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茲遇到的這個部落叫作“鍾仁”——是沃茲根據他們的發音取的名字。


    因為發現了“神”,當然更可能是因為這遍地的龍血冰晶的緣故,這個大型部落在草原正中心駐紮了下來,不辭勞苦地花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鏟平了這片草地,一點龍血的碎屑都不留。


    看到他們如獲至寶的樣子,沃茲才想起來龍之血可是傳說中的頂級魔法材料。不過由於沃茲所在時代中,龍族幾乎滅絕,根本沒有魔導士還把龍血當作魔法材料,加上這個時代的很多魔法都不需要輔助施法材料,所以沃茲一時間竟然將這點忽略了。


    短暫的七天時間中,沃茲被部落中的人當作了某種神聖高貴的存在仔細供奉著。雖然心生無語,但惡劣的身體狀況讓他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至少這些人沒有惡意,甚至願意滿足沃茲所有的要求——隻要是他們能做到的。


    沃茲再次慶幸自己修習了鮮血魔法,多虧了鮮血魔法帶來的超強恢複能力,沃茲身上的各種傷勢得以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恢複。當然這也是沃茲半年多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休息”。


    身體恢複過來的沃茲在利娜兄妹兩的陪伴下在部落的營地中閑逛。沃茲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個古代人的部落團體,不時地向旁邊的兩人詢問一些細節問題。


    在養傷的幾天時間裏,沃茲順便也把古代社會的語言文字學會了,這對於一個優秀的文字魔導士而言沒有什麽難度。


    令沃茲略微有些詫異的是,他們日常使用的語言文字和之前跳大神祭祀時詠唱的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雖然部落的文明發展程度還是經常引起沃茲的吐槽,但他們的語言文字係統卻已經相當完善,除了後來才會出現的種種名詞之外,古代人的語言已經和後世的語言係統沒有太大的差距。兩者的區別大概也就相當於兩種不同的外語一樣。所以沃茲學得很輕鬆,但是當沃茲試圖將這語言和祭典中聽到那首難聽樂曲匹配的時候卻發現,兩者根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沃茲後來向部落中的大祭祀詢問後才得知,祭典時全體詠唱的樂曲是他們自古以來代代相承的,部落中沒有人知道樂曲的真正含義,更不用提具體每一個音節代表的真正含義了。


    在魔法的施展中,通過念誦咒文來施法是主流的手段。沃茲確信,部落裏的全員大合唱就是一種原始的“咒文詠唱”,他們的所謂大祭典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魔法儀式,用來召喚出大規模的魔法效果。


    沃茲敢如此肯定地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他就在不久之前還專門研究過這方麵的資料。在天狼島上討伐惡魔士兵時,沃茲施展的魔法“千人聖曲”,其實就是借鑒了古代流行的大型魔法儀式。


    因為當時的人類要與天空中的霸主巨龍對抗,所以那時的人類魔法界流行的都是規模宏大,威力驚人的超大型魔法,對精準度什麽的反而不太關注——畢竟敵人的體型放在那裏呢,不論是巨龍還是其他大型魔獸,與它們的戰鬥中,大火球偏個幾米根本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像後來,魔導士們的戰鬥對象基本上都是魔導士本身,那麽大個頭的魔法完全就成了一種浪費,而且這樣的戰鬥中,誤差哪怕隻是幾個厘米都很可能無法擊中目標,所以後來的魔法界發現潮流就變成了追求精度和控製性,魔法的威力反而放在了次一級的重要度上。


    當然,這也和當時世界範圍的魔力低潮期有關。當人龍大戰落入尾聲的時候,整個世界中的魔力都開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穀時期。


    當時的預言師們判斷是由於人類和龍族的連年大戰過度抽取了世界中的遊離魔力,才導致了接下來的魔力枯竭。當時的魔導士們就算想要再像以前那樣發動大規模魔法進行無差別轟炸也不可能了,所以才不得不更加“精打細算”起來。


    正是由於世界性魔力枯竭的大環境,獲得了棋局勝利從而取得了近乎無窮魔力的阿庫諾羅利亞變得更加無法戰勝。為了對抗阿庫諾羅利亞,傑爾夫和火龍王伊古尼魯才會製定了“日蝕”計劃,將僅存的滅龍魔導士們送到未來,魔力充沛的時代,以尋求打倒阿庫諾羅利亞的機會。


    沃茲感覺環境中的遊離魔力有些奇怪,正是由於這是上一個“魔力高潮”時代的魔力。


    好在,這畢竟還是同一個世界,魔力雖說有略微的不同,但並不影響沃茲的正常使用,也依舊可以被他的力量感染,彰顯出“聖十”級別的威勢。沃茲知道,正是這調動天地魔力的異象被這個古代部落視作為神跡。從而對自己這個“神明”頂禮膜拜。


    盡管語言相通後沃茲解釋過很多次,但最後結果也隻是被固執的祭祀們定義為“神明的使者”一類的特別存在。


    沃茲慢悠悠地帶著兩個小尾巴閑逛,剛從絕望中蘇醒過來,沃茲對回到未來不抱太大希望,所以將自己的生活節奏無限地放慢,一副消極怠工的樣子。


    要不是部落裏的祭祀魔法成功地引起了沃茲的好奇心,讓他重新找回了一點身為文字魔導士時的研究欲望,沃茲甚至都懶得走出帳篷一步。


    “嗚嗚嗚嗚~”突然營地一角的瞭望台上傳來了洪亮的號角報警聲。


    “最高警戒,最高警戒!龍來啦!”同時有人在旁邊大聲呼喊起來。


    瞬間,整個部落變成了一個飛速運行起來的精密機器,每一個人都像是這複雜機器中的一個齒輪,高速卻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


