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藏了兩尊大神, 一尊是智障另一尊是無賴,陶蘿感覺心好累。


    她扯著腳裸上的藤蔓, 咬牙切齒的跟秦蒼絕傳音道:“你不是都聽我的嗎?我叫你現在立刻去屎,你有沒有意見?”


    秦蒼絕習慣性的裝聾作啞,壓根沒搭理她。


    陶蘿坐在獸皮上, 扯著藤蔓在指尖繞圈圈,心裏有無數個念頭閃過, 其中有一半是關於怎麽弄死秦魔頭的,另一半是怎麽弄死薑衍的,至於怎麽逃出幻海冰原……


    嗬嗬, 反正她現在不冷不急, 就不信沒有人急!


    過了一會兒, 秦蒼絕忽然問:“你餓不餓?”


    餓不餓?


    餓不餓!


    怎麽可能不餓?!


    陶蘿一下就炸毛了:“秦魔頭,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沒長腦子你就乖乖的躲著,別跳出來嘰嘰歪歪惹人討厭!”


    在這裏煎熬了這麽久,她不斷的轉移注意力, 好不容易努力讓自己忘記了餓肚子的慘事,而秦蒼絕簡單的四個字, 讓她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再次抗議起來。


    媽的智障!


    陶蘿從儲物袋裏取出最後一截藤,小心翼翼的啃了兩口, 又果斷的塞回了儲物袋,然後取了一塊幹淨的冰塊兒,泄憤一般, 哢擦哢擦啃的十分起勁兒。


    冰塊兒化成液體流入體內,帶著森森的寒意,陶蘿打了個冷顫,感覺饑渴感稍微淡了一些,這才緩了口氣,盯著體內那條魂影,一字一句的說道:“秦魔頭,你別以為你躲在我體內我就弄不死你,我要是想讓你現在死,信不信你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種毫無威脅力的狠話秦蒼絕原本是不信的,但不知為何,被那雙灼熱而充滿怒意的眸子盯著,他竟然有點兒莫名的心虛。


    實在是這女修餓極了模樣真的太滲人了,那綠油油亮閃閃的眼神,簡直可以把他的魂影吞噬殆盡。


    秦蒼絕沉默片刻,用一種十分平和的語氣說道:“其實,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想喝蚌肉湯的話,我的魔火可以熬湯。”


    “臥槽!你能生火?”陶蘿激動的差點兒沒飛起來,“你怎麽不早說?你看我餓成這樣很開心是吧?這麽重要的事兒你竟然裝聾作啞,你們魔族果然是最惡毒最殘忍的種族!不止身體是黑的,連心也是黑的!”


    秦蒼絕眉心跳了跳:“我的心黑不黑不知道,不過我的身體不黑。”


    “那也絕對不白!”


    陶蘿翻了個白眼,腦中已經自動幻想出了一個身高九尺五大三粗全身覆滿鱗甲的怪物,渾身魔氣繚繞,獠牙尖利,血紅的口水滴落三尺長,還長著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


    臥槽,想想都很惡心!


    陶蘿拒絕去想這麽可怕的事情,強迫自己鎮定心神,最平靜的語氣跟秦魔頭說道:“既然魔頭前輩您可以生火,那還等什麽,來一鍋蚌肉湯吧!”


    說話間,她已經把從魔門弄來的那尊煉魂養靈寶鼎取了出來,仔仔細細的擦洗了好幾次,才說道:“這個鼎煮湯效果肯定更好,而且一次可以多煮一些,也省得浪費火。”


    青銅色大鼎古樸而熟悉,秦蒼絕眉心抽了抽,忽然很想收回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這口鼎不就是之前盛滿藥湯供自己汲取靈力的那口鼎嗎?


