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掌聲如雷。


    就連小郭也連連鼓掌。


    就在這時,導播忽然切換了一個畫麵,所有人都很驚詫,包括薑月明。小郭也很驚訝:“這不是方大壯嗎?”


    台上,很明顯,方麗坤的神色也稍稍不自然。


    但是,她什麽話都沒說,估計也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個鏡頭。


    那是記者早就采訪錄製好的。鏡頭裏,方大壯倒並不怎麽憔悴,隻是比以前消瘦了一點,他對著鏡頭,“麗坤,我很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從你出生到長大,我幾乎從來沒有抱過你一次,也從來沒有過問你的生活你的學習……在我最春風得意的那些年,我甚至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從沒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方麗坤盯著屏幕,所有人都盯著她。


    “……我為重男輕女所蒙蔽,以為有了兒子就有了一切。也從沒想過要把自己的財產分哪怕是一點點給自己的女兒……因為,我總認為女兒是要嫁人的,生的孩子就是外姓人,給了她財產就是便宜了外人,不值得……”


    “為了我兒子的絕症,我曾多次為難麗坤,曾經差點危及麗坤性命……後來,我回想起來,自己都不敢相信,當初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狠毒……”


    “我還做了許多對不起女兒的事情,我都羞於開口。而且在長達三十年的時間裏,我從來沒有反省過一次。直到麗坤給她媽媽修建了陵墓,直到老族長一再責備我,直到我唯一的兒子生病去世……我才慢慢地想,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著,越是想起過去,就越是慚愧,越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女兒……”


    “麗坤,我真的不配做你的父親,我為我過去所做的一切而羞愧,並向你道歉。當然,我也很自豪,為有你這麽一個女兒而感到自豪……”


    ……


    畫麵停止了。


    主持人緩緩轉過頭,看著方麗坤。


    所有人都看著方麗坤。


    她的表情很平靜。


    “方醫生,很抱歉,這段采訪沒有征詢你的意見。因為,這不是我們要求的,是你父親主動找到我們,說希望能向你公開道歉。”


    方麗坤還是淡淡的:“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不過,我早就原諒他了。”


    台下,再一次掌聲如雷。


    原諒一個人——隻能是你站在高處俯視他的時候。


    弱者沒資格談原諒別人。


    小郭長歎一聲:“真沒想到方醫生還有這麽坎坷的際遇,要是換成一般的女孩子,也許就這麽一蹶不振了,沒想到,方醫生居然還能挺過來,登上人生的巔峰……”


    等他察覺身後悄無聲息時,回頭,看到薑月明靠在沙發背上,臉上的表情充滿絕望和失落之情。


    他微微不忍:“月明……月明……”


    她緩緩睜開眼睛。


    “月明,我在法國的酒莊已經買好……當然,那是在鄉下,很偏遠的地方,也不是什麽高檔的酒莊,隻能安閑度日……”


    她早就知道,但是,隻是疲憊。


    就如這一生的追名逐利。


    終於,什麽都不必爭了,不用爭了。


    煙消雲散,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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