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以一敵眾,但是戰鬥場麵卻是一片焦灼,陷入白熱化。明明隻是一個人的布魯諾特卻和對麵一個小隊的精銳魔導士打了個旗鼓相當。


    這個高大的男人猶如一座山落定在城市廢墟的中央,散發著不可撼動的凜冽威勢。在他身邊半徑數十米的範圍之內,沒有一座建築物能夠保持原本的站立狀態——它們完全被巨大的重力壓垮了,就連這個區域的地麵,都被這異常增加的重力硬生生地壓低了半米!


    越靠近那個男人的身邊,重力就越大,甚至空氣都被擠壓壓縮,從外麵看過去,布魯諾特的身影有些微微扭曲。


    如果從天空往下看,在這片重力異常區域的大地上,可以隱約地看到有一麵同樣大小的,散發著低調的土黃色光暈的魔法陣在緩慢地轉動,而魔法陣的核心,就在布魯諾特的腳下!


    作為惡魔的心髒副會長,布魯諾特是公會中除了會長哈迪斯之外的最強魔導士!他使用的是世人公認難度最高的魔法之一——重力係魔法。


    這個長著一張熊臉的漢子是惡魔的心髒中的好戰分子,和阿茲瑪一樣渴求著戰鬥。但兩人又有著明顯的不同,阿茲瑪是單純地渴望和強者交手戰鬥,可以說是一個武癡;而布魯諾特卻更加喜歡通過戰鬥展現他超強的力量,他喜歡的是打倒敵人,壓扁敵人的結果,而非戰鬥的過程。他曾經創造過獨自一人剿滅了一個魔導士大隊的驚人戰績,甚至連哈迪斯都不敢讓他放手施為,一直都在約束他的出戰。


    若非這次碰到的敵人實在是有些難纏,哈迪斯也不願意讓布魯諾特出手,因為他知道一旦讓布魯諾特出動就等於是放虎歸山,沒有人再能約束住這個怪物。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本來哈迪斯的意思就隻是要布魯諾特斷後,幫他們拖住這夥突然出現的敵人,然後就可以直接撤退返回到飛船上集合了。但是果然,從飛船中剛剛進入戰場,布魯諾特就徹底忘記了哈迪斯的指令,直接就開始與他麵前的這些敵人全力以赴地戰鬥起來!


    布魯諾特周身魔力激蕩,他身邊的重力還在不斷加強,地麵在一寸寸地下陷。


    布魯諾特很憤怒,因為他沒有像自己預期中的那樣,輕鬆取得勝利!不僅僅是沒有取勝,目前的狀況來看,他還是處於下風的一方!雖說場麵上的局勢看起來是雙方勢均力敵,但是布魯諾特知道,現在的他隻能單方麵地進行防禦,他的攻擊夠不著圍繞在他周圍的那些敵人!


    僵持許久之後,布魯諾特愈發得憤怒了!他追求的就是勝利,是把所有敵人都踩在腳下,壓成一灘肉泥!而不是在這裏當活靶子!


    盡管已經開始處於下風,但是布魯諾特沒有想到要逃離這片戰場,他就像是一個紅了眼睛的賭徒,把名為“魔力”的籌碼不斷的壓上。他無法接收勝利之外的其它所有結果。


    “我,從來都沒有輸過!”布魯諾特大吼一聲,腳下的重力魔法陣瞬間擴大了一圈,將在外麵包圍著他的魔導士們卷入超重力區域。


    十倍以上的重力驟然間施加在“天平”的魔導士身上。令布魯諾特更加憤怒的是,這股足以把絕大多數人都壓垮的力量並沒有取得他想象中的效果,那十個魔導士的身體瞬間矮了一截——因為重力增大,他們的腳陷入了地麵!但是沒有一人倒下,他們中間反應最差勁的也隻是身體晃了晃,很快又重新站穩。倒是他們手下的“傀儡”們損失有些慘重,好幾個本來就已經受到重創的傀儡直接就崩潰散落成一地的零件。


    除去外圍的那些數量繁多,水平參差不齊的附傭成員,“天平”組織的真正核心成員算上棋手也隻有十四人。其中隻有棋手本人是來自泛宇宙高級文明“遊戲王朝”,其他成員都是阿斯蘭特本土的人,由棋手親自搜羅聚集起來的絕對精英,而且是和棋手一起生活長大的同伴。他們是棋手最信任的棋子,也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本來這些棋子們都是分散來來各自行動,為棋手大人的布局在整個大陸上活動著。但是由於之前羅羅吉安的意外遭遇,使得棋手徹底調整了他的全部戰略,將幾乎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這次阻擊惡魔的心髒的行動說起來還是整個“天平”組織的第一次集體作戰。


    沒有在場的棋子隻有三人:依舊在大鴉的尾巴臥底的張旭倩,已經被阿庫諾羅利亞殺死的羅羅吉安,還有去瑪格諾利亞給沃茲送信的達芙奈——她的寶貝機械龍骸在借給羅羅吉安時一同被阿庫諾羅利亞摧毀了,一時間戰鬥力大減,所以沒有加入戰鬥。


    因為從小就是在棋手身邊長大,棋子們都十分崇拜棋手大人,以至於他們使用的魔法都直接受到棋手風格的影響。直接體現就是,棋子們的魔法清一色的帶有“傀儡”、“召喚獸”之類的元素;他們都更習慣指揮操控傀儡戰鬥,而非親自上陣。


    本來分開單獨行動的時候,這樣的魔法風格還看不出什麽不對的地方,甚至還可以算是不錯的優勢。但是此時他們集合作戰時,明明隻有十人,戰場上卻出現了茫茫上百個身影!這還是羅羅吉安不在了的緣故,否則,他一個人就會將這個數量再度增加數倍。


    在戰鬥剛開始的時候滿場冒出來的傀儡軍團讓坐鎮後方指揮的棋手都驚呆了,一時間竟然沒有想到要怎麽來下這盤棋!


