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課的時候,沙紀走進教室,看到後排的座位空著,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青峰已經很久沒有翹過課了,雖然大部分時間撲在桌子上睡覺。


    直到上課鈴響的時候,青峰才打著嗬欠懶洋洋地和老師一起邁進了教室,把書包隨意地往桌子旁邊一扔,倒了下去。


    沙紀忍不住勾起嘴角,撕了一張便簽寫上字遞了過去——


    起晚了?


    等了五分鍾都沒有回音,她側過頭去透過玻璃窗隱隱綽綽的倒影往後看了一眼,青峰正低著頭盯著桌下,看不清表情。


    青峰手機的按鍵聲在她耳邊輕輕震動,可是許久都沒有等到自己手機震動的聲音,她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僵直了後背,隨即又放鬆了下來,總感覺心裏惴惴的,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回來開始,自己似乎有些緊張過度了。


    “鶴田。”


    忽然被叫到了名字,沙紀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收回臉上迷茫的表情,正對上英語老師的眼睛,陽光劃過她的鏡片略微有些反光,她微抿著唇,顯然是抓到了走神的學生。


    “what’?”


    什麽我怎麽看。


    她臉上的茫然越發加深,仿佛在英語老師臉上看到了幾分幸災樂禍。


    英語老師不喜歡她,她素來知道,她喜歡在英語課上做些自己覺得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看課外書和補眠,學校是一個成績說話的地方,即使看不慣她,也無可奈何。


    沙紀慢吞吞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飛快回憶著前一個站起來回答問題的同學,說道:“withaikawa。”


    太過討巧的答案顯然並不能讓英語老師老師滿意,她像是一隻捉住了老鼠的貓興致勃勃地繼續追問:“nothingelse”


    沙紀點了點頭:“withhim。”


    英語老師麵色不善地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她借著擺弄裙子的姿勢飛快地往後掃了一眼,她傳遞過去過去的那張紙條,孤零零的擺在桌麵上,像是一團被遺棄的垃圾。


    惴惴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下課,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試圖抓住尾巴的小狗,不停地在原地打轉,焦慮的心情化成了課本上各種亂七八糟的鬼畫符,終於熬到了下課,他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開口詢問,青峰已經拽著書包從教室裏衝了出去,她要說出口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嗓子裏,不上不下梗得人心慌。


    她心裏不踏實,想要發短信去詢問青峰怎麽了,他卻先發來了信息——


    我下午要陪五月去采購。


    隻有一句話,沙紀翻來覆去地看了許多遍,她告訴自己,你不要小心眼,不要多想,隨後小心翼翼地回複了一條:“需要我一起去嗎?”


    “不用。”


    簡潔的兩個字閃爍在手機屏幕上,將她冷冰冰地拒之門外。


    她還沒回複,很快新的郵件又過來了——


    周末的拍攝順利嗎?


    剛結冰的心驟然被暖陽一照射,融化得一塌糊塗,她咧開了一個笑容,燦爛得像是一隻草地上的金毛,連回複的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還不錯,是情人節特輯,對了,我還有遇到大輝的國中同學哦,叫做黃瀨。


    郵件發好,她就把手機放在了上衣的口袋裏,雖然手上在不停地抄著黑板上的筆記,卻一直在留意著兜裏的震動。


    可是青峰沒有再回複她。


    有種莫名的距離感橫亙在他們中間了,她感覺得到。


    下午放學的時候,她獨自一人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看著道路被夕陽染紅,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似乎已經太久沒有一個人走過這條放學的道路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原來這裏種了一棵樹,那邊有一個花紋繁複的下水井蓋。


    就這樣拖著有些緩慢的腳步上了電車,她抬起頭,看到電車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空洞迷茫的神色,愣了一下,慢慢凝固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


    上一次麵對這樣尷尬的處境的時候……她閉上眼睛趕緊抑製住了自己等候胡思亂想,搖了搖頭,努力把不祥的預感甩出了腦外。


    她反複查看著自己最後發出的那條信息,最後的那個名字讓她莫名蒸騰起幾分怒氣。


    去他的當家模特,她再也不想和他合作了。


    因為走神,下車的時候她有些迷茫地站在地鐵站裏,忽然才想起來她所有的行李已經從酒店打包回家裏了,應該要搬回家去住,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重新查了路線,又重新擠進了電車裏。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她在樓下抬起頭看有些陌生的建築,背後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回過頭去,是火神,一臉奇怪地看著她:“你幹嘛呢?大冬天的不怕冷啊。”


    她笑了笑,順著他的話打了個顫,柔聲說道:“我迷路了嘛。”


    火神挑著眉毛盯著她的表情研究了幾秒,她始終維持著自己滴水不漏的笑意,反而看得粗神經的火神有幾分發毛,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推搡著她的肩膀往上走,“你這個家夥是不是地鐵又坐反了,你一直到現在都沒走丟也是奇跡。”


