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忽然靜默,所有目光一起看著台上。


    晴天霹靂,真是求婚宣言一般。


    不止是薑月明變了臉色,就連向來沉穩的曲存芳和陳亦舟也都差點站起來——穆喬之,這是要幹什麽?


    這話,可不能在台上說啊。


    縱然是“搭檔”二字,可是,也顯得那麽曖昧,那麽怪異。


    甚至陰影處,誰也沒注意到的另一張麵孔:他獨自坐在最後排,本來是滿麵笑容,與有榮焉,因為,今天那可人兒表現得實在是太好太好了。


    豈料,穆喬之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拳頭緊緊握住,幾乎恨不得衝上去一拳砸碎那個男人的鼻子——這是頒獎禮,不是娛樂秀,拜托。


    而且,小寶那麽蠢,那麽笨,這種場合,她怎麽應付得來?


    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怎麽辦?


    他緊張得出奇,手心幾乎滲出汗水。


    “謝謝喬之君,這是我的榮幸。這麽多年,我們一直是好搭檔,以後,也會繼續合作……”


    台下忽然掌聲如雷。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所有人便都跟著傻傻地鼓掌。


    這句話原本平淡無奇,但是,唯有當事人才知道,這一句話如何巧妙地化解了一切的尷尬。


    “合作”二字,令微妙的曖昧變成了尋常的同事關係。


    在千百雙眼睛裏,她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對他深深鞠一躬:“喬之君,謝謝你!沒有你便沒有我的今天!”


    全場再次掌聲如雷。


    穆喬之怔在台上,眼眶濡濕,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她會行這樣的大禮,一如學生對老師。


    那是她的真心,絕對不是作秀,就算沒了愛情,可是,她對喬之,這一輩子必然懷著深深的感激之情,永遠也不會改變。


    那也是她今天演講的主題——風頭給了喬之君,但是,核心留給了自己——能站在榮耀的巔峰,她並不需要對任何人交代——要交代的,唯有一個喬之君。


    她很長久地鞠躬,很久很久。


    他將她攙扶,心如刀割。


    這時候,坐在最後排的人終於長長地,長長地鬆一口氣——小寶,你終於清醒了!蠢豬李小寶,你終於精靈了一回。


    他滿麵笑容,樂不可支,用力鼓掌,眼眶濡濕——仿佛她不再愛穆喬之,是他此行目睹的最大的收獲。


    終於,穆喬之這顆牢不可破的大樹,必須從她心底裏被連根拔除了。


    多好,多好。


    那是他勝利的開端——真的,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終於能看到獲勝的曙光了。


    就像她這個人,就像她此時的光芒四射——你沒法聯想起當初那個爛泥一般整天隻知道睡覺打遊戲的女孩,你更沒法想象她挨了一耳光也不反抗,隻能傻傻看著你的場景;


    甚至於倒在血泊裏,被人那樣的作踐,也隻是睜大眼睛,然後悄悄地,悄悄地逃離……


    這世界上,總有正義和公理。


    上帝,總會憐憫那些值得憐憫的人。


    蒙塵的明珠,終於被擦拭幹淨,綻放本該屬於她的色彩。


    所以,他其實從未恨過她,連埋怨都不曾——縱然她討厭他,躲著他,斥責他,根本不領他的情——他也從未絕望——他知道,這是自己虧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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