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宅,靜得出奇。


    五年來,早已失去了昔日傭仆成群的豪華陣容,也沒了當年薑月明出入時候的前呼後擁。


    曲存姿站在門口,五年了,他也不曾回到這裏。


    猛然發現,大門連鎖都換了。昔日古色古香的銅鎖,換成了現代頂尖的紅外線裝置,人一靠近,便有自動設備啟動報警。


    門開了,他見到胖瘦二頭陀。


    “曲先生好。”


    二人恭敬,但不諂媚。


    不同的是,沒有像五年前那樣阻止他回家。


    過了小湖泊和假山陣,銀杏樹光禿禿的,還沒躲過這個冬天的嚴寒。前麵不遠處就是落梅軒,再往前,才是梧桐軒。


    他老遠就停下來,驚詫地嗅到一股極其濃鬱的香味。


    他不敢置信,站定了,放眼看去。


    哪裏還有落梅軒??


    昔日那一棟古色古香的小小建築物,完全被拆除了。


    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落梅軒後麵的一大片梅花林——天啦,簡直連一顆梅花樹都不見了,映入眼簾的居然全部是玫瑰。


    連綿起伏的玫瑰花叢,因為培育精心,在嚴冬茂盛地怒放。玫瑰清一色的紅,沒有半點雜色,拳頭般大小,開得連綿起伏,很有氣勢。


    紅梅雖好,但無香味。


    但紅玫瑰,那股濃鬱的香味,幾乎是遮天蓋地,撲麵而來,風一吹,這些冬天盛放的精靈們,毫不做作,隨風搖擺。


    過了許久,曲存姿才深深呼吸——他竟然並不知道玫瑰冬天也會盛開。


    難道玫瑰不是四五月開放的嗎?


    為什麽在冬天會連綿成如此璀璨的花海???


    現在,這裏連半點落梅軒的影子都不見了。


    想當年!


    想當年!!!


    他慢慢地往前走去。


    梧桐軒,卻是另一番境況。


    這裏最多的便是法國梧桐和銀杏樹,但是殘冬嚴酷,這兩種樹木都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四周無遮無攔,隻餘下一棟房子,顯得異常的冷清和寂寞。


    他進去。


    裏麵已經蒙了一層灰。


    所有家具都蒙著白色的罩布。


    衣櫥裏,是成排的新衣服,很多衣服連標簽都沒有撕下來。還有許多包包,鞋子……一盒子的首飾,珠寶……


    這些,是一個女人的。


    是她做“愛妾”的代價。


    她救助他照顧他,他賞賜她。


    但是,最後,她悄然離去,一樣東西都沒有帶走。


    仔細算來,她竟然虧得那麽厲害——救他的性命,陪他度過人生中最低潮的時候,給他做飯,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他歡樂的時候,她靜靜聽他誇誇其談;他鬱悶的時候,她耐心替他按摩解乏……曾經,將他伺候得那麽舒適。


    也曾,也曾……為他生兒育女——是的——就差一點!


    差點就為他生兒育女了。


    但是,到了後來,她卻空著手離開。


    滿身傷痕,心力交瘁,一無所有的離去。


    連尋找的機會,她都沒有給他。


    他揭開罩布,寬大鬆軟的床褥依舊簇新,但觸摸被子的時候會發現,由於長久的沒有人氣,被子已經變得十分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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