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楚作為張家少主代表張家請出“天眼鎮壇木”並不意外,他跟之前見到時的樣子相差不大,穿著象征張家的黑白雙色道袍,手捧裝有“天眼鎮壇木”的盒子,昂著頭,一步一步地走向祭壇之上。(.)


    張家家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穿著家主袍子,伸出手從張俊楚手中接過盒子,寬大的袖子垂了下來,一袖黑一袖白,如同陰陽雙魚一般。


    天眼鎮壇木被張家家主托著一路送到了三大世家長老之間,三位元老將天眼鎮壇木圍繞在中間,默念著各家的家訓。


    楚老先生念誦完畢之後,攏了袖子,神情嚴肅地將盒子上的黃條撕開,楠木盒子周圍一圈暗紅色的紋案發出微弱的光芒,楚老先生高聲喝道:“請天眼鎮壇木。”


    他布滿皺紋跟斑點的老手穩健地將盒蓋打開,露出裏麵棕紅色的鎮壇木,將盒子傾斜了一個角度,舉在高處,讓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盒子裏的“天眼鎮壇木”。


    當“天眼鎮壇木”轉向周通所在的方向時,鎮壇木上的天眼忽然爆出發強烈的光芒,整塊鎮壇木在盒子裏麵發出劇烈的嗡鳴,楚老先生驚訝不已。


    五十年前,他有幸見過三大家族有一位長輩發動了天眼鎮壇木,當時天眼也是爆發出了光芒,卻遠不如這時候來得強烈,而且天眼鎮壇木如此震動,難不成現場有如此厲害的人?


    他眯了眼,望向天眼鎮壇木所指的方向,在人群裏赫然發現了周通的身影。


    周通還納悶呢,這天眼鎮壇木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忽然鬧起來了,這麽不給楚老爺子的麵子。可不知道怎麽的,他隱隱有種被呼喚著的感覺,那顆天眼石正在呼喚著一個名字,模模糊糊,他聽不清那個名字。


    “小心!”張家家主忽然低呼一聲,楚老爺子雖然已經反應過來了,但到底身子大不如從前,一時沒握住,讓天眼鎮壇木從盒子裏跳了出來,天眼鎮壇木飛旋到空中,一路毫不猶豫地往周通所在的地方飛了過去。


    “法器……活了?”


    三大家的人都快看傻了。


    法器雖然都有靈性,但是有靈性到能夠自主活動的法器少之又少,得了一件就可以當做傳家寶吹上好幾輩子的牛。大部分法器都需要天師們用靈氣催動,畢竟,這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人人都能修真的時代了。


    天眼鎮壇木雖然是十分強大的靈氣,但在三大世家的認知裏,還不屬於能夠自主活動的法器,畢竟,這麽多年沒人看見過天眼鎮壇木自己活動,都是由三大世家的人灌入靈氣從而催動,這次,誰也沒做什麽,這天眼鎮壇木怎麽就忽然飛起來了呢?!


    然而,更讓他們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天眼鎮壇木落在了周通手中。


    周通也是懵逼的,他本來參加三大天師法會就是個普通的圍觀吃瓜群眾,但是這個天眼鎮壇木忽然就臨幸了他,讓他忽然被萬眾矚目……


    頂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焦灼目光,周通尷尬地笑了笑,正要說什麽緩解一下目前詭異的氣氛,一直沒吭聲的淩淵出現了。


    淩淵說:“這枚天眼原本是我的東西。”


    周通:“……”


    淩淵語氣不冷不熱:“是我腰帶上的裝飾物。”簡單得就像是在說衣服上的扣子一樣。


    看來天眼鎮壇木是來找淩淵尋主來了,可為什麽是落在了他的手中?難道是因為他體內有淩淵的一魂?


    周通雖然有些納悶,但現在到底不是納悶的時候,他得處理好這點才是。


    “‘天眼鎮壇木’這是認主了嗎?”楚老先生望著一直乖巧地被周通托在手中的天眼鎮壇木,饒有趣味地說。


    “認主?”韓持冷笑一聲,“他一個外人,認誰做主也不可能認他。”韓家老太太身體不適,暫由韓持代替她。


    張家家主也點了點頭,說:“無論如何,這‘天眼鎮壇木’被三大世界保存了這麽久,都不應該由一個外人帶走。”


    張俊楚得了父親的眼神示意,從高台上走了下去,走到周通麵前,說道:“周通,還請把天眼鎮壇木交還給我。”


    “嗯。”周通把天眼鎮壇木交給張俊楚,那天眼鎮壇木卻像是黏在了周通手心一樣,怎麽也不肯走,還耍無賴一樣地滾了兩圈。


    周通:“……”


    張俊楚:“……”


    張俊楚額頭青筋一崩,保持著笑容壓低了聲音警告道:“別玩花樣,這東西不屬於你,趕緊還回來還能保存點麵子。[]”


    “可是……你也看見了,不是我不想還,是他不想走。”


    張俊楚咬了牙說:“玩這些把戲有意思嗎?”


