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手認真地點頭,下定決心,下棋最忌諱的就是舉棋不定。


    而且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我為什麽要害怕?可笑,有什麽好顧忌的……我隻是想去瑪格諾利亞遊玩一下而已……


    棋手突然飛起一腳,踹向枯樹:“呸!老子就是有事要去找沃茲!說話不算話就不算話,擔心個屁啊!我又不是文字魔導士。”


    棋手的體型絕對算不上壯碩,也沒有魔力波動的痕跡,但他的這一腿竟然硬生生地把這株高大的枯樹踢倒了。


    “誒呦!”一道黑影突然從樹底下竄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倒下的樹木。


    棋手也被這個突然冒出的人嚇了一跳,仔細回想時,棋手現之前確實有一個身影靠在樹根上休息。但是他全身包裹在一件髒兮兮的黑色鬥篷中,上麵沾滿了泥土,再加上那收斂到極致的氣息,讓棋手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近在眼前的男人!


    是個高手!棋手馬上小心戒備起來,敢在這個死亡峽穀中獨自行動的,沒有弱者。而且還是自己先挑釁,誤襲了對方,棋手不敢確定對方會不會那麽好說話。


    不過令棋手略微鬆了口氣的是,對方似乎沒有生氣,至少沒有魔力波動的跡象,看來是不會一言不就開打了。


    “誒呀呀,什麽情況?”那個男人剛睡醒一樣,揉著眼角爬起來,“少年你的脾氣真暴躁呀,這棵樹沒惹你吧?”


    這是一個將近中年的男人,看起來已經在荒野行走了很長時間,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略顯滄桑的臉上胡子拉碴不知多久沒有好好打理過了。不過棋手有些意外地注意到,盡管衣服髒兮兮的,但是他的身上卻十分幹淨,一頭橙色的亂沒有沾上一絲塵土。


    “很抱歉,剛才沒有看到大叔你在這裏。”棋手在平常的時候一直都很有禮貌,於是趕緊道歉。


    “沒事沒事。”大叔的性格也很好,一點也不在意,“倒不如說是我這邊的錯,在野外嘛,我是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沒有注意到很正常。”


    語氣雖然友善熱情,但棋手卻可以清晰地從中聽出一絲驕傲,顯然,這大叔對自己的實力擁有著絕對的自信。


    所以他才會毫不在意地和一個陌生人聊天嗎?明明我也是一個獨闖死亡峽穀的人啊。棋手眯起眼睛,他不喜歡被人輕視的感覺,除了沃茲,棋手不承認任何其他人。


    大叔拍拍身上的塵土,又走到枯樹底下,拖出一個同樣破破爛爛的皮囊,背在肩上,然後一副自來熟的表情回頭招呼著棋手:“喂,少年,既然有緣,就一起走吧。你也是這個方向吧?”


    棋手對這個大叔毫無理由的熟絡有些不適應,不過也沒有拒絕:“這個峽穀隻有這一個方向的路吧?”


    “哈哈哈,是嘛!”大叔爽朗地笑了起來,“那就快出吧,這裏也不是很適合休息的地方呀!”


    棋手無奈地聳聳肩跟了上去,他對這個自己也看不透深淺的男人很好奇,於是一邊走,一邊有意和他聊了起來。棋手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的大叔很可能就是一個可以和布魯諾特媲美的“王牌”魔導士,正是自己想要的強力棋子!


    “看起來,大叔你在野外很久了吧?”


    “是啊,都快三年沒有回家了。說起來還真是想念家裏的情況啊。”大叔感慨唏噓,“所以我才會日夜不停地往會趕嘛,還走了這條路。”他指指腳下。


    “要去瑪格諾利亞的話,走死亡峽穀最近了!”


    棋手頗為讚同地點頭,他也是出於同樣的考量才會走死亡峽穀的:“這麽說,我們的目的地一致呢。不過我還是有些奇怪,即使死亡峽穀是最近的路線,但如果是乘坐火車的話,還是會比徒步走這條路更快到達瑪格諾利亞吧?大叔這麽急著回家,為什麽不搭乘火車?”


