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第24個了。


    自從舒曼恩回到本市,母親天天給她介紹對象,有時一天一個,有時一天兩個,這半個多月下來,都相了23個了,加上眼前這個,不多不少,正好湊成兩打。


    她還挺佩服母親的,一下子居然可以弄那麽多個男人過來,而且依她母親的意思,不相到滿意的,絕不罷休!所以今天再不成功的話,她勢必還要在這條路上兢兢業業地走下去。


    可又一想,她又怎麽可能會成功?都說相親,一看背景,二看樣貌,三看人品,四看性格……其實這些她都不算差,背景吧,父母親開著一花店,好歹也是個小老板,生活不算大富大貴,但也過得去;樣貌吧,套用好友應若珊的一句話“你呀算不上絕色傾城,但也清秀可人”;人品嘛,一不為非,二不作歹……可哪怕這些再好又有什麽用,她身上的那個隱疾,隻稍稍一說,個個男人掉頭就走。


    當年那個男人,那個她愛得銘心刻骨的男人,到最後差不多要談婚論嫁了,還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輕易地舍棄了她。


    所以愛情,也不過如此。


    她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望向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單從外表來看,太過優質,眉濃眼大、鼻挺尖翹,笑起時,溫和的如春日裏的暖風,想讓人側目都不行。這麽賞心悅目的男人怎麽也會跑來相親?難道跟她一樣也有隱疾?這個問題,天知道。


    俗話說熟能生巧,她這都相了二十幾次親了,理應說該是熟門熟路了,但在舒曼恩看來,麵對著一個自己完全不相識的陌生人,她除了不自然,隻餘下尷尬。


    那男人揚起好看的笑容,問:“舒小姐是第一次來相親嗎?”


    舒曼恩搖搖頭,很坦然地說:“不是,這已經是第24次了。”


    “24?”顧雲天顯然有點吃驚,“之前那23次都沒有成功?”


    如果之前成功了,我還會跟你在這裏相親麽?舒曼恩心裏嘀咕,麵上卻露出一絲難色。


    “是舒小姐對對方的要求很高?”


    “不高。”


    “那怎麽……”


    舒曼恩對於自己的隱疾從未隱瞞之意,每個來跟他相親的人,她都從一開始就如實相告,所以前麵那23個男人全都跑了。如果現在她也跟這個男人實話實說,他會跑嗎?


    她輕咬了下唇,雙眼直視眼前的男人,語述輕緩地說:“那是因為我有隱疾。”


    “隱疾?”顧雲天麵色微微一震,這個原因,他倒沒想到。“什麽隱疾?狐臭、香港腳、謝頂、灰指甲,還是你整容了?”


    “呃……”想不到這個男人還有說笑話的本事,可那些隱疾對於她而言算什麽,她這個好比是絕症,沒辦法治的。


    “是……不孕。”舒曼恩說得極輕,但覺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多了。但凡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個正常的家庭都不會接受這個實事吧。


    當初她得知這個實事,猶如晴天霹靂。不孕,那意味著這輩子她都無法做一個母親,無法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跟屁蟲。作為一個女人,沒經曆過生育的苦痛,又怎麽可能完整呢?


    她有過一段很長很消極的日子,可最後咬咬牙決定麵對現實。既然無法改變,隻能麵對。


    “原來是這樣。”顧雲天輕輕吐出一句,垂下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眼前男人不跑不走,也不說譏笑諷喻的話,一臉平靜,倒叫舒曼恩有些不明白。


    顧雲天沉默半刻,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茶水有些涼,失了原本的味道。他複抬頭時,朝著舒曼恩微微一笑,那笑帶著些許的釋然。


    他輕輕吐道:“既然舒小姐這麽坦白相告,我也不好意思騙你。”


    舒曼恩眨眨眼,“騙我什麽?”


    顧雲天頓了頓,似有些不好意思,說話的語氣明明輕了許多。“我也有隱疾。”


    “什麽?”舒曼恩喝進口的茶水差點噴出來,“很……很嚴重麽?”


    “跟你差不多吧。”顧雲天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和無可奈何。


    “跟我差不多。”舒曼恩嘀咕,“你也不能生育。”


    顧雲天的臉上一副淒淒然,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然後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不跑也不走,這份難言之言,不身在其中誰又能明白當中的苦楚?