    周通很無奈地聳了聳肩。


    韓持見那兩人焦灼在原地,厲聲喝道:“簡直膽大包天!膽敢覬覦‘天眼鎮壇木’,還不速速物歸原主?!”


    周通聞言,臉上的笑容淡去,他改變了手勢,將準備還回去的天眼鎮壇木握住,說:“說到這個,韓先生能不能教教我,什麽叫做物歸原主?”


    韓持氣得臉色發白,卻又不好多說,哪怕他把罪責都推到了一個死人身上,但那個死人還是他們韓家的,原本平定秦王道的陰兵就讓他們實力跟名氣大損,連跟他人外借的法器都沒有順利歸還這不是讓其他兩個世家看笑話嗎?


    底下議論紛紛,楚老太爺一直跟看熱鬧一樣看了半天,見氣氛實在僵硬,就咳了咳,出來打圓場道:“這天眼鎮壇木有此異狀,證明跟他著實有緣,不過,張賢侄說得也對,天眼鎮壇木的規矩一直是由三大世家淪落保管,不好贈給外人。”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結果他們沒想到,楚老爺子居然拐了個彎。


    “不過……”楚老爺子樂嗬嗬地笑了笑,“也是巧得很啊,這位小兄弟的母親是我們楚家的人。”


    周通:“……”


    一時之間眾人啞口無言,雖然滿腹牢騷,但是礙於對方是楚老爺子他們實在是沒什麽地位插嘴。


    楚老爺子掃視了一下眾人,說道:“他的父親是周達,也許這個名字年輕一代的人不清楚,但是我們這幾個老古董卻是很熟悉,韓賢侄,你說是不是啊?”


    韓持一聽到周達這個名字,整個人僵硬得像是塊石頭一樣,他梗著脖子點了點頭,從牙縫裏磨出來了一個“是”。


    “那就對了,周達的妻子是楚墨,是我表妹的兒子的小女兒,雖然是個普通人,但也冠著我們楚家的姓。我們楚家的族譜記錄得清清楚楚,你們要是不信我就拿給你們看看。”


    楚老爺子的這番解釋完全讓人無法反駁。


    楚墨這個名字就連楚家的人都不知道。


    她一出生就因為身體弱被送到山裏去修養,後來遇到了周達,兩人相戀生下了周通,可能對楚墨自己來說都沒有自己是楚家人這種意識。


    可現在,被楚老爺子抽絲剝繭地找了出來,把周通納入了楚家的族譜之內。


    楚老爺子說完之後就看向周通,笑得和藹可親,“周通,還不快叫我一聲外公?”


    周通明白楚老爺子的意思,笑著叫了一聲:“外公。”


    “可三大天師法會的規矩不能變!”韓持堅定地說。


    楚老爺子這次沒說話,信誓旦旦地看向周通。


    周通錯過張俊楚,拿著“天眼鎮壇木”一步步地走向三大世家元老所在的祭台之上,身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韓持見周通越走越近,緊張地看著周通。


    在周通抬起手的瞬間,韓持幾乎把持不住地要動手防備周通的突襲。


    周通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參加三大天師法會。”


    跟在周通身後的張俊楚說道:“三大天師法會是你說能參加就能參加的?”


    “一個家族隻有五個名額,楚家人傑地靈,人才輩出,你以為會有你的名額?”韓齊維吊哨眼一挑,諷刺道。


    “有啊。”楚老爺子一拍大腿,回頭對楚家小輩說道:“澤雲啊,那那那阿和不是來不了了嗎?把他的位子騰出來,給你堂弟!”


