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沒事吧?一旁的侍衛見她臉色難看,擔憂的問道。


    畢竟,在這些人眼中,她還是陌琳琅手中最重要的籌碼。


    未央黛眉輕蹙起,手掌捂住心口的方向:我,我有些喘不上氣來。


    這如何是好?我去通知皇後娘娘。那侍衛有些慌了手腳,剛一轉身,就被未央一掌打昏過去。


    她推門而出,一步步向城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整理著衣衫和淩亂的頭發,金色流蘇隨著她的步履搖晃,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響。


    嗬,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當真是不錯的,未央沒想到自己此刻還有這個心思。


    當她的身影出現在城樓之上,不僅是雲洛逸川,連陌琳琅都傻眼了,隻是,未央站在與他相對的樓閣之上,她根本無計可施。


    而夏未央去瘋了似的,身體就站在城樓的邊沿,稍稍猛烈些的風都有可能將她吹下高城,匆匆趕來的守衛自然是不敢靠近她半分的。


    好戲該落幕了吧。未央淡淡的開口,緩緩的伸開雙臂,微揚著頭,那樣的姿態,好像一直展翅欲飛的彩蝶,隨時都會從高城之上淩空躍下。


    她的唇角揚著笑,聲音幽幽,如清泉一樣,剔透而幹淨,又宛若天籟之音,撩動人心弦,隨意的掃了眼城下:比起萬丈高的柳城,這裏著實是小巫見大巫。摔下去,應該不會死的太難看吧。


    陌琳琅一顆心都懸在嗓子眼,她倒是低估了未央,沒想到軟骨散已經讓她失去了武功,仍可以從侍衛的手中逃脫。


    而樓閣之下,雲洛逸川大驚失色,他永遠也忘不了未央從柳城墜落的那一幕,那名與她極其相似的女子就這樣重重的摔落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下都是鮮紅的液體,身體都摔的變了形狀。


    不!他驚呼一聲,失控的滾落下馬,大步停留在城下,仰頭凝視著她。


    不,他絕不能讓噩夢重複。


    央兒,你不要動,求求你不要亂動,你聽朕說,朕什麽都答應你,隻要你乖乖的站在那裏。雲洛逸川幽眸緊緊的追隨著未央的身影,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未央就會掉落下來。


    他俊顏之上都是疼痛,那樣的疼,未央是看在眼中的。


    然而,她就站在那裏,靜靜的凝視著他。


    未央不言不語,反而讓雲洛逸川更心慌了,他低啞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央兒,你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氣朕這麽久才來救你,朕求你乖乖走下來,朕什麽答應你,朕放棄江山,放棄皇位,我們帶著孩兒隱居世外,我們一家人過逍遙自在的生活,好不好?


    未央站在高處,靜靜的凝望著他的眼睛,他眼中的忐忑與小心翼翼,讓未央心口湧出淡淡的暖意。


    她終於開口了,薄唇一開一合,如同雪地中隨風而動的兩片梅花:逸川,你還記得曾經許下的誓言嗎?


    嗯。雲洛逸川重重的點頭,他怎麽能忘記呢,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對女子許下的誓言。


    那你在說一次給我聽?好嗎?雲洛逸川搖頭,不,他不說,他怕他一但出口,未央就會從高高的城樓上飛身而落。


    未央含笑,自然知道他的顧慮:逸川,你說給我聽,你說了,我就乖乖的走下來,你若不說,我即刻便跳下去。


    她自然是在威脅他,甚至有些無恥。


    好,我說。雲洛逸川在城下站定,凝重的舉起右手三指:我雲洛逸川對天起誓,願娶未央為妻,今生今世,對她珍之重之,不以一指相加,此生永不相負。


    未央柔柔的笑,輕輕道:夫君。


    隻這一聲夫君,雲洛逸川便覺得,即便是失去一切,也值得了:央兒,聽話,乖乖的走下去。


    未央輕輕的點頭,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反而雙臂伸展,身體微微的向前傾去,冷風吹起她身上衣裳,她猶如一隻美麗的蝴蝶,伸展著絕美的雙翼。


    未央輕輕的笑,那樣的笑容如盛開的曼陀羅妖嬈:夫君,你相信未央嗎?