    他盯著那口比三個陶蘿還要粗的大鼎,默默的開始計算自己的魔元力,到底能不能熬熟這麽一大鍋的湯。


    劉多寶從靈獸袋鑽出來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


    它也餓了好幾個月了,陶蘿一告訴它要生火熬湯,它立刻美滋滋的跳了出來,待看到那口足足能裝下好幾個大活人的大鼎,可憐的蚌妖差點兒沒昏過去。


    “這、這這也太大了吧,我、我的肉肯定不夠啊!”它結結巴巴的說著,感覺全身上下都疼了起來。


    “熬湯熬湯,湯為主肉為輔,你怕什麽,我又不是做幹鍋蚌肉。”


    陶蘿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吩咐道:“化原型,我要準備割肉了!”


    割肉了……


    劉多寶嗷嗚一聲,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海蚌,抱著腦袋說道:“少割點兒少割點兒,我上次的傷口還沒好呢!”


    “是嗎?三個月都沒養好,你也太廢物了吧!”陶蘿撇了撇嘴,盯著滑膩膩的蚌肉觀察了一陣,愣是沒找到傷口在哪兒。


    蚌妖心虛的撇過了腦袋:“雖然看不到傷口了,但我好像還有點兒疼……”


    “這裏這麽冷,一會兒你就被凍得失去知覺了,哪有什麽疼不疼的!”


    陶蘿手起刀落,利落的砍下一大塊兒肉來,瞟了眼巨大的青銅鼎,她覺得似乎有點兒少,於是衝著劉多寶嘿嘿一笑,順手又補了一刀。


    白嫩的蚌肉看起來分外誘人,陶蘿嘿嘿一笑,嘀咕道:“說起來,幹鍋蚌肉似乎也不錯……”


    噗通一聲,巨大的蚌殼瞬間緊緊閉合,劉多寶尖叫一聲,頭也不回的溜進儲物袋去了。


    陶蘿將海心靈園搜刮來的靈植全部扔進了銅鼎,又添了一枚炎龍聖果,問劉多寶敲詐了個琉璃桃花鏡將鼎蓋好後,一朵幽黑色的魔火在寒風中冉冉升起,開始熬這鍋美味量足的蚌肉大補湯。


    七七四十九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陶蘿坐在鼎前開開心心的等著喝湯,秦蒼絕卻覺得日子分外難熬。


    他再次深深後悔自己的提議——真是腦殘了喝什麽湯啊,等這鍋湯熬完,估計他的魔元力也剩不下多少了,若是這女修下黑手,他還真沒把握對付。


    有人興奮有人煎熬,時光飛逝而過,一鍋湯終於熟了。


    陶蘿先將小臭牢牢的抓在手心,又確保胖頭魚跟劉多寶都好好的呆在靈獸袋中,這才騰出一隻手揭開了鍋蓋,深深吸了一口久違的香氣,然後……


    腳裸處的圓葉晃了晃,幾乎是同時,秦魔頭沉聲說道:“韓家修士來了。”


    陶蘿:“我日!”


    早不來晚不來,肉湯熟了你們來,打擾勞紙進食,這是成心找死是吧!


    她倏地跳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鍋蓋重新蓋好,眼睛遙望著著遠處的人影,雙手慢慢攥成了拳頭。


    跟在韓家家主後麵的韓忠義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他見過這女修三次,第一次時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第二次這女修凍得全身青紫,而現在,這女修不但狀態極好,旁邊還有一口大鼎,他剛剛似乎還聞到了一股肉香味兒?


    韓忠義觀察著陶蘿的表情,心底的恐懼頓時更深了。


    如果說他前兩次見到這女修時,這女修的眼中是興奮是激動,這一次,那就是赤果果的憤怒了。


    比起前兩次來,現在才是真正的挑釁!


    “咦,韓家這次來的人好像不多啊?怎麽還多了頂白鳥拉著的轎子?韓家家主都是禦劍而來,居然還有人坐車啊,架子可真大!”


    陶蘿眯起眼睛望著天邊,藏在她體內的秦蒼絕魔識最強,淡淡的說道:“這次韓家隻來了七名修士,家主跟四位長老,一名帶路的修士,還有那轎子中的女修。”


    轎子中的女修?難道是薑衍的老情人韓落雪?