    舒曼恩原想安慰幾句,卻又聽到對麵的男人聲音沉沉地道:“其實我也並不是第一次來相親了,每次我也像你一樣跟那些女人坦城相告,可是說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哎,我想這一輩子都遇不上肯願意接受我的女人了吧?”


    舒曼恩微微歎氣,頗有種同命相連、惺惺相惜之感。“其實不結婚一個人也挺好啊,有工作有收入,自己可以養活自己。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幹嘛就幹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


    “是啊,我也這麽想。”


    可是想到家裏的二老,舒曼恩臉上一垮,“可是我爸我媽卻不這麽認為,非得我找個人嫁了才行,可是誰願意娶我呢?”


    顧雲天似想到什麽,麵上的悲淒之色突得不見,轉而有些興奮地說:“我看我們倆就挺合適的。”


    “我們倆?”


    顧雲天繼續興奮地說:“是啊,我們倆不挺天造地設的麽?這多難得啊!我看老天爺肯定是開竅了,讓咱倆就這麽給遇上了,緣分不是?”


    舒曼恩問:“你爸媽也逼婚逼得緊?”


    “他們……他們倒不逼,是我自己著急。”顧雲天哀聲歎氣地說:“你看我都三十來歲了,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每天回家孤零零的,也沒人在房間裏為我留盞燈,那情景淒慘啊!可是如果我結婚了,肯定不會是這個狀況了,是不是?”


    望著顧雲天一臉期待的樣子,舒曼恩麵露難色,“可是我們才剛剛認識?什麽都不了解啊?”這就立馬奔結婚去了,這過程是不是有點快了?


    “我們可以婚後再培養感情啊。”顧雲天一臉誠懇,“你看我們父母那一輩還盲婚啞嫁呢,還不是過得很好?”


    見舒曼恩猶豫,顧雲天又勸說:“舒小姐,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這話聽著怎麽像是這男人在逼婚啊?舒曼恩不由得蹙了蹙眉。


    顧雲天自知這話說得有點過了,於是立馬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到哪再去找……我們這麽合適的人。”


    這個合適,舒曼恩當然知道。“可我覺得還是有點快。”雖然第一印象對這個男人還是挺好的,可必竟還是不了解,怎麽可能就這麽隨隨便便地答應呢?雖然對於婚姻,她原本就不看好,可總覺得也不能這麽草率。


    “那你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男人俊逸的臉上滿是誠懇之色,舒曼恩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晚上舒曼恩回到家,父母親還沒有睡。父親舒錦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母親潘夜蓉聽到開門聲響,忙從廚房裏鑽出頭,“恩恩,回來了。”


    舒曼恩“唔”了一聲,並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將包隨意地丟到了櫃子上,拿過空調遙控器開了空調,然後將身子重重地摔到床上,深深歎出一口氣。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她在心裏默念,“1、2、3……”


    門果然“咣當”一聲開了,潘夜蓉笑眯眯地端著一碗紅豆湯走了進來。這是她母親每晚必做的功課。


    “恩恩啊,快起來,喝紅豆湯,消消暑。”紅豆湯還有點燙,潘夜蓉將碗放到床頭櫃上,然後在舒曼恩的身側坐了下來。


    見女兒臉色不是很好,潘夜蓉心裏不禁劃過一絲心疼,於是放柔了聲音問:“今天相的還是不好?”


    舒曼恩閉上眼複睜開,有些倦怠地說:“媽,你能放過我嗎?”


    “什麽叫我放過你呀,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潘夜蓉非常不滿地質問。


    舒曼恩煩躁地坐起身,大聲道:“媽,我不想再去相親了,那樣很煩。不是我看不上他們,都是他們看不上我。”


    “你以為媽想嗎,媽也是迫不得已啊,誰叫你不能……”潘夜蓉眼淚“唰”得就下來了,“這倒底是誰造得孽啊,幹嗎讓我的女兒受這種苦啊……”


    一見母親這樣,舒曼恩發覺自己的神經開始隱隱作痛,又是這招眼淚攻勢,她很想抓狂好不好?可又無計可施。


    舒曼恩的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知道母親是為她好。她這個樣子,母親心裏也不好受。“好了媽,我知道了,我會聽你的話,一直相到合適的為止,別難過了好嗎?”到頭來,還得她安慰母親。


    夜裏,舒曼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想起那個男人的提議,好似也不壞,至少不用再來來去去相親了,還可以讓母親安心,也為償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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