    嗯。雲洛逸川重重的點頭。心卻已經糾結在一處。


    未央微揚著小臉,沒有在看他,隻有幽幽的聲音傳來:那麽,你一定要相信我可以飛向你。


    她話音剛落,足下輕點,身體淩空而起,飛下了高城。


    央兒!雲洛逸川歇斯底裏的一聲呼喊,之後卻見,這一次,未央並不是自由落體,而是如小鳥一樣,施展輕功,輕飄飄的飛落入他懷中。


    夫君,我來了。她柔軟的雙臂環在雲洛逸川頸項,她嬌笑著,看著他,與此同時,也聽到了他胸口的狂跳聲,剛剛那一幕,真是將他嚇壞了。


    雲洛逸川一把將她扣入胸膛,惱怒道:夏未央,若再有下次,再有下次


    他聲音開始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若再有下次,他真的會瘋掉。


    然而,此時,城樓之上,陌琳琅震驚的看著二人,未央居然恢複了武功,原來她一直在騙自己。


    陌琳琅,這場戲應該落幕了吧。雲洛逸川輕擁著未央,仰頭看向城上的陌琳琅。


    隻見陌琳琅大聲的冷笑,手臂無力的撐在城牆之上。失去了未央這個籌碼,她知道自己輸定了。


    她聽到羽箭破空而來的聲音,聽到侍從的慘叫之聲,然後,禦林軍將他團團圍住。


    隻等著雲洛逸川一聲令下,將他斬殺。


    然而就在這時,陌熔珣忽然出現在城牆上,就在陌琳琅毫不知情時,他一劍刺出了她胸膛:陌瑾,我為你報仇了


    陌琳琅難以置信的回過身,唇邊一抹諷刺的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幾乎用盡了兩世去愛這個男人,最後的結局卻是她死在這個男人手裏,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未央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身體再也支撐不穩的陌琳琅從城牆上摔落而下,沉悶的聲音響起之後,她就這樣躺在了血泊之中。


    而那些受屍毒控製的人,此時也都恢複了神誌。


    雲洛逸川將未央打橫抱起,放在駿馬之上,而後,他飛身上馬,將未央擁在胸膛中,一勒韁繩,一揚馬鞭,帶著未央揚長而去。


    雲洛逸川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了一句:央兒,以後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


    未央拿出了懷裏的瓷瓶,將裏麵的解藥吃了下去,隨後便躺在他的懷裏睡熟了過去。


    這些在皇宮裏的日子,她不曾有一天安安心心的睡過。


    當她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


    未央倚在榻上,發著呆,聽著外麵白眉說起墮民村的人,她又想起了活不過三十的詛咒。


    雲洛逸川端著飯轉身步入了屋內:醒了。


    未央應了聲,還沒來得及回過神色,他的唇已落在她的唇上,而後被他抱起。


    雲洛逸川的心情卻看似格外的好,溫聲說道:別擔心,我已經找到了答案,央兒並非活不過三十。


    未央又是震驚又是欣喜的看著他:真的嗎?


    雲洛逸川點了點頭:為夫何時騙過你?還記得活過三十的那名男子嗎?


    未央哪裏會不記得,隻是那男子在他活過三十之時便瘋了,最後還死在了他們手裏。


    雲洛逸川捧著她的臉,希翼的說道:男子瘋了是因為夫人體內的武功,如果我說我要將你體內的武功廢了,便可以與為夫相守一生,你願意嗎?


    未央歪了歪腦袋,想著陵安城內的情況,問道:那夫君能保護好我嗎?武功廢了,央兒也就是一個廢人了。


    雲洛逸川將她緊緊地擁入了懷中:此生此世我若再讓你受半點傷害,我必將十倍償之。


    未央唇邊洋溢著一抹幸福的笑,開始沉浸在以前的事中:恩,隻要夫君在,我什麽都不怕,還記得五年前,我鎮守邊關遭遇突襲,從懸崖墜落,本以為再也活不下去,卻無意之間得到這股力量。


