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死死壓在傷口處,鮮血很快從指縫裏湧出來。強烈的疼痛讓他意識慢慢地渙散,本能地哀呼:“月明,月明……”


    他永遠也忘不了薑月明回頭看他的那一眼:痛恨,憤怒,鄙夷,惡心……就像看著一隻不折不扣的臭蟲。


    “曲存姿,如果我丈夫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定讓你血債血償。”


    曲存姿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最後的意識裏,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在一棵開滿紅花的梅樹下看到那個一身火紅裙裳的少女,豔光四射,滿園的梅花頓時黯淡得不像花。就那一眼,從此魔根深種,永世不得翻身。


    這天早上,李小寶昏睡醒來,忽然發現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很餓,大聲喊詩詩,但四周無人應答。


    她走出去。諾大的曲宅一片死寂。連路燈都不亮了。


    這大宅裏昔日有幾十名管理人員,一夜之間,這些人忽然都到哪裏去了?


    詩詩呢?王嬸呢?還有那些保安和花匠呢?尤其是那些“持證”上崗的清純美女們呢?那麽多人,怎麽可能一夜之間說不見就不見了?


    摸到廚房,幸好還有一大盤硬邦邦的冷糕點,她顧不得是否過期,三下五除二先填飽了肚子再說。吃飽喝足,出來走走,漫天月光,清輝滿園,風景倒還不錯。


    可是沒人。


    雖然平素除了詩詩也少有人跟她講話,可是,真一個也沒有了,這世界上就空蕩蕩的隻餘下自己一個人似的,也怪可怕。


    更可怕的是人都跑光了,以後,誰養自己?


    吃什麽喝什麽?


    曲存姿呢?


    她害怕起來。


    忽然聽得腳步聲,橐駝的,無比沉重。


    接著,一股酒味撲鼻而來。


    有人提著一個酒瓶子,腳步踉蹌,看到人影閃過,他怒喝:“誰?是誰?給我滾出來……”


    小寶走過去。


    他劈手將她死死拉住,酒氣上湧:“喂,你是誰?快滾……你還不滾?留在這裏幹什麽?老頭子的話你也不聽了?他叫你們全部滾蛋……你……你到底是誰……”


    小寶聽得熟悉聲音,大喜過望。


    反手就將他的手抓住:“金主,我是李小寶,是你的愛妾啊……”


    曲存姿舉著酒瓶,狠狠地要將她推開,卻沒什麽力氣,隻是赤紅了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她。


    慢慢地,好像真認出她是什麽人了!他哈哈幹笑幾聲,愛妾!


    這時候,居然還有一個“愛妾”沒有跑。


    小寶本是抓住他的手,忽察覺他胳膊上濕漉漉的,一摸,粘糊糊的。


    燈亮了。


    曲存姿癱軟在床上,如一灘爛泥,左心房之上分明一處槍傷,一顆子彈鑲嵌在肉裏還沒取出。血正是從這裏出來的,周圍都開始隱隱發黑了。


    “快,我送你去醫院……”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死死將她拉住,怒吼:“不許去醫院。”開玩笑,現在全世界的狗仔隊都侯在醫院裏,警察也出動了,大家都在等著看他曲存姿的笑話,他豈敢拋頭露麵送上門去讓人家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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