    她低頭看了一眼火神手上拎滿了從超市裏買回來的食材,有些討好地笑著:“唔,看來今晚有好吃的了,我搬回來這邊住,以後的便當都拜托阿大了。”


    “哈?”火神低下頭看了她一眼,顯然是注意到了她今天反常的話多,“無所謂啊,不過我部活都會忙到比較晚,籃球部裏也經常去快餐店解決,你又不喜歡吃那些東西,如果這樣的話你就自己解決,好好吃飯聽到沒有……”他拎了一下沙紀的胳膊,一臉的嫌棄:“看你瘦的跟隻小雞似的。”


    “阿大你好囉嗦啊,像是我娶的中年老婆。”


    “喂!”


    ————————————————


    “青峰又不見了!那個混蛋啊!”桐皇的籃球館裏爆發出憤怒的咆哮聲,周圍的隊員有些惶恐地看著青筋暴起的新任隊長若鬆孝輔,他緊蹙著眉心捏著拳頭一副要揍人的模樣。


    他凶神惡煞的眼神在周圍環視了一圈,正要投籃的櫻井良後背猛地僵直,手上的籃球一下子就滑了出去,立刻眼淚汪汪的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哈?”若鬆孝輔掃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啊!良你這個家夥不要老是道歉啊。”


    “其實……”櫻井良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其實我剛到籃球場的時候,青峰同學有在這裏練習的,當時就他一個人,隻是看到我的時候就說了一句‘已經放學了嗎?’然後就出去了,對不起!我應該抓住他的!對不起!我就是隻蟲子!”


    若鬆孝輔狠狠地在地上拍了一下籃球,木質地板上的巨大回響正彰顯著主人的怒氣,他有些不滿地說道:“那個家夥從周末開始就不對勁了!居然一直發脾氣到現在!他是小學生嗎!”


    周末因為三年級要引退,所以籃球部在今吉翔一的宿舍裏開了一個簡單的歡送會,完全沒有女生在場的時刻顯然要放開得多,當玩遊戲時筆尖指向青峰的時候,若鬆孝輔毫不掩飾地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一下子勾住了青峰的脖頸問道:“青峰!你這個臭小子速速招來,你和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做過沒有!美國回來的女孩子是不是更好上三壘!”


    或許是青峰一直以來的形象太過工口,男生們露出了略微猥瑣的笑意,有些曖昧地看著青峰,他卻隻是懶洋洋地抬起頭來,斜睨了若鬆孝輔一眼,說道:“關你屁事。”


    那聲音聽起來一丁點溫度都沒有。


    然而若鬆孝輔還沒來得及炸毛,便看到青峰驟然起身,丟下一屋子的人,朝著門外走去。


    今吉略微驚訝地微微睜開了眼睛,若鬆孝輔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火爆著脾氣跳起來正要追上去,卻別今吉拉住了,他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剛才在超市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就不見了!回來的時候就帶著一身煞氣!鬼知道又是什麽毛病!”


    回想了一下周末歡送會上發生的事情,若鬆孝輔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難道真是欲求不滿?”


    ————————————————


    沙紀和火神進了公寓大門之後,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樓下,他雙手插兜站在那裏盯了一會兒公寓的入口,絲毫沒有注意到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在用餘光偷瞄自己。


    大概站了十分鍾,他才沉默地皺著眉心往回走,走了兩步,還是停下,掏出手機翻到郵件地址,輕車就熟地找到沙紀的名字,看著早上她回複的那封郵件愣神了兩秒,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帶著幾分泄憤的意味。


    一直以來靠野性直覺行事的大型猛獸,卻一反常態地患上了一種拖遝怠惰的病,曾經從未在自己的行事法則裏出現的糾結猶豫之類的字眼,而今卻被他一拖再拖。


    從超市遇到她和火神開始,他就應當極其果斷地衝上前去,霸道地不讓她和別的男人開著這種曖昧的玩笑,當時為什麽反而躲開了呢,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於是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被他用來和自己賭氣,簡直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翹掉了一整天的課跑到籃球場裏打籃球,腦袋裏卻無法抑製地想著她,仿佛她就坐在一旁的舞台上,笑嘻嘻地對自己說:“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圖案一定很可愛吧。”


    出乎意料的張揚和自信,總是帶著似真似假的語氣說著一些玩笑的話,卻像是一杯甜甜的溫水,每次都澆得他的心上濕漉漉的。


    一直在籃球館呆到了放學,鬼使神差地跑了出去跟在她身後想要送她回家,卻發現她在一直住的酒店下車之後在地鐵站猶豫了幾分鍾,又返身上車,當他跟著沙紀出現在一個熟悉的地方並且看到火神的時候,不覺有點咬牙切齒。


    被奪食了的大型凶獸,低氣壓瞬間爆發到了最高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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