    “這個嘛……”大叔苦惱地撓著頭,“各種各樣的原因啦,主要是老頭子他不肯報銷火車費。”


    棋手吐槽道:“這麽小氣?火車票都付不起?大叔你待的公會也太差勁了吧……”


    要不要跟我混?棋手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哈哈,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一列火車確實挺貴的,即使是公會裏也賠不起太多。”


    “……”棋手懵了,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就要賠火車了?大叔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呀!


    “倒是你呢?少年,你怎麽也走這條路?”大叔反問道。


    “……我樂意,我在這裏看散步風景,有問題嗎!”棋手滿頭黑線。


    “隻要你開心就好。”大叔扭過頭看向棋手,“這裏也沒什麽不好的,空曠,而且和目的地是一直線,走起來很方便。”


    說著,他就偏離了主要路線,往旁邊的峭壁上走去。似乎是分心和棋手講話,沒有看路。


    “大叔,你走偏了!”棋手忍不住提醒道。


    但還是晚了一步,就看到大叔大步流星,迎頭撞上了岩壁。


    棋手有些不忍直視地扭過頭,然後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轟響,腳下也是一陣地動山搖的劇烈顫動。


    撞個山有這麽大的動靜?棋手咋舌不已,這個大叔也是個猛人啊!


    “我沒有走偏,都說了,直線最短嘛!”大叔的聲音傳到耳邊,有些沉悶。


    棋手抬頭望去,原本嚴絲合縫的岩石峭壁上,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洞穴!塵土飛揚,在地上布滿了無數石子大小的立方體顆粒,赫然就是原本應該在峭壁上的岩石土塊。


    “喂,少年,快跟上!說不定馬上會塌方!”


    “多生猛啊你要!為了走直線真的開山碎石呀!”棋手感歎一聲,連忙跟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選的位置不對,他已經看到洞口邊緣有裂縫在迅向山體四周延伸。


    “大叔,真的要塌了呀!”棋手趕到了大叔身後。


    “是嘛?那要快點走了,被埋在山裏很麻煩的!”大叔回頭認真地告誡著棋手。


    “廢話,我當然知道!”棋手忍不住吐槽出口,“還有你這種事情到底做過多少次了,經驗如此豐富!”


    “一般一般,我比較喜歡走直線。”


    大叔單手前伸,虛按向前方山壁,轟隆聲不絕於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炸山呢。


    這個彪悍無比的大叔大步前進,度跟他在外邊趕路時一樣,絲毫沒有看出被山岩阻滯的趨勢。


    大量的山體被崩解成規格一致的小立方體散落到地上,但更多的立方體被大叔驟然展現出來的,凝結得宛若實質的魔力擠壓到更前方的山壁上;然後再碎裂,被擠壓……


    隨著進入山體距離的加長,棋手現腳下的立方體顆粒變得越來越堅固凝實。他順手撈起一顆,入手瞬間就感覺這根本不像是石頭泥土的質地,反而更像黃金這樣高密度的材質。而且被壓縮得堅固無比,棋手用力捏了捏,紋絲不動。


    我去,這是要暴力煉金的節奏嗎?高傲的棋手再次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向大叔。


    大叔沒有回頭,但似乎也知道後麵棋手的舉動:“這個你在這裏看看就行,不要帶出去。此處的土石隻是被我的魔力暫時高度壓縮了,過會兒會恢複本來體積的。你要是把它揣兜裏,出去不久就會……”


    大叔伸出另一隻手,做了個爆炸的手勢:“砰!”


    棋手撇撇嘴,扔掉了手裏的石子。


    兩人一路有驚無險地穿過了山體,走出幾百米後,才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身後的山脈坍塌了一部分。


    “你這是什麽魔法?”棋手努力平靜下來,向對方詢問道。心中已經把這位大叔的實力列為最高級別——即便是棋手自己用盡全力也不能保證戰勝的強大魔導士。


    “上級破壞魔法,粉碎!”


