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看她哭了,更是手足無措,“姐姐,事已至此,咱們都是女子,隻有認命罷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玲瓏不想在她麵前示弱,也覺得為難她沒什麽意思,她不再流淚,壓著聲音問:“他人呢?”


    二房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誰,她神色微變,“相公他、他在照顧婆婆。”


    “讓他來見我。”玲瓏冷著臉說完,又覺得這語氣太生硬,“就說我有話說與他聽。”


    “他、他可能來不了。”二房抬眼打量她,“婆婆摔斷了腿,她說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跟著你,卻被你推開摔倒了,相公聽完非常生氣,他、他……,我不敢叫他來。”


    玲瓏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昨晚明明在破廟她們就分開了,婆婆不管是昨晚追了出來還是今早才打算回來,摔倒在路邊,怎麽也和她毫無幹係,這髒水潑得她始料未及。


    以丈夫孝順的性格,看到婆婆摔斷腿又聽到這番話,大概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他說什麽?”


    “這……”


    二房像懼怕什麽似的,眼神閃爍,玲瓏沒看她,悠悠地說:“你盡管說,這是我們倆的事,我不會告訴他的。”


    “相公說……他、他說要休妻。”


    玲瓏一愣,她就算心裏打算要離開了,可遠沒有聽到這兩個字眼來得痛徹心扉,明明還算不上是他對她親口所說,隻是由人轉訴,“休妻”二字已經讓她清清楚楚明白,過往覆水難收。


    二房看她絕美的容顏仿佛突然間灰敗下來,心裏一慌,連忙解釋:“姐姐,你不要著急,相公是正在氣頭上,說出的話哪能算數的,而且我是站在屋外,應該是我沒聽清楚罷,相公和姐姐那麽恩愛,我還在閨中時就多有聽聞,他、他不會如此對姐姐的。”


    她又急又慌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玲瓏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的目光看著她,一點都沒聚焦,顯然思緒早已飄遠,突然,原本病得不輕、四肢無力的人猛地撐起了半個身子,嘔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他負我,負了我!”


    玲瓏嘴角一抹血色在她蒼白的麵容上顯得過分妖異,她甚至低低笑了起來,“不問是非好歹,聽信一麵之詞,我去和他娘當麵對質,看誰敢冤枉我。”


    她竟然掀起被子就要離開,最後被二房攔下來,“姐姐,為人媳婦,怎麽能說出這種話,讓婆婆聽見了,豈不又會責難你,相公那麽喜歡你,你就不要再讓他為難了。”


    “你這個醜八怪,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玲瓏氣極,擦去嘴角的血,口不擇言,“他既要休我,那女人就算不上是我婆婆,我現在就去討個公道,等看到一紙休書,我就離開林家,絕不回頭,也算成全你們兩人便是。”


    她一連說完這些話,力氣早已用盡,別說二房拉著她,隻怕撐著她,她都走不出這間房。


    房門“嘭”地一聲被推開,男人痛心疾首,“鳳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玲瓏坐在床邊,門外的光線刺眼,她瞬間就淚眼朦朧,看起來竟比平時柔弱許多,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感覺,男人的心軟了下來,“你去跟娘道個歉,娘如果說你,我會護著你的,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咱們一家子還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超多好看小說]”


    他一番話柔聲細語,二房縮手縮腳站在一邊,抬頭偷偷看了他好幾眼,玲瓏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隻覺分外可笑。


    “我道歉?我憑什麽道歉?是你林源生對不起我,是你們一家子合夥算計我,到頭來還需要我道歉,需要我說好話來求你們原諒?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玲瓏覺得喉嚨一甜,明明想大笑幾聲,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


    林源生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毫無悔過之意,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二房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忙說:“姐姐還在病中,心情不好,道歉的事也不急在一時,等姐姐養好病,你們再好好說吧。”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玲瓏咬著牙,看起來非常凶煞,“你滾出去,這是我和他的事。”


    “鳳娘!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她是在替你說話,你向來驕縱,可並非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之人,如今怎麽變成這副模樣?”


