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有兩天就要出發愛爾蘭了,但當洛家得知我和洛紹謙已經迅速領證的時候,還是麻利地把很多事情迅速地辦了。


    中國人結婚講究媒妁之言,幹媽也就是歐陽老師就被拉過來陪著一起下聘禮,金器首飾和禮金,周主任洛院長帶著六位數的現金提溜著箱子就過來了,還一臉抱歉地連連致歉,“新房還沒有買,好在文彤要出國一陣子,我們還有時間置備。”


    嚇得張修然立馬回房間翻存折,算算自己還有多少老本給我備嫁妝。


    “這老洛家忒討厭了,說好不收聘禮不送嫁妝的,這下好了,死老頭子快點算算銀行的理財產品什麽時候到期!哎呀,管他定期活期呢,明兒全去取出來!”張修然拿著計算器,咬著紙和筆,戴著老花鏡在迅速地加加減減,“文彤啊,你說我們比洛家多多少合適?多個一塊錢,氣氣那老爺子好不好?”


    我不想理她……


    絕望的是,洛紹謙的比賽時間也提前至同一天,機票是十號中午十一點半a市機場直飛都柏林,大家約好九點半在機場候機大廳集合,這就意味著我一大早就要從b市趕往a市,而洛紹謙也根本沒有時間前來送我。


    大家都不會自己開車前往a市,除非有人送行,畢竟這一去就是一年半載。我是隨行隊伍裏最小的一個,也是閱曆資質最淺薄的一個,凡醫生提出一起租車前往,我說不了,我另有安排。


    塗塗的預防針打得很好,離開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值班,在他看來,並不是多大的事情,“媽媽會回來的,媽媽不在的時候,爸爸會照顧好我的。”塗塗小眼睛轉轉,我知道,他就等著我走之後,好讓洛紹謙帶著他大鬧天宮。但已經是分別時刻了,教導和訓斥是不合時宜的。


    兩家全部出動,除了洛家那尊看我不慣的大佛。洛紹謙一大早就去了學校,七點半開始抽簽安排考試順序,他不能遲到。


    “哎呀,昨晚我就說過他了,反正辭職是辭定了,彤彤也娶回來了,老爺子也不再多說什麽了,何必還要去在意那個一定要拿第一的約定呢!”周主任坐在車裏氣得捶胸頓足,“放著老婆不送,他還總有他的理由,哼!”


    洛院長開著車,張修然和文宏偉打著圓場,我坐在周主任旁邊抱著塗塗,陪他再玩一次六階魔方。


    我了解他的,他必須證明他是可以的,這樣才能無愧於心地離開,才能理直氣壯地重新開始。我記得他說過,贏得這場比賽不單是贏得與爺爺的賭約,更為了證明給更多的別人看。


    我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汽車開到了下客區,檢票的時間也快要臨近,如何作別是我練習了多日的習題,可當我真的拿著車票停在檢票口的時候,才發覺腳步變得無比沉重,情緒複雜到不知從何說起。張修然憤怒的心情在剛開始得知我要去愛爾蘭時顯得特別激烈,終日裏覺得她生養了個不孝女,30歲的還要拋母棄子地滿世界瞎折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憤怒已經慢慢平息,而此時又重新回到了情緒的頂峰,站在站前廣場上,又開始了對我無休無止地嫌棄。還好,我理解她的心情,無比理解,所以就由著她的發泄吧。


    全家之中最淡定就是我兒子,我從未想象到一個7歲要離開媽媽的孩子情緒能如此波瀾不驚,簡直可以說是不屑了。“媽媽,你到那裏要是不習慣了,就隨時回來。”塗塗示意我蹲下來,然後用力地抱住我我脖子,像個大人般懂事。周主任和洛院長去過世界各地,這樣的場景在他們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但又不好多說什麽。


    “真是生兒子和生女兒的區別,嗚嗚……”張修然埋怨也埋怨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看到全場就自己情緒難以自己,又耍起了“無賴”起來。周主任當然連忙上來安慰,但仍舊是一臉的難以理解。


    車站廣播裏已經響起了催促檢票的聲音,文宏偉把所有的行李交到我手裏,“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走吧。”我點點頭,擁抱了在場的大家以及我親愛的寶貝,拉著行李箱,轉身而去。用背影隔絕了那些還沒有說出口的萬語千言,那些殷切的期盼和熾烈的眼光,我不是個優秀的女兒,因為老話說“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不是是完美的母親,因為陪伴才是最好的教育,更為古怪地是,我可能還不是一個好妻子,好兒媳……我大步流星不回頭,但張修然哭成花貓的畫麵,父親不得不的舍得,洛紹謙緊張備戰的場景仿佛就在我眼前,我走的越快,越感受得清晰。


    龍應台在《目送》中說道,“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此時此刻才真正了解,這是一種命中注定的今生今世的緣分消遣,是兩廂情願又都倍感無奈的距離,是終將老去和總要成長的矛盾和期許。


    出發去a市,熟悉的車,熟悉的路線,那些年往返過無數次,隻是這一次目的地有些不同,汽車發動,手機適時地跳出了好多條微信消息,“叮咚叮咚”地響個不停。


    “本想去送你,但沒能成行,祝愛爾蘭充電之旅學有所成,我和你幹爸祝你一路順風,落地報平安。”——歐陽老師


    “爸媽要去送你,被我攔下來了,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搞那麽煽情幹嘛呢,對吧?多聯係,注意時差。”——李雅


    “忘記和你說了,都柏林有中國城,離你要去的醫院不遠。”——文宏偉


    “上車了吧?我在候機廳等你。”——凡醫生


    ……(醫院同事一大堆)


    最後還有一條陌生信息:通訊設備都上繳了,借了監考官的手機給你發個信息,注意安全,一路順風,家裏有我,落地及時聯係我。


    退出微信和短信界麵,塞好耳機,打開音樂,頭靠著窗戶看著風景在倒退,車裏駛離市區,陽光透過玻璃撒在我臉上,溫暖帶一絲絲熱烈,我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閉上眼睛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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