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漣海一一如實告知了周通:“我在那片林子裏發現了第一朵鬼車引,當我想將鬼車引挖出來移植走的時候,將他的碎屍引了過來,他死得太慘太冤,硬是犧牲了輪回的權力,將魂魄困在屍體想要報複,殺氣太重。[.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我沒辦法,就將他屍體縫合,用俯身曲肢葬葬在了桃棘木的棺材裏。”


    周通問道:“那怎麽會在這裏?”


    洛漣海猶豫了會兒,不知道要怎麽跟周通交代,心裏頭的鼓敲得都快爆炸了,他低下頭,咧了咧嘴,瞟了一眼虎視眈眈看著他的淩淵,總覺著自己一旦說錯一句話,就得被眼前這人給殺了。


    洛漣海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把真話說了,說假話?周通根本就不是什麽好哄的人!


    “我本來要把這個棺材送回本家的,但是路上遇見了一個人……”洛漣海小聲說,“那個人看到我有鬼車引,想讓我用鬼車引做實驗,你也知道,一旦跟鬼車引形成了共生關係的屍體就有可能會因為吸收了鬼車引渡過來的氣而起死回生。我一直對鬼車引挺感興趣的,見他願意給我投資做研究就、就答應了……後來,我覺著去找屍體也怪麻煩的,查了這屍體的來曆之後覺著他挺可憐,沒準這也是他起死回生的機會呢你說對不對?”


    周通問道:“那人是誰?”


    “叫什麽我沒注意,反正他每個月都會定期給我一筆錢,交代我,要是需要什麽東西打他電話聯係他就好了。”


    周通有種預感,將手機拿出來,找到趙京山和陳恩的照片送給洛漣海:“是他嗎?”


    “啊!”洛漣海驚叫一聲,“就是他!你怎麽知道?難不成他也找你了?”


    周通:“……”


    周通將事情前後經過聯係了一下,問道:“他要你複活這個不相幹的人是嗎?”


    “是啊。”洛漣海說,“他說他需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在那之前他可以允諾在能力範圍內滿足我的所有要求。”洛漣海抓緊機會,將功贖罪,將事情和盤托出,“我有一次聯係他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跟我一樣的人,都是去向他討要法器的。那人說,照片上這個人找了很多內門人做複活人體的陣法,有正有邪,還免費送出去很多法寶,隻不過有段時間不報告進度的話,就會慘死……”


    說到這兒,洛漣海將手裏的拂塵遞到周通麵前,“就柄拂塵就是他送給我防身用的。”洛漣海斟酌著,幹脆把僵屍的事情一並交代了,免得周通亂猜,透露風聲到楚家長輩那兒,到時候他就倒大黴了,“僵屍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太對,但是你想啊,這些屍體就在地底下埋著,時間長了也就腐爛了,放在那兒也沒用,倒不如過來給我看守一下花田,這叫物盡其用……”


    洛漣海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幹脆跟蚊子叫一樣低著頭在那兒嘀咕,他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說道:“我知道錯了……”


    周通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盜人屍體,斷的是家裏的命數,一家之中氣運相連,前一代與後一代自然有所牽扯。[]俗話說,挖人祖墳是缺德的大事,你好端端地把人家裏的屍體盜走,怎麽可能一點沒影響?恐怕會報應到你身上。”


    洛漣海聞言一下子慌了,他當初就想著怎麽養好這些鬼車引,沒考慮到那麽多,這會兒聽周通一說,才意識到問題大了。


    不過,洛漣海說是楚家人,但在楚家地位一直不高,十個楚家人有九個不認識他。他父母去世得早,他一直被各家接手輪流照養,因為在一個地方總是不長久,朋友也沒有多少,後來機緣巧合因花草入了道,完全把這些花草當做了朋友。


    鬼車引原本是他在一本晉朝誌怪典籍上看到的,早就心生向往,上次親眼見了就仿佛遇見了老天爺給他安排的命中伴侶一樣,十分興奮。


    他愛惜這些花草,更想要深入了解,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犯錯還要硬著頭皮堅持做下去。


    說真的,他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畢竟出身名門,自然受到楚家仁義禮智信的熏陶,因此周通指責他的時候,他也無話可說,全都聽了認了,可是,真要毀了這些花草,他實在是舍不得。


    洛漣海收起了臉上無賴的表情,問周通:“那通哥……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些花?”