    陶蘿心下一激動,連肉湯也不顧上了,豎起耳朵聽著遠處的動靜。


    “落雪夫人,你可認識這名女修?”韓家家主韓嘉平的靈識在陶蘿身上停駐片刻,又落在了那頂由兩隻白鳥拉著的精致小轎上。


    “不認識。”從小轎中傳來一個極其特別的女聲,聲音冷然清脆,宛如空穀幽蘭,光是聽著便讓人神往,忍不住想窺探轎中女子的芳容。


    陶蘿感覺到心口處微微震了一下。


    “落雪夫人?韓嘉平是不是叫錯了,為什麽不是薑夫人啊!”她眼珠子一轉,不怕死的挑釁道。


    “為什麽要叫薑夫人?”薑衍不明所以的問道。


    “因為是你的舊情人啊!難道不該稱呼薑夫人嗎?”


    臥槽!去你妹的舊情人,這臭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薑衍氣得葉子都歪了,“你少來寒磣本帝!本帝怎麽會有這麽黑心的夫人,本帝寧願娶你都不會娶她,哦不,要是被你們這些女人纏上,本帝寧願永遠不化人形!”


    嘖嘖,這株破藤怨念可真大!


    “隻怕是你想有,人家還不肯嫁你呢!”


    陶蘿笑眯眯的看著遠處那頂小轎,又想起了韓七明記憶中那張絕世容顏——也不知這株破藤哪裏來的自信,又臭又傻,正常女人都不願意嫁給他吧!


    她的心裏話沒瞞著薑衍,薑衍氣得在她心口突突直跳,邊跳邊喊道:“你帶我過去!我倒要看看,這女人活了一萬多年,沒有本帝在,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容顏不老?”


    這女人活了一萬多年?


    薑衍的話提醒了陶蘿,她忽然意識到,韓落雪是跟薑衍一個時代的人,按理說這麽長時間,如果沒有渡劫飛升的話,便是大乘期修士的壽元也耗盡了,而在小弟子韓七明的記憶中,這落雪夫人竟是跟從前一樣年輕貌美,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本帝的星衍之花一千年開一次,她吃了我的花,便能容顏永駐,當年本帝對修真界不熟,受了她的蒙蔽,她活了這麽久還沒死,還不是因為本帝的花花!”


    薑衍氣急敗壞的說道:“當初這女人說的好聽,口口聲聲要給我自由,要帶我一起回仙界,還說會陪著我……陪著我……”


    他老臉一熱,忽然說不下去了。


    陶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陪著你幹什麽?回仙界跟你拜堂成親嗎?”


    她強忍著笑,好奇的問道:“那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她為什麽把你給踹了?”


    “她一心愛慕青雲宗的天狂那混蛋,天狂小兒要拿我煉藥,她便要把我交出去,本帝自然不傻,當然找機會逃了。”薑衍訕訕的說道。


    “然後你遇到了天狂的弟子藍韻真人,再次被美色所惑,最終還是落在了天狂真人手中,被關在藤皇穀萬年不見天日,嘖嘖,真是可憐啊!”


    陶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喝不到湯的憤怒也忘了,薑衍氣得直哆嗦,老半天才叫道:“你帶我過去!這女人在韓家說一不二,現在她的小命就掌握在本帝手中,本帝定會讓她跪下來喊爸爸!”


    “不止是她,整個韓家都得敬著本帝,從此以後本帝就可以在韓家稱王稱霸,再也不用跟你們這群渣渣浪費時間了!”


    薑衍聲音響亮,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然而陶蘿根本不為所動,依舊站在原地,遠遠關注著韓家修士的動靜。


    “喂!你傻了嗎?怎麽不過去?那女人吃了我的花花,性命跟我息息相關,她不敢不聽我的話,你磨磨唧唧個什麽勁兒!”薑衍不耐煩的催促道。


    “那女人不敢不聽你的話,問題是韓家家主不是那女人啊!”


