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存姿極少見她哭泣,心裏一酸,再次默默地後退一步。


    曲老卻笑起來,“傻孩子,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她立即擦了眼淚,“曲老,你現在感覺怎樣了?”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慢慢的,一字一句:“麗坤,我同意讓你做手術。”


    她驚呆了。


    曲存姿也驚呆了。


    “麗坤,我同意你為我做手術!”


    原來,那天深夜她在他麵前哭泣,他聽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種奇異的信心——自從見到方麗坤第一麵起,他堅信這姑娘必成大器。別問原因,他也不知道,隻是多年閱曆判斷的一種直覺。尤其,她深夜的慟哭,讓他全然相信:縱然是親生子女,也不會有任何人比她對自己的安危更上心了。


    就算是兒子曲存姿都遠遠比不上。


    成年的子女,一年半載不見父母也無關緊要。永遠的離別,也不重要。


    可是,人,都有為他人需要的情懷——尤其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但是,子女們許多年前也不那麽需要他了——


    除了麗坤。


    那麽強烈地感覺到,仿佛是晚年最承歡膝下的小女兒——這世界上,也許自己是她最最依賴之人。


    縱橫商界幾十年,人人敬仰的大富翁,子女都已經獨霸一方——幾乎早就忘記自己被人如此需要如此信賴的感覺了。


    自己死了,子女們的天不會塌陷,地球也照樣轉動——但是,於麗坤,那是不同的!


    因為她哭泣“曲老,你要是死了,這世界上就再也沒人對我好了。”


    那一刻,他對她的感情更深一層。


    既然她敢用手術換三個月期限,他就信任她。


    他笑眯眯的:“橫豎結果都差不多,三個月和三天也沒什麽差別。麗坤,你放心,大不了,就是把三個月縮短為了三天,我一點也不害怕。”


    可憐的麗坤,因著老人這石破天驚的表態,尤其是他眼神裏那種堅定不移的信賴之情,再次眼眶潮濕。


    士為知己者死。


    不不不,這情感遠比這還濃烈,還深刻得多——這一刻,她立即意識到,老人信任自己,還勝過他的子女。


    一切顧慮頓時煙消雲散,她擦了擦眼睛,鎮定得出奇:“曲老,你放心,一定沒問題!”


    一定沒問題。


    曲存姿聽得這話,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父親既然已經親自同意了,他也不敢再提出反對意見了。


    曲老的決定風一般傳開了。


    醫生和曲家眾人都炸開了鍋。可是,大家沒法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因為,這是曲老本人的決定,一錘定音。


    手術定在半個月之後。


    那時候,方麗坤已經完全無暇考慮去美國報道的事情了——曲大姐義不容辭,出動了很大的關係幫她把一切搞定,她也承諾一旦手術結束,立即赴美報道。


    但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人把這個消息告訴曲老。


    曲老並不知道她已經和兒子分手,為了不刺激曲老,在去探望曲老的時候,二人偶爾還一同前往。雖然說不上恩恩愛愛,倒也客客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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