    待我再醒來之後旁邊躺著一個老頭,隻不過他已經沒了氣息,我想是他救了我一命,現在聽你們這麽一說,那老頭應該就是陌上的先皇吧。


    雲洛逸川從來沒想到她受了這麽多的傷,眼裏盡是心疼: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門武功,我想就是他吧!隻是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未央回想著往事,喃喃說著:我看他的樣子好像是長期隱居在那裏,按輩分算起來,他還是我爺爺。不過他救我的時候應該不知道,倘若真知道了就肯定不會救我了。


    雲洛逸川隻覺得鼻子一酸,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至到房間迷香讓她睡過去。


    陌熔珣從屋外走了進去,心事重重的看著睡過去的未央: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雲洛逸川還不願眼睜睜看著陌熔珣去死:真的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陌熔珣沉重的搖了搖頭:你若還想她活著,就別告訴她這個秘密。


    陌上皇帝駕崩,又怎能是瞞就瞞得住,雲洛逸川無奈的說道:終究是瞞不住的。


    陌熔珣長歎了口氣: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雲洛逸川隻知倘若真讓未央知道,她的命是用陌熔珣的命換來的,她一定不會同意吧。


    過了好幾日,未央才醒來。


    這一覺她睡得太沉,身體卻好像輕盈了很多,隻不過她的腕上卻有一道傷口。


    雲洛逸川低聲說道:取了你的血做藥引救墮民村的人,放心,他們都沒事了。


    未央擰了擰眉,看了眼馬車外:我們要去哪裏?藥引,我的血能救人了?


    雲洛逸川將簾子拉了下來,抱著她:恩,體內武功也已抽離,自然是能救墮民村的村民,現如今他們已和普通百姓五一,我們也該回家了,出來這麽久就不想我們的孩子嗎?


    未央也便重新臥入了他的懷中:夫君,我應該睡了很久吧?他來送我了嗎?


    還記得當初他說,隻要她離開就告訴他,他一定會來送她。


    雲洛逸川眼底一抹哀傷,至未央醒來的那一日陌熔珣便沉睡了過去,永遠的都不會再醒來,陌上的國土也因此全部歸屬了雲漢。


    沉默了會的他才緩緩開口:來了,隻是你武功抽離體內,一時難以適應,還在昏睡。


    未央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街景,內心一片荒涼,她其實知道,他離開了。


    因為陌上皇帝駕崩,民間的百姓都會在腕間係上一根白色的布條,未央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唇邊一抹苦笑。


    淚水逐漸的從眼眶裏滑落,未央好像想明白了些什麽,隻是不曾多說,提起對誰而言心裏都不好受。


    就這樣,她再次回到了陵安城。


    五年後,乾祥宮內。


    我與玉子宸之間清清白白,你何苦揪著不放,難道皇上從未信任過未央?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冷淡,臉上的神采漸漸淡落。


    雲洛逸川知道惹惱了她,笑著將她扯入懷中,唇曖昧的貼在她麵頰的肌膚,伴隨著薄唇輕動,他的唇若有似無的劃過她瑩潤般滑嫩的肌膚:朕自然信得過你。


    那皇上可願將命交給未央?她眉梢輕佻,兩指已掐住雲洛逸川咽喉。


    而他神色不變,微揚起下巴,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朕信你,你下不去手的。


    未央冷哼了聲,兩指撤下他脖頸,嘀咕了句:無趣。


    而後便要起身退出他胸膛,而他纏在她腰肢間的手臂收的更緊了。


    逸川,前陣子我與博裕去過一個地方,如果你親眼見到過那個寧靜的村落,你一定也願意留下來,那是一個世外桃源,一個遠離血腥,可以淨化心靈的地方。


    雲洛逸川失笑:將一個郊外小村,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還不是想讓朕放你出宮去生活。可是,朕順了你的心,你可否會順朕的意?


    未央麵頰微紅,一般情況下雲洛逸川這句話都是求歡的信號,她羞怯的將頭輕靠在他胸膛,隻等著他將她抱入寢殿。


    隻是,這次似乎有些不同,她等了很久,他依然端坐在原位,未央心髒狂跳的厲害,難道他打算在這裏要她嗎?


    她睫毛不停的顫動,抬眸偷偷的看向他,而後毫無意外的撞上他的目光,那一雙幽深眸中含滿玩味之色:臉怎麽這麽紅?央兒在想什麽?