    “留不了。”周通察言觀色,自然看出了洛漣海對這些鬼車引的喜愛,可這些花畢竟是邪物,不該生長在這種地方,留不得。


    洛漣海跟周通打商量:“要不然你給我稍微留一點吧,我保證一定看顧好,也絕不再動用一隻僵屍,通哥你就讓我養一點吧!”


    “不行。”周通堅決地搖了搖頭。


    洛漣海抿了抿唇,說道,“縱使我有罪,花草也是無辜的,我願意承受一切報應,是我將它們帶到了這裏,可是你不能歸罪於這些花草,不能毀了他們!”


    周通說道:“你將他們帶來了錯誤的地方。”


    洛漣海啞口無言,他將頭垂下來,滿心滿腔都被難過所取代了。


    他固執地哀求道:“那通哥,我就帶走一株好嗎?別讓這些珍貴花朵的命脈在這兒斷了。”


    “不會的。”周通笑著看向洛漣海,但說出來的話卻不如他的笑看起來那麽好商量,“鬼車引雖少,但是並不稀奇,沒到全天底下都隻有這一朵的地步。”


    “通哥……”


    “好了。”周通打斷洛漣海的話,“我已經跟你說明了情況,希望你能接受。或者你不想跟我講話,想跟他談談?”目光瞥向淩淵,周通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淩淵忽然微微彎了彎腰,在周通耳邊小聲說:“狐假虎威。”微熱的氣息擦著耳廓拂過,那喑啞的嗓音落在耳中,讓周通心跳慢了一拍,他回頭看向淩淵,挑了眉,一臉挑釁,那表情完全是在說:“你不想我借你的威?”


    淩淵立馬妥協了,眼底落了幾分無奈。


    淩淵的能力,洛漣海沒見識也感覺得出來,他跟周通完全不同,周通刻意收斂了氣,整個人顯得如玉一樣溫潤卻又冰冷,眼前這個長發的俊美男人卻是太張狂了,完全不收斂自己的氣,那張揚的氣像是隻傲慢的獅子一樣盤踞在淩淵周圍,隨時都有可能將侵入領地的獵物撕成碎片。


    ……他確實怕淩淵。


    好吧,不搬就不搬,他偷偷的。


    摸了摸鼻子,洛漣海灰溜溜地退到了旁邊。


    僵屍老太太跟洛漣海指揮的屍將幹巴巴地站在一邊,周通很頭疼地看著兩具僵屍,還得讓他們安安分分地回去墳裏,這洛漣海真是招惹了一大堆的麻煩。


    洛漣海的那番說辭,周通並不是全信,楚家名聲大,模仿楚家作揖姿勢在外麵招搖撞騙的人不少,周通會暫時信洛漣海,隻是因為洛漣海身上的氣還未顯現出惡來,處理這一大片鬼車引和棺材內的屍體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洛漣海不忍心看這些鬼車引遭了秧就避開,找了塊空地支著下巴蹲在那兒,皺巴著一張臉看著周通將滾燙沸騰的溫泉水全都引入灌溉著鬼車引。


    鬼車引受熱水一澆,立馬疲軟,那些滾燙的熱水浸入土壤內,將根莖泡得迅速腐爛,一股惡臭味頓時傳了出來,味道刺鼻難聞,淩淵將味道驅逐出去,眼見著那大片的花海沒入溫泉之中,被熱水浸過的地方都變成一片*的跡象。


    洛漣海安靜地等著周通,畢竟這兒有這麽一大片花海呢,他就不信周通會有那個耐心一直守在這兒,肯定會有出小差的時候,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趁機偷摸帶走一朵鬼車引,再放到別的地方養著。


    他蹲的位置都是特地選好的,腳下這附近不易被溫泉水澆灌,肯定會有幸存的鬼車引。


    然而,洛漣海也沒想到,周通十分耐心地等著所有的鬼車引全都被溫水摧毀,先沒耐心的反而是他自己。後來按耐不住,見周通一直看著鬼車引被毀的全過程,想趁著周通不注意偷偷留一朵,但是別看周通看起來漫不經心,一直掛著笑跟淩淵閑聊著,但是是真正的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他的一舉一動根本就逃不脫周通的法眼。


    隻要他稍微做出那麽一點打歪心思的動作,周通就會轉過頭看著他,對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雖然是在笑,但是看得他毛骨悚然……


    這人怎麽這樣啊!


