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醫生,你這裏真是神仙所在。話說,我老陳搞房地產的,也算是見識過不少所謂的豪宅了,但是,從未有一間屋子比得上這裏……”


    他環顧四周的香花香草,透明玻璃書架,微風吹來空氣裏的淡淡甜蜜香味,隻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但卻別具匠心,所以,房子多大多豪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在屋子裏的人。


    “方醫生,看了你這屋子,我忽然想,小孩子要是生活在裏麵,一定非常快活。”


    “陳先生說笑了。”


    他喝一口茶,非常愜意:“方醫生,我還沒講過我的事情吧?怎麽,有興趣聽聽嗎?”


    這一夜,方麗坤其實很不安,因著那暗暗流淌的曖昧——她不能一直假裝白癡。


    她心裏其實很希望他告辭,但是,總不好說出口,隻得微笑道:“那一定很有趣。”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流氓無產階級,我爺爺是皮條客,父親是賭鬼,到我這裏,一句俗話說得好,那是篾條提豆腐,提都別提了。我高中都沒念完,就因為聚眾鬥毆被學校給開除了。從此,跟著一幫小混混倒騰,賣過盜版,販過毛片,開過賭場……除了沒有殺人販毒逼良為娼,幾乎什麽勾當都幹過。後來遇到全民炒房,我跟一體製中人勾搭成立了一個皮包公司就上路,他負責拿地,我負責找貸款,沒料到居然成了暴發戶……”


    那不是特例,那是全中國許多暴發戶的縮影。


    他愁眉苦臉:“方醫生,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忒劣質基因?祖祖輩輩就沒一個好人。真不知以後有了後代,是不是也注定是個惡棍?”


    她被逗得笑起來。


    陳亦舟卻不笑,一本正經:“方醫生,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認真回答。”


    她強忍住笑,也一本正經:“請講。”


    “基於人道主義援助,方醫生,你願意讓我的劣質基因在你的豐饒土壤上得到改良嗎?”


    她一時沒明白,眨巴一下眼睛。


    他站起來,神情嚴肅,“方醫生,你願意為我改造我的劣質基因嗎?簡而言之,就是你願意讓我在你體內播種嗎?”


    方麗坤一口茶噴出來。


    陳亦舟後退一步,但還是遲了點,他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茶水,看著笑跌了的方麗坤,抱怨道:“方醫生,我這麽嚴肅的表白,你就覺得那麽可笑嗎?”


    方麗坤笑得肚子疼:“陳先生,你果不愧是個流氓。”


    “流氓求愛當然就得是流氓招數。難道不行嗎?”


    他雙目灼灼,“我很想很想要你……方醫生,實不相瞞,這事兒,想得我幾乎要崩潰了……”


    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人。


    仔細一想,不就是這樣嗎?所謂求婚,所謂愛情,所謂婚姻,所謂一見鍾情……本質意義就是:我很想和你那啥……隻是人們往往願意加一層美化的外衣,搞得明明很簡單的東西反而變得虛無縹緲。


    陳亦舟,無非是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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