    陶蘿遙望著遠處,語氣有些凝重:“我看這情形,韓家家主似乎根本不把韓落雪放在眼裏,你的籌碼沒有任何意義。”


    “為什麽?韓落雪這女人極其厲害,天賦資質又極高,化神期後一直把整個韓家牢牢掌控在手中,那韓家家主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不把她放在眼裏?”薑衍不相信的說道。


    “你忘了嗎?當年你把我帶到韓家幻海冰原,我們都以為韓家修士會來迎接咱們,結果呢,等著勞紙的是無窮無盡的追殺!若不是有徐琅那小子在,你這株破藤估計就把我坑死了!”


    陶蘿翻了個白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帝,你醒醒吧!時過境遷,一萬年過去了,現在的韓家不是當年的韓家,再也不是韓落雪的天下了!”


    不但如此,現在看起來,韓落雪的地位多半隻在傳說中了,至少那位小弟子的印象中,韓落雪已然很久沒露麵過,流傳在韓家弟子心中的不過是些口口相傳的故事,以及絕美的畫像而已。


    “那、這怎麽辦?”薑衍呆了呆,雖然不願相信陶蘿的話,但是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若是韓落雪發現他的法陣,此時早該屁顛屁顛湊過來了,而現在卻沒有任何動靜,這好像確實有問題。


    “下一步怎麽辦?”一直藏在陶蘿體內的秦蒼絕忽然問道。


    “不知道,韓嘉平好像在跟韓落雪撕逼呢,他們慢慢撕,我覺得我有時間幹完這鍋湯!”


    陶蘿舔了舔嘴唇,忽然揭開鍋蓋,舀了一碗湯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秦蒼絕:“……”


    這邊陶蘿喝湯喝的暢快,而遙遠的天際,韓家家主韓嘉平卻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落雪夫人,我曾在你的園子裏見過那座神秘法陣,如今這法陣又出現在幻海冰原,來者必定是你的故人,你為何不肯承認?”韓嘉平不耐煩的問道。


    “我不認識此人,何必騙你,你便是把那女修帶到我麵前,我還是不認識她。”轎中女子冷聲答道。


    “落雪夫人這是不肯認賬了?”


    韓嘉平冷笑一聲,話語再也不似之前那麽客氣,硬邦邦的道:“我韓家在修真界立足多年,雖然不是一帆風順,但也從沒有得罪過什麽厲害人物,如今這女修莫名其妙出現在幻海冰原,公然挑釁我韓家的威嚴,用的還是那座神秘法陣,若說是跟夫人無關,未免太過牽強。”


    “我說無關便無關,韓嘉平你如此強詞奪理,不過是嫌我擋了你的路而已。”


    落雪夫人冷笑一聲,又道:“就算跟我有關,你又待怎麽樣?我如今已是個廢人,你難道要我親自上陣殺了她嗎?”


    她的聲音有些激動,在空曠的冰原中顯得格外清晰,韓家四位長老都死死的抿著唇,生怕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不小心牽連到自己。


    韓嘉平盯著小轎看了很久,唇角忽然彎起,道:“有何不可?”


    “韓嘉平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落雪夫人驚叫一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年韓家連逢大難,是我費盡心機求得青雲宗的相助,多次助韓家渡過危機,如今我身體不好,你便要過河拆橋,你敢這麽對我,我必會請青雲宗來住持公道!”


    韓嘉平冷冷一笑,唇角帶著淡淡的不屑:“夫人果然是閉關太久,大概已經忘記了,三百年前,你在青雲宗的最後一個故人也坐化了,你的故人死的死飛升的飛升,如今你在修真界已再無故人,而青雲宗現任掌門夫人,是我的親妹妹。”


    小轎中一片寂靜,空曠的冰原上靜的可怕,隻餘韓嘉平毫無感情的聲音:“落雪夫人,你真的活的太久了,一萬年既沒有坐化也沒有飛升,您這樣的修士可真是不多啊,您為了我韓家嘔心瀝血,如今正是盡最後一份力的時候……”


    因為幻海冰原是禁地,沒有什麽閑雜人等來往,韓嘉平絲毫的忌諱,一字一句分外清晰,話傳入陶蘿耳中,陶蘿端著湯碗的手都有些不穩了。


    “完蛋了,大帝你的老情人不行了啊!韓嘉平好像想趁機幹掉她,要是她扛不住,那咱們可真的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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