    我,我沒有。未央懊惱的搖頭,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上究竟想讓未央如何順你的心意?未央低聲問道。


    雲洛逸川輕輕的托起她的下巴,認真道:朕想封你為後。


    未央咬唇,側頭避開他的目光:你知道未央不想。


    讓天下女人趨之若鶩的後位,未央對此卻是不屑一顧。皇後是六宮之主,若她做了皇後,勢必要統領後宮,到時她要麵臨的局麵便是替他管理後宮的這群鶯鶯燕燕,未央自認沒有容人之量,她的丈夫隻能歸她一人所有。


    封後之後,你才是朕名正言順的妻子,央兒,是我貪心,曾經,我隻是想要你留在我身邊,現在,你就在我身邊,我又想要一個身份,央兒,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守護你,真的這樣為難嗎?雲洛逸川的話語中有幾分傷感。


    未央將頭輕靠在他肩上,有幾分不忍,身為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卻向她索要一份承諾,這份情誼,她又如何能辜負。


    嗯。未央淡淡的點頭,如此便算作應了,隻是她再也與皇宮分離不開了。


    雲洛逸川唇角緩緩的上揚,他壓低了頭,擒住她柔軟的唇片,深吻起來。


    未央柔軟的手臂逐漸環住他頸項,揚著下巴回應著他的吻,很快,兩人便都是氣喘籲籲。


    而就在此時乾祥宮外啪的一聲摔門聲,一道清脆的童聲響起,下一刻,月白的身影已衝了進來:娘親,今兒風和日麗的,陪我去放風


    最後一個字,博裕生生的卡在喉中發布出來,手中的風箏來回的顫動,險些摔在地上。


    未央驚慌失措的從雲洛逸川身上站起,而雲洛逸川的臉色可以說是難看至極點。


    這個時辰,博裕本該在學堂和太傅讀書才是,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裏,還壞了他好事:誰準你進來的?真是將你慣壞了,這麽沒規矩。


    雲洛逸川冷聲斥責了句。博裕卻不以為意的聳肩,嬉笑著跑過來,雙臂纏住未央腰肢,頭靠在母親胸口尋求保護:大白天的,誰知道你們在這裏親熱,也沒有提前知會我一聲,怎麽能怪我呢!


    你還有理了是不是?雲洛逸川一掌重重拍在一旁桌案之上。


    博裕小身子往未央懷中又蹭了蹭,嬉皮笑臉的模樣,壓根就沒把這一國之君的老爹放在眼裏。


    博裕雖然小,卻十分精明,全天下的人都怕他老子,可他老子怕他娘,所以,隻要躲在娘親懷裏,天塌下來也沒他什麽事。


    娘,爹凶我。博裕揚起小臉,嘟著小嘴巴,裝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樣子。


    未央果真就心軟了,伸臂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而後抬眸瞪了雲洛逸川一眼:行了,你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麽。


    他就是被你寵壞了。雲洛逸川憤憤的丟出一句。


    他話音剛落,便見白眉匆匆而來,目光掃過屋內三人,而後躬身一拜。


    什麽事?雲洛逸川語氣不善的問道,顯然白眉來的不是時候,成了撒氣的對象。


    回稟皇上,太傅在養心殿求見。中州王,中州王將太傅迷昏綁在了梁柱上,太傅大人想必是要向皇上討一個說法。白眉吞吞吐吐的回道。


    他說罷,隻見雲洛逸川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之上,怒斥道:真是胡鬧,雲洛博裕,你給朕滾過來!


    娘親。博裕怯生生的喚著,一張小臉都埋在未央懷中。


    逸川未央剛要求情,卻被雲洛逸川阻了回去。


    看得出這一次雲洛逸川是真動怒了,想必博裕對太傅不尊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住口,你看看你都將他慣成什麽樣子了。慈母多敗兒。


    未央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指尖點了下博裕的鼻尖:誰讓你頑皮,現在知道怕了?


    人之常尊,曰君,曰父,曰師,三者而已。你這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皇子就可以肆意妄為嗎?雲洛逸川板著臉子訓斥。


    博裕窩在未央懷中,壓根就不敢出來,他也知道這次禍闖大了,可是,那個小老頭絮絮叨叨的實在是讓他乏味,今兒著天高氣爽,不出去放風箏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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