    二房已經退至門邊,站在男人身後,“姐姐是生氣了才會這樣說,她也是在乎你,相公,你不要凶姐姐。”


    男人失望透頂,“婆婆說你推倒她害她受傷,我本是不相信的,現在……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都已經提出休妻了,還說信任她?玲瓏臉若冰霜,一雙眼更是銳利似刀,“休書呢?還沒寫好嗎?”


    她的神色和以往他見過的完全不同,孤傲、決絕,仿佛開在懸崖處豔麗的一支花,吸去人所有的目光,讓人不知不覺深陷其中,但凡還有絲理智,就知道再往前一步,粉身碎骨。


    他隻是區區一個凡人,會被她吸引,卻不想因此落一個慘烈的下場,至於她原本不懂俗事卻突然提出休書這事,縱然奇怪,他也不想追問了。


    他深吸一口氣,懸崖勒馬,希望還為時不晚,“你真打算離開我?”


    玲瓏別過臉,心底是無盡的黑暗蔓延,由心及眼,她的眼前仿佛也看不清東西了,“是你負我。”


    “現在說這個沒有意義,我確實對不起你,我還沒確認你和我是否能生活到一塊就揚言說要照顧你一生一世,年少輕狂,行事沒有考慮過後果。”他頓了頓,“現在看來,我不是你的良人,是我負你。”


    玲瓏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怕一張嘴,鮮血就會順著嘴角流出來。


    男人轉過身不去看她,“一日夫妻百日恩,縱然你我今日夫妻情斷,要走也不必急於一時,養好病再走吧,休書我晚點拿過來。”


    門緩緩合上,房間裏陡然一片漆黑,玲瓏呆坐了很久,後來她才知道,她的生命從此刻開始,再也見不到光明了。


    玲瓏纏綿病塌,等能下地活動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個半月了,加之突患眼疾,她基本看不清東西,行動大受限製,甚至還不如她婆婆恢複得好。


    可她執意要離開,男人那天離開後就不再來看她,家裏甚至有了一個好消息,二房懷上了。


    她婆婆別提多高興了,家裏的活全部不要二房做,這種情況,想婆婆好好照顧她也是不可能的,每天殘羹冷飯打發不說,還要冷嘲熱諷一番,又像怕她突然發瘋做出什麽事似的禁止她見二房。


    她原本也從沒主動去找過她一次,再者大病一場,她的體力又能做些什麽呢?所以能下床活動的第二天,她就打算離開。


    要去哪卻是一片茫然,別的女子好歹有個娘家抑或親戚,她自從成為人類,已經和過往毫無瓜葛了,婆婆不希望留她在村裏,稱要送她去縣裏。


    她拒絕推脫不過,被婆婆輕而易舉推上拖車,就這麽趕著離開了,過了半響,她才記起,男人竟然沒出來送她。


    最後一麵……


    她沒有沉浸在悲傷中多久,因為車突然停了下來,她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聽得出有很多人從四麵八方包圍了她們。


    後來,她被婆婆推出來當擋箭牌,又拚死逃出匪窩,輾轉多地,好不容易找回去,想去尋仇時才知道二房生子時難產,一屍兩命,大人孩子都沒保住的事讓婆婆大受打擊,僅僅半個月後就生病過世,男人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澆愁、又與人賭錢,沒多久就家徒四壁,露宿街頭。


    玲瓏帶著滿腔憤慨回來,不曾想在村東頭的樹林裏找到的人,已經和她記憶中大相徑庭。


    她始覺走在世間一遭,竟是大多數時候都得忍受苦難。大夢初醒,方知做人比做仙更難,難怪那麽多人爭破頭皮也想修仙。


    她又回到海邊,當海水沒到她脖子時,胳膊陡然被人抓住,“鳳娘,不要死,我隻有你了……隻有你了……”


    男人竟然用性命救了她。


    他愛她勝過生命嗎?