    洛漣海委屈得不行。


    將近一個小時,這兒大片的鬼車引就全都被毀了,周通細心地檢查過,一株不剩。


    鬼車引一毀,跟棺材內的人之間的聯係自然也就斷了。


    周通用陰陽眼在棺材處一掃,屍體與鬼車引之間的氣形成的往複循環套路逐漸變淡。


    洛漣海欲哭無淚,恨不得跪在地上大哭一場,這些都是他的心血啊,都是他的心血啊嗚嗚嗚。


    周通走到棺材旁,將幾張六丁六甲符在棺材周圍,不用說話,淩淵就明白他的意圖,走到周通之前,胳膊微一用力就將那頂極厚的封鬼岩給掀了開來。


    洛漣海目瞪口呆:“……”


    轟得一聲,封鬼岩掉在棺材一側,徹底暴露出了棺材內躺著的那人。


    他背對著周通他們,身上的怨氣撲麵而來,這段時間被放置在棺材內以生氣喂養著,大仇有望得報的期願越來越熱烈,然而此時此刻,周通將周圍所有的鬼車引都給毀了,也就徹底斷了他起死回生的希望,它自然怨氣高漲。


    這在周通的預料之中。


    這屍體留不得,哪怕他有再大的不甘與怨恨都無法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周通看到屍體之上冤魂的掙紮,似是在向他哭號鳴冤,一個無辜的人卻因為一個陣法而慘死,連帶著一家都死在凶殘的手段之中,而現在,複仇的希望被毀,他怎麽可能沒有怨氣?可實力差距很大,他也心知隻是在鬼車引中浸泡這麽久根本就不是眼前兩個天師的對手,他在向周通哀求,求周通放他一馬。


    可是周通不能也不該心慈手軟。


    棺材內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在厲鬼操縱之下的僵屍。


    貼在棺材周圍的六丁六甲符開始發出淡淡的金光,六丁六甲神的神力從棺材內滲透進去,鋪滿了整個棺材。


    周通掐了手訣,以此方法將六丁六甲符的威力削弱,精密地打磨著冤魂身上的戾氣,讓六丁六甲的神力融化冤魂的戾氣。而周通,也在借著金菩提的威力,超度冥頑不靈,還想要流連人間,尋求複仇之機的厲鬼。


    就在周通念誦出第一個字的時候,蹲在一旁的洛漣海忽然眼睛圓瞪,心口仿佛被利刃穿刺而過一樣,劇痛在一瞬間傳遍全身,洛漣海慘叫一聲,歪倒在一旁。


    淩淵心知周通不能隨便動作,就代替周通去看望洛漣海,他不耐煩地踢了洛漣海一腳,冷漠地問:“喂。”


    洛漣海捂住心口,卻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棺材。


    周通念到第二句話的時候發現不對勁了。


    洛漣海是因為他的咒術在痛苦。


    周通停了念咒,紮在洛漣海心口的那把利刃就停住了前刺的動作,洛漣海大口喘息著,意識回籠,他剛才仿佛看到世界變成了一片灰白!


    他剛才……差點死了!


    在某一處的鬥室裏,格子架上擺滿了陶偶。


    陶偶碎裂的聲音響起,負責照看陶偶的人找到聲音的來源,看向那裂開一道縫隙的陶偶。


    陶偶上貼了一張黃紙,上麵用朱筆寫著什麽字,那道裂痕從上而下,大約有三厘米長,裂開之後卻沒有一裂到底,反而在中間的位置停止不動。


    那人仔細盯了一會兒,見裂痕不再蔓延,就不再繼續看下去,嘀咕道:“命真大。”


    貼在陶偶上的黃紙微微抖動了片刻,上麵用朱筆所寫的正是“洛漣海”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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