裏的老人也接了過去,沒想到,在這個城市裏,他居然是孤身奮戰,他請了一個護工,白天幫他看看吊瓶,打打飯,晚上卻不在這裏陪護,不放心,我還是想去關心關心人家。


    文宏偉說我得多休息,張修然便不允許我隨便下床,等到晚上他們都回家了,我強撐著還是疼痛不已的老腰,打算去敲敲凡醫生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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