    即便是在經過連番大戰之後,被煉獄七眷屬他們敲敲打打一陣消耗,又被布魯諾特的突襲搞了個措手不及,到目前為止場上還留存著三十多具傀儡。


    初次配合,棋子們都還生疏得很,而且自從敵人主力大部隊撤走後,棋手大人也不再指揮調度,場麵一度反而更加混亂。看著滿地傀儡亂糟糟地跑,坐鎮後方的棋手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


    這樣不行啊!棋手坐在一張金色王座上,在廢墟殘餘最高的樓房頂端俯瞰著下麵的戰鬥。之前在對戰惡魔的心髒大部隊時,他們確實占據了上風;就連對抗時七眷屬也不在話下。但是哈迪斯突然換上了布魯諾特後,整個局勢都變了。


    在那個重力男的強勢重壓下,傀儡大軍頓時潰不成軍。即便是後來漸漸熟悉了敵人的節奏,並扳回局勢,可是敵方的大部隊也已經趁機脫離了。這場戰鬥其實這邊已經輸了。他們“天平”的目的就是阻擊惡魔的心髒,而此時,對方大部隊恐怕已經快到沃茲那邊了。所以棋手知道,這次戰鬥的戰略意圖上,自己已經輸了!


    “我的天平組織還是缺少一個強力的王牌啊!”棋手心情煩躁地咬著拇指指甲,目光牢牢地盯著下麵一夫當關的布魯諾特。這個男人,自己的手下沒有一個人可以單獨抗衡。棋手突然有些懷念達芙奈的機械龍骸,隻有那個可以稱作他們手中的王牌,能夠抗衡布魯諾特吧?


    當然,棋手自己是可以對付布魯諾特的。


    “但是,我畢竟是棋手!他隻不過區區一個棋子,充其量隻是一個強大的棋子,根本不配讓我出手。這個世界上隻有沃茲值得我親自動手。”棋手愣了一下,無意識間咬破了指尖,“……還有那個怪物,阿庫諾羅利亞!”


    任性高傲的棋手認定布魯諾特沒有資格讓自己出手,在對方哈迪斯會長帶領所有人馬脫離戰鬥之後,他甚至不屑於指揮手下棋子們戰鬥,這也是直接導致布魯諾特能夠在最初力壓整個棋子小隊的重要緣故。


    布魯諾特怒吼連連,漆黑的重力扭曲球體向四麵八方的敵人打出,這是他唯一的遠程攻擊手段了。


    雖然看起來布魯諾特是威猛無比地單挑整個“天平”組織,比剛才整個惡魔的心髒都生猛,但是其中的無奈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本性就是一個輸不起的賭徒,開始時發現敵人沒有像自己預料中的那樣被擊潰,他當然不甘心就此離開。可是到了現在,戰鬥的局勢卻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布魯諾特心生退意時,卻發現無法逃脫。


    十個棋子和他們的傀儡們圍成圓陣,把布魯諾特的退路牢牢封死。其中一個身著燕尾服的高瘦男子坐鎮北方,他異常膽大地背對著圓心處的布魯諾特,他的傀儡反而在距離圓心更遠的位置,由於距離原因,他手下的傀儡部隊保存得最完善。


    那是一支十二人的管弦樂隊,指揮者青山手持一支細長的指揮棒,忘我地揮動著,隨著他的指揮,這支樂隊演奏出激昂的樂曲,而且這樂曲聽起來水平還著實不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演奏的曲目在不斷地變化,幾乎是每隔十幾秒就變化一個曲目,就像是一場混雜的曲目大串燒。如果是在真的演奏會上,一定會引得滿堂噓聲和倒彩。但是這不是演奏會,而是一場戰鬥!


    隨著傀儡樂隊的演奏,一個個音符具像化飛出,在上空編製成色彩斑斕的魔法陣,每一個曲目前段就是一個不同的魔法陣。魔法陣就像是套環,劃出一道道美妙的拋物線,套到戰鬥雙方的頭上——落在己方單位上的是各種增益加幅,而落到布魯諾特頭上就變成了一道道枷鎖,減速、遲緩、衰弱……各種各樣的異常狀態層出不窮。也就是布魯諾特這樣強悍的魔導士,可以將這些負麵效果削弱到微乎其微的程度,換做任何一個稍弱一些的魔導士,早就被這些層出不窮的負麵狀態直接放倒了!


    因為感覺到自己的輔助魔法對敵人效果不好,青山的工作中心就變成了輔助自己人為主。剛才還有上百個傀儡的時候,著實讓他忙碌了一番,演奏出一支雄壯的組曲。現在隻剩下不到三十隻傀儡,其中還有一半是他自己的樂隊,這讓青山呢壓力小了很多。閑暇之餘,他還有機會親自發動攻擊。


    隻見青山常常在指揮的間隙,見縫插針地把指揮棒往身後迅速地一揮,一道鮮豔的魔法就順勢劈出,往布魯諾特身上飛去。質量不行,數量來湊,大量的負麵狀態堆積下,布魯諾特的麵色都呈現出略微的斑斕。而且在這十人中,幾乎每個人都掌握有或多或少的幾個異常狀態魔法,順手就會給他套上一個,弄得布魯諾特煩躁不已。


    沒錯,布魯諾特一直待在原地並不是不想移動,而是他沒有辦法移動。就像是一頭凶猛的雄獅陷入了群狼的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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