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宜宮中,因外麵瓢潑的大雨,連著外麵剛點上不久的燈火也被風雨吹拂得黯淡了不少。(.)


    “娘娘,奴婢剛去尋了,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被皇上叫到淩雲殿去了,咱們該怎麽辦啊?”


    綠鶯急匆匆的從外麵趕了進來,將手中傘遞給一旁的小太監,連忙朝躺在床榻間模樣虛弱的女子道。


    “咳咳……”


    夏縈夕躺在床上,聽得此話手裏拿著絹帕捂著嘴又咳嗽了兩聲,綠鶯連忙上前將她扶起,讓其靠坐著,夏縈夕麵色蒼白的,緩了好幾口氣才疑惑的開口,“怎麽會?難道是皇上出了什麽事了?”


    說著便掙紮著要從床上下地,卻被綠鶯一把摁往了床上,“娘娘,哪裏是皇上出了事,就是那貴嬪娘娘今兒個不知又在同皇上堵什麽氣,自個兒跑到這麽大的雨中去淋了一晚上,像是發了燒,皇上這才著急的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喚了過去。”


    綠鶯越說越是來氣,她家娘娘即便患了這麽重的病也不願意去打擾皇上讓皇上擔憂,這下可好,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往淩雲殿中去了。


    “不行,娘娘您要是再這般咳下去身子會受不住的,奴婢這就去淩雲殿尋人來!”


    這般想著綠鶯狠狠的一跺腳,就又要往外走。


    “回來。”


    夏縈夕連忙叫住綠鶯,“你現在去了有什麽用?姐姐定是病得不輕皇上才那麽著急,你先回去,明兒個再喚禦醫過來吧。”


    “娘娘,您還要這樣安慰自己到何時?您都病成這樣了皇上也沒過來看一眼,整天就守著那貴嬪娘娘去了,再這樣下去,皇上怕是都要忘了您了!”


    這番話被綠鶯這般一說出來,夏縈夕又咳得嚴重了,綠鶯急了,連忙端了茶過來喂夏縈夕喝下,“娘娘您別急,是奴婢不對,不該說那些話,皇上怎麽會忘了娘娘您呢?”


    “什麽話該說不該說,跟了我這麽久你還不知道麽?”夏縈夕喝下了熱茶才緩過了氣來,但臉色依舊蒼白,她無力的揮了揮手,“下去吧,明日再去尋禦醫過來便是。”


    綠鶯不敢再造次了,隻得吩咐站在一旁的小侍衛,“我去太醫院拿上次的藥方再抓些藥過來熬著,你好生看著娘娘,有什麽事立即來太醫院尋我。(.無彈窗廣告)”


    那小侍衛低頭應了聲是,綠鶯才又拿著傘走了出去,迎麵卻正好撞見一人,綠鶯因走得快,不免將那人往後撞退了幾步,一抬頭卻正見舒長畫緊蹙著秀眉將要發火怒言的模樣,小臉一青,連忙跪了下去,“奴婢參見舒妃娘娘!”


    舒長畫嫌棄的拍了拍被沾了幾星的水漬,一聲斥責,“這麽急急忙忙的上哪兒去這麽不長眼!”


    “綠鶯,誰來了?”


    鬧出了些許動靜,夏縈夕的聲音從裏間傳了出來,綠鶯怯懦的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舒長畫,才回應道,“回娘娘,是舒妃娘娘來了。”


    裏麵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舒長畫冷眼掃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綠鶯,邁著步子走了進去,正見夏縈夕被一侍衛扶著要從床上下來,舒長畫臉上立即轉為一抹擔憂,上前兩步將侍衛打發了開,自己扶上夏縈夕的手,“姐姐你都病成這幅模樣了,做什麽還要起來?”


    “舒妃妹妹難得來我這希宜宮一次,怎可怠慢?”


    夏縈夕抬眸看了一眼舒長畫,正好見其眼中盈盈的笑意,不著痕跡的將托著她的手拿了開來,“隻是不知,此時外麵下著這麽大的雨,姐姐怎麽會有空來我這裏?”


    夏縈夕臉雖蒼白著,但此時臉上也掛上了得體的笑意。


    舒長畫愣了愣,也不尷尬,旋即不著痕跡的將手臂收了回來,身後先前的那小侍衛已從外間抬了椅子上來,舒長畫便坐了下去,抬眸間不經意看了一眼那小侍衛,擰了擰眉。


    “咳咳……”


    夏縈夕將舒長畫的表情收入眼底,捂著嘴咳嗽了一聲,隨著也看了一眼那站著的小侍衛,“去給妹妹倒杯茶來吧。”


    小侍衛去了,直到那杯茶杯遞了上來,舒長畫才巧笑著出聲,“看姐姐這病,像是也病了不少時日了吧。”


    “是有些日子了。”


    夏縈夕低聲的說了一句,態度看不出多淡漠,但也沒有多熱情。


    “聽說今兒個瑾軒貴嬪不知又跑哪兒去了,惹得皇上好一通震怒,尋了人卻是倒在大雨中的,皇上心性太急,陸大人已隨著南下軍隊去了,皇上便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喚到了淩雲殿侯著,”


    舒長畫端著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指尖沿著杯沿來回撫著,她就是喜歡著這夏縈夕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再不喜歡她,麵上功夫倒是做得足,一揮了手,方才隨在後麵未跟進來的人都一一走了進來,有兩人直接跪到地上朝夏縈夕行了禮,舒長畫淺笑,“妹妹我最近聽說宮外有幾名醫術不錯的大夫,妹妹若是不介意,便診斷診斷吧,畢竟身子重要不是?”