    才不是,他隻是膽小、怯弱,從頭至尾都是個懦夫,這輩子做得最大膽的事,就是許了她一輩子的諾言,可惜到最後還沒實現。


    他麵對不了沒有親人在世的人生,看似救了她,實則隻是自己在逃避而已,他如果真的那麽喜歡她,又怎麽忍心讓她麵對隻剩一人的人生呢。


    她成為人的那一天,就一無所有,唯有他而已。


    物靈界是父王在她尋死後耗盡畢生修為開啟靈器所成。


    玲瓏成為這裏第一個靈體,而物靈界從界麵開啟那日,便注定了能收容世間一切有靈之物,除了人類。


    她決定生生世世留在這裏,玉是父王貼身的一件小法寶,尋人完全是大材小用,至於拘魂珠內,那縷魂魄,正是林源生的。


    他連一輩子都做不到,她便要把他生生世世留在身邊,他害怕孤獨,留她一人在世間,如今,他也隻能陪著她,兩人都孤獨。


    做不到的事不要輕易許下承諾,不能保證一直對她好,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對她好。


    鳳姨的手輕輕撫上結界處,那珠子就自動靠攏過來,當中隔著半寸距離,珠子起起伏伏,裏麵那縷魂像受了刺激一般努力想衝破珠子,隻是看起來明顯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鳳姨聲音清冷,“你想出來?”


    珠子沒什麽變化,起起伏伏卻像在點頭似的。


    “怎麽,不願意再陪我了?”


    “我似乎,也厭倦了。”鳳姨絕美的容顏似笑非笑,“我都忘記過去多久了,這裏不再適合仙人生存,他們早就都走了,我認識的,隻有你一個了。”


    珠子的光線時強時弱,像在回應著她一樣。


    “我今天看到樂樂,才知道自古以來,人都是一個樣的,甜言蜜語先哄著,不需要的時候毫不留情一腳踹開,這千百年來我已經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來托我找人類的,沒幾個遇到的是好人。”


    她歎了口氣,接著說:“所以我現在終於明白,是我對你要求太高了,若是早知道人類都是這個樣子,我怎麽還會想做人,隻怕避之還嫌不及,到底是我見識淺薄吃了惡果還害了父王,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她手指呈爪狀,冷著臉稍一用力,結界“咣”地一聲碎裂,在破碎的一刹那,原本虛無的結界像有了實質似的,如同一片極薄的玻璃碎裂,迸射出帶著光華的碎片,星星點點,為這間詭異的屋子一瞬間帶來了生氣。


    隻是鳳姨是看不見的,她現在能行走無礙全憑一副仙覺,也就是並非看到而是感應到事物的存在。


    她的眼眸深不見底,陡地一看,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但仔細看,卻是有些無神的,當年那雙顧盼生輝,眼中仿佛有日月星辰的眼,早就不存在了。


    龍王說,這是心病。


    結界一開,珠子毫無滯礙地衝了出去,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個圈才停到她麵前。


    鳳姨沒想到他居然還不走,她譏笑,“又不想走了?別告訴我你被我關上癮了,以你現在的樣子,是離不開物靈界的,但好歹比關在這一方天地強,你不必擔心我去尋你麻煩,我龍族和你們人類不同,言出必行,既決定了讓你離開,就不會再去找你。”


    珠子晃了晃,最終停在她的梳妝台麵前。


    鳳姨緩步上前,“你還想得我什麽寶貝不成?這裏都是人界普通女子的用物,你用不上的。”


    珠了遲遲不離開,鳳姨惱了,“莫不是還想取個信物,好在這物靈界仗著我的名聲有人照顧?”


    她越說越覺得氣惱,當年他娘親手把她送給匪徒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那時就那樣打發她走,不肯親自相送,後來大概也沒尋問過她,不然怎麽不曾相救?


    她對他是愛是恨自己早已分不清了。


    珠子繞了個圈,接著撞了撞最下麵的一個小抽屜,鳳姨一怔,呆呆在原地愣了半響,最後上前輕輕拉開,抽屜裏躺著一個帶鎖的小匣子。


    鎖是那種最老式的,甚至生了鏽,鳳姨抬手一揮,鎖應聲而落,匣子“吱呀”一聲打開,裏麵躺著一張泛黃的紙。


    “休書”二字映入眼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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