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夏,純夏,醒醒。”花玲伸手搖了搖一大早就趴在課桌上睡得完全像是昏過去了的朋友,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從來都元氣滿滿連嗓音都要比別人大上幾分貝的家夥居然也有需要補覺的一天。


    “唔。”被推搡的女生半夢半醒之間抬起頭來,眯著眼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人,直到好朋友的臉一點點清晰起來,她才嘟嘟囔囔地打了個招呼:“啊,花玲,早上好。”


    說完便張嘴打了一個巨大的嗬欠,揉了揉淚眼汪汪的眼睛,雙手在兩頰拍了拍發出清脆的響聲,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真是的,純夏昨晚幹嘛去了。”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語氣之中頗為質疑地問道:“你該不會是熬夜k書了吧。”


    “啊,說到這個!”花玲的話仿佛一個鬧鍾讓純夏一下子清醒過來,她整個人都變得充滿了活力,眼睛裏像是有閃耀著的小星星,超級興奮地從書包裏掏出手機來,翻出聊天記錄得意洋洋地擺在了花玲麵前:“鏘鏘鏘,看,這就是我昨晚的成果。”


    “哈?”花玲把手機接過來,“鬆田君?”


    她把那個名字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忽然便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手舞足蹈磕磕絆絆地說著一些不成調的語句,“鬆田君?就是那個鬆田君嗎?”


    而默契的朋友純夏當然明白她在說些什麽,帶著點羞澀的笑容重重地點了點頭,雙手放在微微發燙的臉頰上,嘴角勾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樣,用一種無比甜膩的聲音說道:“完全沒有想到我們竟然喜歡同一個樂隊,他還非常驚訝,說我完全看不出來的樣子,還說這樣子的話,感覺我有、點、萌。”


    “你難道沒有告訴他你喜歡ux美斯完全是因為喜歡那個櫻井什麽嗎?”花玲摸了摸胳膊上泛起的一層雞皮疙瘩,嘴角有些抽搐,把手機遞了回去,“那也不至於聊天聊到半夜三點鍾吧。”


    “是櫻井空我大人啊!花玲不要每次都用什麽來代指他好不好!聊到三點那是因為我們完全契合呀,兩個人都太過興奮了,所以才聊了這麽久。”


    純夏正開心地說著,手機正好響了起來,她將閃爍的屏幕上的文字反複來回地看了許多遍,嘴微微張開的時候,忽然便被花玲伸出來的手擋在了嘴前,將她那個即將發出來的尖叫聲堵了回去,“噓!”


    “唔唔唔唔唔唔~”純夏指著手機手舞足蹈地對花玲說著,結果隻發出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語調。


    花玲不以為意地點著頭:“是是是,我知道絕對是鬆田君發來了郵件。”


    確認純夏不會再次尖叫出聲之後,花玲才放下了手,便聽到純夏立刻驚喜地對她說:“鬆田君約我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飯呢!”


    花玲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看著不住地念叨著“幸福來得好突然的”已經瘋掉的純夏,杵著下巴說道:“也就是說你要去了是吧。”她壓低了聲線:“用你那超過普通女生三倍的飯量征服他嗎?”


    “欸?”純夏一下子被打斷了自己腦中的純愛小劇場,有些心虛地將裝著便當盒的包往身後藏了藏,她皺著眉想了片刻,試探著說:“要不然去學校的超市買麵包吧……”說完自己又有些為難地歪了歪腦袋,“可是這樣子的話會不會被當做完全不會做便當的女生啊,明明我便當做得很棒啊,不會做便當的女生會減分的吧。還有這條信息是不是應該晚一點回啊,就是雜誌上寫的那個桃花術什麽的。”


    這個時候純夏的頭頂忽然被磕了一下,她一下子捂住了腦袋叫著疼轉過頭去對著行凶的家夥怒目而視,正對上站在她背後居高臨下地低垂著眼睛看她的女生,手上還拿著用來當做凶器的漫畫書。


    “沙紀~”純夏抱怨似的拖長了語調,可憐兮兮地揉著腦袋。


    “0分。”她懶懶散散地丟下了這句話,然後在純夏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沒有人會因為晚收到回信而開心的吧,嘛,前提是他確實很著急地在等你的回信的話。”


    “欸欸欸?”純夏一下子湊了過來,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一連串地追問道:“那怎麽辦,我該怎麽回啊,還有我的超大量的便當怎麽辦啊?果然還是應該去超市裏買嗎?”


    鶴田沙紀沒有回答她,而是慢悠悠地從書包裏拿出第一堂課要用的教材和筆記本,從筆盒裏拿出了自動鉛筆按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轉過頭去看著純夏,揚起一個微笑,一字一頓地吐出了答案:“不許去。”


    純夏一愣,看著那個稱得上是和善的笑容覺得背後升起了一陣莫名的寒意。


    怎麽回事?為什麽氣場忽然變了,這個女人背會絕對張開了惡魔的翅膀,超可怕的。


    她一隻手依然在有節奏地按動著自動鉛筆,另一隻手杵在了下巴上,笑意更深了幾分:“你是笨蛋嗎?”


    純夏隻覺得更冷了。


    “昨天一衝動在走廊上要來的電話,聊到三點鍾應該已經把那個樂隊的從出道到最喜歡的歌到各種花邊八卦新聞都聊完了吧,一會兒你們見麵聊什麽呢?你是打算在彼此的沉默之中吃完你們兩個的最後一餐嗎?”