    這是一個魔法吧?棋手回憶著有關信息,不過他卻沒有感到驚訝,之前生的事情早就讓他有所猜測。也隻有這種把魔法當作基礎魔法使用的魔導士,才能那麽輕鬆地弄踏一座山吧。


    “說起來,你是要去妖精的尾巴?”大叔突然又開口問道。


    “你怎麽知道?”棋手驚訝,他之前隻是說過要去瑪格諾利亞,難道……


    棋手問:“雖然妖精的尾巴很有名,但瑪格諾利亞應該還有其他公會吧?”


    大叔搖頭:“不,妖精的尾巴隻是一個小公會,但也是瑪格諾利亞唯一的公會。”


    “所以說,你是妖精的尾巴的魔導士!”棋手跳了起來,虧他還一直盤算著拉攏對方呢,這幹脆就是對手勢力的人啊!


    “沒錯,說起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正是妖精的尾巴s級魔導士,基爾達斯。”


    “呃……我是……”出於禮儀,棋手也要介紹一下自己,但他和人家本質上還是對手,這麽平常地作自我介紹感覺有些奇特。


    基爾達斯說:“我知道你就是那個棋手嘛,是沃茲的宿敵來著。”


    “……你知道的真多!”


    “哈哈哈,不要介意,以前一段時間,沃茲那家夥老是莫名其妙地受傷,所以老頭子就專門讓我跟蹤過他,看看到底生了什麽。所以漸漸的就現了你手下的天平。”


    “那為什麽你沒有出手幫助沃茲?”


    “嘛,先,沃茲他恐怕不會樂意我插手他的事情。而且,我看他和你們玩得挺開心的,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很快就離開了。”


    聽到對方把天平組織和沃茲的對抗稱作玩耍,即便已經知道以基爾達斯的實力有這麽說的資格,但棋手還是鬱悶地想要吐血。


    “不過三年不見了,恐怕沃茲也已經成長到我無法輕視的層次了吧?”基爾達斯看著棋手,“按照棋局的慣例,兩個對弈者的力量基本上都會保持平衡。我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足以威脅到我的實力,那麽沃茲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棋手詫異道:“你也知道棋局的事!”


    基爾達斯也詫異不已:“難道我不應該知道嗎?妖精的尾巴本來就是棋局的直接參與者好不好!不過對於公會裏的年輕人來說,這些確實都是已經塵封的秘密往事了。畢竟,第三代對弈者都出現了,我和會長也早就同意終止第二場棋局的傳承。如果他們新生代的人也想知道棋局的事,就隻有通過現任的對弈者沃茲了!”


    “原來如此你是聽到了我要找沃茲的話才推測出這些的吧?沒錯,我這次確實是要去找沃茲商討一些重要事物,有關這次棋局的!”棋手認真起來,“而且,你們妖精的尾巴也不能置身事外,第二場棋局還沒有結束!”


    基爾達斯一愣,很快鎮定下來,製止了棋手接下來的話:“不要跟我說這些,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即使參與到棋局中我也隻適合作一顆棋子。你這位對弈者還是很沃茲仔細去說吧,或者找會長老頭子也行。”


    棋手被嗆住了,半天才說:“你……應該隻是懶得思考吧!”


    “哈哈,畢竟有這麽強力的魔法,需要我用腦子的時候確實不多。”基爾達斯開著玩笑,“不過說真的,你們玩得太高端,棋局什麽的,我還是真的不想參與。”


    說著,基爾達斯表情凝重起來,完全不見了之前的閑適,左手按著肋下;鬥篷之下,他其實沒有穿上衣,大量繃帶緊緊纏繞在胸腹之間,代替了衣服的作用。慘烈猙獰的創傷還在隱隱作痛。


    “棋局的勝利者,已經完全不是人類可以對抗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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