    這話語中,連嘲諷都未帶掩飾。


    那兩名太醫就要上前來,卻被一旁的小侍衛給攔住了,夏縈夕看著那兩名布衣男子,其中一人臉上還有了花白的胡子,“我先多謝妹妹的好意了,隻是姐姐這病也不是一兩日的事,還是罷了吧。”


    那兩人便也就這樣退了下去,舒長畫也並不在意她的拒絕,隻是嘴角的笑意漸漸往深處擴大了去,“是妹妹疏忽,差點忘了,明日太醫該是由皇上一起隨來了吧?”


    舒長畫揚了揚眉,看見夏縈夕臉上閃過的一絲難堪,眉眼間都是譏誚,苦肉計,她也經常用呢。


    “不過……姐姐這是心病呢,治標不治根,能維持到何時呢?”


    隻要皇上的心不在她身上了,再多的借口理由,又哪裏留得住男人?連身都留不住,更何況是心?


    舒長畫盯著夏縈夕臉上的每個表情,雖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紀,但真是不論在家中還是在宮中,總有人將她寵著慣著,哪裏能將眼裏一點點的不甘都給隱藏起來?


    “咳咳……”


    極嚴重的咳嗽,一口氣上來,便連連喘不過氣來,舒長畫站起身來,低聲安慰著,“姐姐切莫動氣,妹妹這說的都是實話不是,雖說那瑾軒貴嬪是你姐姐,但也得她心裏有你這個妹妹才行啊,如今你臥病在床,她不僅未出現,還將太醫都給宣到了淩雲殿去,這不是活生生不給你活路嗎?”


    夏縈夕緩了口氣,手中絹帕上已染了點點猩紅,她的手用力的將其握住,不想再同這人多說,連語氣也完全冷淡了下來,“妹妹也看到了,如今本宮身子骨不好,受不得寒,妹妹還是先回去罷,本宮便不送了。”


    舒長畫也並未太在意她這趕人的語氣,眼一掃,落到一旁半敞的窗戶上,“那姐姐便好生休息吧,現在妹妹仔宮中,也隻有姐姐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呢。”


    說著,小太監上前來,她的手剛搭上,視線又落到先前那小侍衛身上,小侍衛雖一直低著頭,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好像在那裏見到過。


    “妹妹怕是不知道,葉貴妃她……出事之前也往我這裏來過一趟。”


    正思索間,夏縈夕有些虛弱的聲音又從後麵傳了過來,一句話,舒長畫步子猛的頓住,回過頭來,夏縈夕已經重新躺回了床榻上,簾子掀下,將那身影都隱了去。


    舒長畫眼裏已經有掩不住的慌張浮現,但並未再多語,抬了腳,匆匆的離開了希宜宮。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夏縈夕從裏翻了個身,麵前的帳幔被從窗外透進來的風掀起了小角,她的視線便從外望了出去,漆黑得不見事物,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在耳邊回響。


    小侍衛從外麵進來了,低頭輕聲的道,“娘娘,人走了。”


    “嗯。”淡淡應了聲,人便又往裏翻了身,像是要睡了過去。


    這天上的大雨,一夜未見消停,一宿暗沉的夜下來,連著淩雲殿外也積了不少的雨水。


    天色漸明,那些針粗的雨帶著晶瑩的露澤,甚至有些透過窗台上細小的縫隙飄了進來,比昨夜的雨小上了不少。


    北宮煜一臉陰沉的坐在床前,床榻之上的人兒麵色雖紅潤了幾分,但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隻有一眾穿著禦醫服的人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稟報,“皇上,貴嬪娘娘的高燒已退,因是再過幾個時辰便能醒來了,皇上不必太過擔憂!”


    北宮煜一雙眼卻都落在床上人身上,薄唇緊抿,不發一語,隻是那暗暗隱藏的慍怒從周邊散發出來,當下整個宮殿中無人再敢上前搭話。


    他擔憂的不是這群人說夏筱筱沒事,而是擔心昨日慕容傾漣的出現,若他真對夏筱筱做了什麽,這群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得出來。


    不知又過了多久,北宮煜終是忍不住朝平順道,“派人飛鴿傳書給陸無痕,讓他今日回京!”


    平順一驚,“皇上,”朝床榻上的夏筱筱看了一眼,臉色早不似昨夜那般沒有氣色,猶豫著道,“要不再等等?太醫也說了再過幾個時辰娘娘便會醒來……”


    這陸無痕昨日才隨著季將軍二人前往南下出發,今日就讓人趕回來未免有失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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