    純夏神色一僵,瞬間便被打擊得意誌消沉,然而隨即又立刻滿是希望地看向沙紀,像是一隻眼巴巴地望著雞腿的小狗,就差一條尾巴搖啊搖了,“呐呐,如果是沙紀的話絕對有辦法的對吧,沙紀可是超級厲害的……”她停頓了一下,兩隻手在耳側伸出食指和中指彎了彎,別具深意地說道:“畢竟沙紀可是小惡魔啊!”


    “我不是說了嗎,”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許、去。”


    “怎麽這樣~”純夏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這種拒絕的話怎麽樣告訴鬆田君嘛,沙紀你這樣很容易把真愛拒之門外的。”


    “抱歉哦,今天答應了朋友要把在社團活動裏新學的菜式做給她們嚐嚐的,隻能下次啦[heart]”


    “欸?”純夏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感覺聽起來有些厲害的樣子,她拿出手機來照著沙紀所說的開始編輯,看到一旁的花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這樣子的話就完全變成了廚藝加分了,而且還和朋友的關係很好,還可以輕鬆自然地問出鬆田加入了什麽社團,要打聽下一次的共同話題什麽的也就簡單多了吧。”


    花玲看向沙紀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小惡魔啊。”


    沙紀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伸出手指點在了純夏的腦袋上,“你這個笨蛋昨天忽然就衝上去要了別人的郵箱地址,我根本來不及阻止啊,那麽想要搞定他的話隻能讓他感覺心有靈犀了吧……”她停頓了一下,“可是啊,所有的心有靈犀,其實都是別有用心啊。”


    “啊!果然呢!”幾秒鍾之後純夏開心地跳了起來,“誇我很厲害呢。”


    花玲和沙紀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同說道:“那恭喜了。”


    說完花玲忽然轉變了話題:“說起來沙紀雖然很受歡迎,但是並沒有男朋友呢。”


    沙紀的自動鉛筆在手指之間打了一個漂亮的回旋,對於好友忽然轉換的話題愣了一下,隨後淺笑了一下:“怎麽?小看我嗎?”


    花玲露出了一個好奇的表情:“說起來,完全不知道沙紀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呢,從小在美國長大的話,和我們的標準大概會不太一樣吧。”


    沙紀搖了搖頭,“嗯?不會啊,大家覺得帥氣的男生的話我也會很喜歡啊,最近有電影上映的敦賀蓮就不錯。”


    “哈?人見人愛的明星不算啦!那具體是哪一款的啊?”花玲似乎對於她的標準忽然來了興趣,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


    “大概……是能夠讓我完全沒有辦法的男生吧。”


    “……”


    外表看起來是個抖s其實是個抖m嗎?


    花玲轉過頭去掃了全班男生一圈,甚至連窗外路過的其他班同學也沒有放過,最終目光落回到沙紀的身上,眼神之中充滿了懷疑。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套路王毫無辦法的男生,真的真的存在嗎?


    ————————————————


    沙紀這時候偏頭去看窗外的風景,暮春的晚櫻開得絢麗,大片的粉白色在風中搖晃著,細碎的花瓣飛散在空中,古文老師講課的聲音漸漸淪為了背景,仿佛思緒都隨著那些花瓣飄走了。


    她一隻手杵在下巴上,晨光柔柔地傾瀉下來,躺在筆記本上的筆投出一道小小的陰影,模糊、曖昧、飄忽不定,好像懵懂的少女心思。


    想到剛才純夏捧著臉頰眉飛色舞地講述著冰冷屏幕透露出的細枝末節,沙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那些隻言片語之中腦補出的無數可能,那些在回複與等待回複時悸動的心跳,那些與朋友分享時的害羞與喜悅……


    讓她忽然好想找個人來喜歡。


    曾經的自己是多麽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啊,住在鄰居家溫暖而帥氣大哥哥,在遊戲中對她伸出援手的夥伴,還有在球場上把球踢進了自家球門卻依然笑聲爽朗的少年……似乎再小的事情,也會成為心動的理由。


    有多少男孩子不知道她曾經喜歡過他們三天。


    懷揣著那樣愉快的戀愛心情,見麵的時候會公式化的臉紅和勾起嘴角,可是短短的幾天之後,這樣的悸動又會因為其他更有趣的事情拋諸腦後,甚至連自己都從未察覺,直到某天如同靈光一閃,想起那樣的一個瞬間。


    是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對著那些找著無聊的話題前來搭訕的男生,雖然臉上依然維持著和善的笑容,心中卻早已皺著眉頭腹誹了無數次。


    沙紀看到玻璃窗戶上隱約映照出自己的臉,忽然有些陌生。


    和純夏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曾近被星探搭訕過,隻不過對象是純夏,這讓純夏感到十分意外,連她自己都說“明明沙紀更漂亮”,而用那個星探的話來說,純夏像是在洗臉的小兔子,而“這位小姐像是深夜裏廊簷上獨行的黑貓”,和他們的雜誌氣質不太符合。


    她對著窗子上的人眨了眨眼睛,映照出來的人影明眸皓齒,微微低垂的眼瞼間帶了點慵懶散漫的氣息,比起同齡的高中生總是透出幾分矜貴繾綣,眸光之中偶爾會一閃而過透露情緒的冷淡涼薄。


    “沙紀是個薄情的人啊。”


    她悠悠地笑了,那個人當時是這麽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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