    楚澤雲規矩地抱了拳,說:“是!”他不得不佩服爺爺的神機妙算,在此次大會之前,他就準備了一個沒有上報的空位,原來是留給這位的。


    看著周通,楚澤雲眼底滿是好奇,能得爺爺如此青睞,這個年輕人究竟有怎樣的能力?他身上的氣並不見突出,甚至比一般人也隻好上那麽一點。


    “澤雲。”楚老爺子喝茶的空當對楚澤雲說道:“你現今修為淺,看不出來他身上的氣,可你天生陽體,應該能感受出來,你仔細感受一下。”


    “是,爺爺。”


    楚澤雲聽從楚老爺子的話,深吸一口氣,認真感受著周通身上的氣,一刹那,自周通身上湧過來的氣幾乎衝沒了自己周圍的氣,等稍微緩解了之後,楚澤雲清楚地感受到,一股股強大的氣有條不紊地圍繞著周通,自周通體內循環往複,幾乎與周通本人融為了一體。


    楚澤雲驚訝地看著周通,一雙眼裏滿是不敢相信。


    察覺到楚澤雲的暮光,周通對他微微一笑,烏黑如墨的眼裏滿是親和與溫柔。


    “這樣吧。”張家家主提議到,“既然如此,那我們三大世家投票表決,以示公平,不然以後大會上再忽然冒出來一個陌生人被認作是親戚,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楚老爺子點了點頭,說:“也可以。”


    見楚老爺子答應得這麽幹脆,張家家主倒是心存懷疑了。


    周通的來曆他不清楚,但周達他很清楚,而且這個周通如此得楚老爺子看重,肯定有什麽得天獨厚的才分,對他們是個很大的威脅,如果韓持不傻的話也能看明白這點。而且,看剛才,韓持跟這個周通私底下還有恩怨,自然不會讓周通參加三大天師法會。


    這三票,已經有兩票是反對票,任由楚老爺子再怎麽折騰也不可能再折騰出浪花來。


    想到這裏,張家家主放心了一點,他正要準備投票儀式,卻聽見韓老太太被攙扶著走了過來。


    韓老太太慢悠悠地走到他們之間,說道:“不好意思,年紀大了,走得太慢了。本來想托韓持來代表韓家參與三大天師法會的,但是仔細一想,我年歲不小,沒幾年活頭了,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參加三大天師法會也說不定,再以後,想來啊,可能都沒命來嘍!”


    “翠姐說的哪裏的話。”韓老爺子哈哈笑了幾聲,說,“我給翠姐算了一卦,翠姐能活到一百一十多歲呢!”


    “就你嘴甜。”楚老太太白了一眼韓老太爺,但是皺皺巴巴的臉上滿是歡喜。


    既然韓老太太親自到場了,韓家這一票自然掌握在韓老太太手中。


    張家家主本來還有些不放心,但是轉念一想,韓老太太雖然糊塗但不是蠢笨之人,應該也不會放任一個可疑的人在三大天師法會中翻雲覆雨吧?


    投票正式開始,半個小時後,投票結束。


    由最為年輕的張家家主唱票。


    第一票楚家,同意。


    第二票張家,反對。


    預料之中的結果,最後關鍵的一票就在韓老太太手中。


    張家家主沉了呼吸,將投票的竹簽翻了過來。


    “韓家的一票……”


    楚老爺子看了前麵正在唱票的張家家主一眼,在後麵跟韓老太太咬耳朵:“我聽說因為你要趕周通離開韓家激怒了清風山的護山神獸伏龍?”


    “是啊。”韓老太太想起震怒的伏龍就有些後怕,她歎了口氣,說,“也怪我們韓家氣度太小,容不下一個外人,讓伏龍大神失望了,希望這次,能挽回一點吧。”


    “那我就謝謝翠姐了。”楚老爺子樂嗬嗬地說。


    “同意。”張家家主陰沉著臉念完了竹簽上的同意兩字,將竹簽丟入了籃子裏,咬著牙說道,“三大家族兩票同意,一票反對,因此,同意周通代表楚家參加三大天師法會!”


    楚家一片歡呼,楚老爺子喝著茶,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眾人看向事件中心的周通,結果周通正躲在人群後頭淡定地打電話……好像壓根跟他沒什麽關係一樣。


    不是周通非要在這個時候接電話,而是因為這個電話是端正打過來的。


    自從周通知道,隻要是自己打過去的電話,無論端正多忙,在開多麽嚴肅的會議都一定會接的時候,周通也從來不會錯過端正的一個電話,雖然端正的電話十有八.九沒啥正事,不是吃喝就是玩樂……


    這個電話果然也不例外。


    端正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說:“小通!!哥在南島了!簡直是天堂啊!到處都是美女,這大長腿!晚上有空沒?出來吃海鮮啊,哥請客!昨天吃的那家海鮮,新鮮得簡直向直接咬斷手指頭!太他媽好吃了!”


