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親吻落下來,她才慢慢伸出手,很輕很輕地放在了他的唇上:“喬之,對不起……我已經懷孕了……”


    他如遭雷擊,本能地後退一步。


    她說什麽?


    麗坤說了什麽?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


    這一輩子受到的打擊加起來也不如這個重磅炸彈可怕。


    可是,她的聲音分明那麽清晰,一字一句:“我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心跳幾乎都停止了,就像一個渴了很久的人,迎著一汪清泉奔跑過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跑近了,你才發現,原來是海市蜃樓。


    他詫異地瞪大眼睛,死死看著她,仿佛她在開一個玩笑。


    她迎著他的目光,一點也沒有躲閃。這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示弱,隻要一軟弱就完蛋了,氣場下去了,一切就完了。


    四目相對,很久很久。


    他仿佛慢慢醒悟過來,聲音也在微微顫抖:“麗坤,你說什麽?”


    她還是很平靜:“我結婚幾個月了。”


    這是一個肯定的答案,一對正常的夫妻,有結婚證,舉行了婚禮,然後,幾個月後妻子發現自己懷孕了——這並不是什麽值得羞愧的事情。她非常坦然地迎著他的目光:“喬之,對不起,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方麗坤了。”


    真的不是了。


    自從她沒有站在原地等他起,她就已經成了曲存姿的妻子,曲家的兒媳婦,以後,曲家孩子的媽媽。


    一步錯過,終身錯過。


    他心如刀絞,仿佛接受了最致命的一次攻擊。


    就連擁抱的手也再也沒法伸出去了——結婚離婚對於現代人來說,那是多麽尋常之事。可是,人家的孩子呢?那小孩兒怎麽辦?


    他的額頭上的青筋慢慢地露出來,眼神非常絕望,非常痛楚,一如當年,拳頭也吱吱地作響。


    “麗坤,這是為什麽?”


    “……”


    “你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會原諒曲存姿?”


    “……”


    “當年他害得你流產,給你下雙倍的墮胎藥。他曾那麽愛過別的女人,對你殘酷無情,打你,罵你,趕你走……這些,你都能原諒。可是,我呢?”


    她也很茫然。


    是啊。


    曲存姿多壞呀。要輪到他的過去,真是罄竹難書。


    “你還救過他兩次性命,他尚且這樣對待你。麗坤,我呢?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喬之,他從來沒有害過她——哪怕就是一次出軌,也從未真正害過她——一直都是懷著義務,感情——


    看一個男人,不要看他對你好時有多好,要看他對你壞時有多壞。


    喬之,從來沒有壞過。


    就像曲存姿,再好也無法彌補過去的壞。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


    她明明知道這一點,可是,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就那麽原諒了曲存姿,嫁給了曲存姿,而且還願意繼續為他生孩子?


    賤賤的。


    這是因為女人性子裏那種賤賤的基因嗎?


    她不知道,也無法回答,甚至不能再直視穆喬之的目光——對,這才是喬之始終耿耿於懷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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