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背後嚼舌根的小丫頭一聽得這話,立即沉默不語,紛紛交換眼色。


    麗坤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被穆夫人拉著,要走又太明顯,隻好敷衍著跟她們一起進了溫泉裏。


    可是,沉默。


    大家看到她就沉默,又尷尬,有個女孩子還冷哼一聲,幹脆跳起來,拿著浴巾就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冷冷的:“鬱悶,不想泡了。”


    穆夫人也不耐煩了:“小丫頭們,你們泡夠了就走,不要在這裏礙著大人。”


    女孩子們一哄而散。


    隻麗坤陪著這一群中老年婦女。穆夫人故意把話題岔開,談起別的事情。麗坤插不上話,也不想插話,就算偶爾穆夫人刻意照顧她,跟她講話,她也隻是敷衍了事。


    圍繞在穆家的親友團裏,她渾身不自在,也從來不自在。


    身子浸在溫暖的水裏,隻露出頭,一個人靠著岸邊,模模糊糊的想起曲大姐,曲老……她認識曲存芳的時間段幾乎跟認識喬之同時……


    曲存芳當年以瑪麗身份跟她來往,談論學術,討論工作,規劃前程……多年下來早已超越了一般朋友的界限。所以,她心甘情願尊她一聲大姐。


    也因此在他們麵前從來沒有不自在過。有話可以在曲大姐麵前直說,甚至偶爾還在曲老麵前撒嬌發嗲,骨子裏,甚至把曲老當做了父親一般看待……因為知道受人喜歡愛惜,所以才自由自在?


    但是,在穆夫人麵前,她從來做不到這樣——


    就算穆夫人再是小心翼翼,客客氣氣,可是,她依舊不安,拘束,彷徨……


    人與人之間相處也是需要緣分的:這家人,除了喬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自己。


    相反,在曲家,她被熱情簇擁,孩子們捧著筆記本輪番上來要簽名,一個個把她方麗坤當做偶像……在曲家,她也是能說會道,無拘無束,甚至暢所欲言講許多冷笑話的。


    但在這裏,她隻能一言不發——也無話可說。


    為啥區別這麽大呢?


    此時,竟然黯然神傷:誰說家庭背景不重要呢?


    要知道,婚姻永遠不是兩個人的事情——你嫁給的不止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他的家庭,他的家族——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都是要來往的。


    你是願意選擇被許多人喜歡的人家,還是選擇人人都討厭你的那家人?


    就連穆夫人也暗暗歎息:真的,和薑月明相處,遠比跟這個女子相處輕鬆愉快多了。


    薑月明開朗活潑,善解人意,又能說會道,八麵玲瓏,所以見過她的人都喜歡她。


    但是方麗坤不同,她總是沉默寡言,什麽都不說,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需要什麽,或者說如何才能令她開心。


    除了跟兒子在一起有話可說,但是,跟別的任何人,她都無言以對。


    本來,穆夫人看在兒子的份上,也看在她這麽久在醫院裏不厭其煩照顧兒子的份上,也是盡了最大努力對她客氣包容——但也隻是盡到禮貌而已,再也無法深入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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