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穆家二老都很失望,在兩名助理的陪同下到醫院外麵的一家飯店裏吃飯。


    這時候,方麗坤才悄悄地溜進病房。


    她在外麵聽說喬之一直沒醒來,簡直心急如焚。怎麽會呢?這種手術,如果病人不在預計的時間段內醒來,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了,更何況,已經超過兩三個小時了。


    氧氣罩已經除去,各項數據指標也完全正常,腦波的曲線也是沒有任何異常。


    為什麽就偏偏不醒來?


    她悄無聲息地坐下,抓住喬之的手,“喬之……你能聽到嗎?是我……是我呀……你為什麽還不醒呢?”


    沒人回答。


    喬之還是跟以前一樣,雙眼閉著,仿佛一直沒變動過姿勢。


    “喬之,你要是聽到我,就動一動眼皮……”她心裏一動,知道有些時候,病人明明意識已經蘇醒了,可是體力不夠,也沒法醒來,沒法說話,因為,語言的力氣總要比落後於意識方麵。


    可是,喬之還是一動不動。


    她驚惶得幾乎要哭出聲來:“喬之……喬之……你不要嚇我……我害怕……”


    情急之下,眼淚掉在喬之的臉上也不自知。


    “奧巴馬……給普京轉發微信去了……”


    她一怔,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傻瓜,天天都講這個笑話……為什麽就不換一個呢?”


    她傻傻地瞪大眼睛,眼珠子幾乎快掉下來了。


    天啦,天啦。


    那是誰?


    是誰的眼皮跳動?


    是誰的笑容微弱?


    是誰的語氣那麽熟稔?


    是誰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眼裏那種似笑非笑,瘦削臉上那種溫柔神情……隻是,疲倦而微弱,聲音很小很小:“麗坤……麗坤……我一直等你換幾個笑話,可是,你一直不換,每天都是那兩個……”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抓住了就不放了,要笑,又要哭,臉上的神情十分詭異,幾乎有點兒猙獰了。


    天啦!


    他居然聽到,一直聽到她講的笑話。


    情不自禁,淚如雨下


    “傻瓜……傻瓜……麗坤……我一直能聽到你們說話,聽到你給我講笑話,讀書……可是,我無法開口,我說不出話來……”


    就像在夢魘之中,人是清醒的,能聽到來探望的親友的腳步聲,能聽到他們的哭泣,爭執,焦慮……隻是,無法睜開眼睛。


    他悄悄的,“我早就醒了,可是,我一直沒聽到你的聲音……我不想見到許多不相幹的外人……我一直在等你來……”


    她的淚水一個勁地擦在他的手背上,他嗬嗬笑起來:“麗坤,今天起,必須換一個笑話了……我要聽別的笑話了……”


    “好好好,我給你講笑話,無論什麽都行……”


    她一疊連聲,別說是換一個笑話,就是換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都行啊。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仿佛必須如此才能感覺到一顆心的如釋重負。


    這一刻,她寧願放棄一切。


    隻要喬之活下來了,她可以舍棄一切。


    忽然之間,但覺天都晴朗了,春天,真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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