    部落中的所有人幾秒鍾內就完成了收縮,除了到遠方狩獵的獵人們,所有在營地附近的人都匯聚到營地中央的廣場上——就是之前祭祀沃茲的位置,無論男女老少,上萬人圍繞著核心的祭壇排列成上百道同心圓,在大祭祀的帶領下,再次合唱起那隻難聽的樂曲。


    “土黃色,是土龍!成年種!”同時,瞭望台上的哨兵在不斷補充著更加詳細的情報。


    大祭祀聽到來犯之敵的進一步信息後,語調一變,帶領著整個部落的詠唱切換到另一個段落上。


    沃茲站在祭典之外,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類似的事情這些天發生了不止一次,或許是感受到這裏龍血的氣息,最近來的很多都是強大的魔獸甚至前來報仇的土龍。


    但哪怕是巨龍來襲,這個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強者的普通部落都能夠毫發無損地躲過,並且每一次都能夠成功驅逐這些入侵者!


    而他們依靠的正是這一套萬人齊心的大合唱!


    這讓沃茲很好奇,部落做的一切完全違背了一個現代魔導士的魔法觀。


    他們真的用數量彌補了質量上的巨大差距。


    要知道,在現代的魔法界中,普遍認可的一點就是“量變不一定能產生質變”。核心觀念就是普通的魔導士就是數量再多也無法真正戰勝一個聖十大魔導士。換句話說就是“強者無敵”。


    事實上,妖精的尾巴公會正是這個理論最大的依據提供者之一。所以人們的戰鬥基本模式就是兵對兵,王對王。想要靠“兵”的數量堆積來對抗“王”是完全不肯能的。


    當然,也可能是還沒有人嚐試過湊出數千上萬名普通魔導士來對抗“王”的原因。


    沒錯,經過觀察沃茲發現了驚人的事實,部落中的所有成年人幾乎都擁有著相當於正式魔導士水平的魔力儲量!通過詢問,沃茲確定這不過是古代的正常情況而已。在這個時代,每一個人都擁有這樣的水準!


    酋長說過,他們部落是最普通最平凡的,真正強大的部落都是擁有眾多“異能者”存在的。


    所謂“異能者”,沃茲在進一步詢問後得知是對掌握了元素係魔力的魔導士的統稱。


    按照他們的理論,沃茲也算是一個操控冰之力量的“異能者”。


    乍一聽說這樣奇怪的稱呼,沃茲感到一臉懵逼。但隨後他才了解到這個時代的真正情況。


    這些古代人擁有著後世的人類無法想象的水平資質,每一個正常人都是一個合格的魔導士——僅以魔力儲量來看。但是他們卻不會使用這份魔力!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成熟的魔法體係。這個時代的人類尚未真正進入魔法時代,他們所掌握的“魔法”也多是對體內魔力的粗糙利用,像是用來增強身體力量和速度之類的……硬生生將魔力用成了鬥氣。其中造成的浪費之嚴重,效率之底下,足以讓後世任何一個魔法學徒都為之瞠目結舌。隻有極少數最天才的祭祀,經過刻苦的修行後才能掌握元素係等更加豐富的魔力使用技巧,成為後世定義中的“魔導士”。這個比例遠比後世的要低很多。


    他們真正意義上可以稱之為“魔法”的使用技巧就隻有這個祭典的大合唱了。也是最早的“起源魔法”。


    通過大型的儀式,將成千上萬個個人的魔力聯通到一起,從而施展出威力巨大的大型魔法。這個儀式魔法的本質是更加古老的“上古咒文”。即使隻是通過簡單地詠唱出來,就足以發動強大的魔法——哪怕流傳至今已經嚴重失真,且無人理解其真正含義。


    這個古老魔法的力量之強,集千人之力就足以抵抗巨龍的攻擊,上萬人一起發動魔法的話,甚至可以和巨龍正麵較量幾個回合。


    當然由於移動不便,而且不會飛,人類能做到的最多也隻是打敗巨龍,卻很難阻止巨龍逃跑。


    天空中的土龍居高臨下地發出了咆哮攻擊,一道金色沙柱轟落下來;與此同時,部落的上方悄然出現了一張透明的防護罩,堅韌無比地阻擋著巨龍的咆哮。沙柱被彈開,形成漫天的沙塵暴。不甘地怒吼著,土龍甚至用人類的語言咒罵了幾聲,才轉頭離開。


    沃茲雙眼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天空中的防護罩,無論看幾次都為之驚歎。一段流傳數百年至今,錯誤百出的咒文竟然還能發揮出如此強勁地力量!這是除了妖精之球之外沃茲所見的最強防禦魔法,就連他的文字長河也不能說比這更強。


    必須……要掌握到這個魔法!沃茲心中突然燃起鬥誌,他隱約感覺到,這恐怕是對付阿庫諾羅利亞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學會這個魔法——它簡直就是為“千人聖曲”量身定做的!然後再回去打倒阿庫諾羅利亞!這個念頭突然在沃茲腦海中炸現。


    這是魔法的世界,在這裏魔法無所不能!緊接著,沃茲突然領悟到了,雖然理論上看,再次穿越時間回到自己原本的那個時間點是不可能的,但是那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而已!


    後來的傑爾夫他們不也是開發出了“日蝕”係統用以穿越時間到達未來嗎?


    天無絕人之路,既然自己被選中成為了棋局的對弈者,那麽必然會回到那場屬於他的棋局上……雖然前麵的困難絕對會很多,但說到底不過是開發一個新的魔法而已。


    沃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隻要找到方向,那麽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跟時間的魔法死磕罷了。”


    在部落眾人為趕走了巨龍而歡呼雀躍之時,沃茲也終於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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