    “不了。”周通聽著端正的語氣就知道端正有多興奮,他雖然不忍心掃興但是確實沒時間,“這邊有點事情走不開。”


    “是嗎?”端正遺憾地說,隨後又打起精神,說,“沒關係!我在南島還能待上幾天,隨時有空約約約!你那邊的事情能搞定嗎?要我幫忙嗎?別的不行,人力財力哥都有!”


    “暫時還沒。”周通笑著說,“你在那邊玩好,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好!”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周通這邊事情既已敲定,楚老爺子自然要給其他幾人台階下,他對周通說:“現在,鎮壇木可以先放回來了。”


    周通點了點頭,將鎮壇木放回盒子裏,鎮壇木還是很不情願地不肯走,在周通掌心磨蹭著。


    淩淵:“滾。”


    天眼石:“……”


    天眼鎮壇木一抖,立馬一蹦三跳地跳進了盒子裏,乖乖地平躺好。


    三大天師法會具體參賽形式是以小隊為單位,隨機組隊,破解長輩們留在山中的陣法,第一個破解的小隊為勝者,再由第一個小隊內的人員來評選隊內第一人。


    陣法是隨機觸發的,難度不一,運氣好的話就觸發一些簡單的陣法,運氣不好就難一點,甚至還有兩個甚至多個小隊觸發同一陣法的情況下,這種時候就要鬥法了,怎麽樣幹擾其他小隊讓他們不要破解陣法,還不會耽誤自己破解陣法,陣法再難一點的話,簡直就是地獄模式。


    但是實際上,這些陣法說簡單卻一點也不簡單。


    而所謂的隨機組隊,也不是那麽隨機。在組隊的時候,是采用抓鬮的方式,那些鬮是由烏龜背著的小竹板組成的,你選擇的烏龜可能會在別人的氣的影響下走到別人的麵前,如何運用氣找到隊友就會變得格外重要。


    三大世家當然是自己人跟自己人組隊會好一點,能夠互相照拂,也沒人會掣肘。每家都有主力隊伍,其餘炮灰基本就是負責爭取去別的主力隊伍裏當攪屎棍的。


    所以,這個抓鬮本身就是一個鬥法的過程。


    韓齊清預料到周通會被編入韓家的主力隊伍,這讓他感覺十分不妙,大有一種要輸了的預感,他對周通說:“周通,若是碰見了,手下留情。”


    “肯定會碰見的。”周通笑著說,“咱們一個隊怎麽樣?”


    “什麽?”韓齊清詫異地反問,“你不跟楚家的人?”


    “嗯。”周通說,“楚老爺子的意思是讓我自由選擇隊友,我跟你認識得最久,想必配合得也會比較好。”


    “還有一個人呢?”韓齊清本來有韓家的人做搭檔,但是聽周通的意思,明顯有格外的安排。


    “那個人就隨意吧。”周通隨口說著,他在人群裏掃了一眼,有了主意。


    抓鬮正式開始,一群烏龜在場地裏爬著,三大家族的年輕人都在操縱著烏龜往自己所在的地方爬去,各自鬥法,彼此試探,一時之間,烏龜亂成一片。


    阻礙周通的人並不少,但似乎都沒起到什麽作用,周通的那隻烏龜慢悠悠地在烏龜群中穿梭著,從一隻又一隻翻了車的烏龜背上爬了過去,最後得意洋洋地爬到周通腳下,周通彎腰撿起烏龜,拿下了它背上的那個竹板。


    如同周通說的那樣,韓齊清跟周通在一個隊裏。


    那麽剩下的那個人呢?


    韓齊清好奇地四下看去。


    結果看到韓齊維陰沉著臉,不情不願地走到他們身邊,手裏頭攥著的竹板都快被他掰斷了。


    韓齊維咬著牙說道:“我怎麽會跟你們一個隊?”


    韓齊清心裏也很不情願,但麵上沒有表現出來,他很冷淡地說:“既然一個小隊就要團結,不要再在背後動手腳。”


    “沒關係。”周通隨口說了一句,語氣就跟韓齊維是個不重要的路人一樣。


    他本來也沒打算讓韓齊維做什麽,隻是他發現韓齊維身上的煞氣越來越重了,與前幾天見麵相比,韓齊維頭頂常出了一朵蓮花,那朵蓮花正在逐漸綻放著,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嫩白的花瓣舒展開。


    而韓齊維的生氣正一點點地被蓮花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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