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神色異常的平靜,而這樣的平靜是給我一種難以想象的冷漠。


    這一刻我的心髒,都因為他的神情而緊張了起來。


    “大哥……”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說,怎麽去做,但是大哥的表情和卻讓我一個字都沒有辦法說出口來,就好像我隱瞞了他什麽,而他永遠無法原諒我一般。


    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麽,但是很意外的,大哥卻什麽都沒有說。


    我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而他就坐在那裏,像是一個人偶一般。


    “大哥,怎麽了?”我疑惑的問道,其實心中全部都是滿滿的忐忑不安,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這好像是完全出自於本能的感覺,這樣的本能讓我的下意識的蜷縮了起來。


    他搖搖頭,並沒有說什麽,在片刻之後對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和往常不太一樣的,帶著一絲冷意。


    “緣緣喜不喜歡大哥呢?”大哥這樣問我,坐在雪白的床上,偏過頭來,默默的看著我的,似乎是想要得到答案,卻又好像並沒有打算從我嘴裏聽到什麽。


    “當然喜歡的。”我回答的毫不猶豫,不喜歡誰都不會不喜歡大哥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大哥可在我的生命中,是我前半生是唯一無法割舍的人。如果說穆燃沒有出現的話,可能這一被子,我就會跟著大哥,一起生活。


    然而事情總是會變化的,世界似乎尤其偏愛著我,並沒有能夠掌控我的世界的發展,而世界則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因此,我很感謝穆燃能夠來到我的生活當中。


    “大哥,很愛緣緣。”大哥微微的抬頭,看向我,然而眼神又一下子暗沉了下去,他低頭看著被褥上白皙纖細的手指,喃喃自語,“很愛很愛。”


    “大哥……”這麽輕輕的說著,我看著他,很長時間。


    到了最後,我和他都沒有將這個詭異的話題繼續下去。


    隻是後來我們的相處之間,少了幾分隨性,多了幾分壓抑。


    當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個讓人幾乎沒有辦法好好喘息的空間的時候,進入了洗手間希望能夠緩和一下心情。


    看著鏡子中麵色不太好的自己,因為我和大哥長的又幾分相似,在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的時候居然下意識的浮現出了大哥那十分冷漠的眼神,頓時讓我在衛生間裏都打了一個激靈。


    ……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我低下頭去洗了洗臉,希望能夠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精神一點,在抬頭看鏡子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


    在我脖子上那個是什麽?


    我努力的抬起頭,好像在我的肩胛處有一個深紅色的印記,我摁了摁不疼不癢的。


    突然間我反應了過來這個到底是什麽,居然是穆燃留下來的吻痕!


    頓時想到這個可能性我臉色都白了,大哥難道說是因為看到這個吻痕所以才變得那麽奇怪的嗎?


    一瞬間我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流,背脊一陣一陣的發涼,剛才我還專門背過身去讓大哥看到了這個印記。


    我默默的捂臉,我這特麽到底是幹的什麽破事啊。


    接下來日子大哥非常的聽從醫生的安排,每天都很認真的做每一項準備工作。


    飯也會好好吃,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一絲不耐煩,就像是一個剛剛見到新事物的孩子一樣,對任何事情都保持著足夠的耐心和好奇心。


    然而這種平靜之下,那種暗藏在深淵伸出的波瀾壯闊的感覺,始終讓我心有餘悸。


    大哥太過平靜了,平靜的,好像並不是需要上手術台的那個人。


    明明他才是那個麵對著死神的調侃的人,現在卻更像是那個死神,總是在我不經意對上他的眼神之後,發現他就這麽冷靜地看著我。


    我很恐懼,但是他是我的大哥,永遠都不會傷害我的人。


    與此相反的,我和穆燃那邊可就是更加親近了,和這邊幾乎是降到了冰點來說的情況,在穆燃這裏就像是進入了糖果屋。


    大概是初嚐禁果的原因,到了晚上總是會忍不住做點不和諧的事情。


    年輕氣盛時期,床褥對我的吸引力很大,甚至不如說是穆燃對我的吸引力更大一點。


    我怎麽說都是一個小夥子,精力旺盛。


    這個身體的確像是那個醫生所說,經過了開發,經過了人事,穆燃就好像對我的一切敏感之處了如指掌一般。


    而且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床下,都乖巧的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生活可以如此安逸,不用去考慮什麽多餘的事情,隻需要靜靜的享受就足夠了。


    但是最讓我放心不下的還是有一個人。


    餘海威。


    那天看的人,始終在我腦海中徘徊不去。


    那個人的背影,早早的就在我的腦海中都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也不知為何,餘海威也的確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並不像是餘海威的性格。


    然而大哥手術在即,我也實在是沒有那個功夫去管那個死孩子。


    而在大哥進手術台的那一刻,我突然間感覺到自己有點崩潰。


    “你不要緊張。”那醫生站在我旁邊,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想等弄好你大哥了以後還要來弄你。”


    “我……我沒緊張。”雖然這麽說著,我自己也都不信,雙手都已經因為緊張過度而不停的出汗,整個人都是虛的。


    那醫生抬頭看了我一眼:“你這個狀態有點不太對頭。”


    “哪裏不對頭?”我問道。


    那醫生仔細的看了看我的神情:“你去把穆燃那臭小子叫過來。”


    “不,這和穆燃沒關係。”


    那醫生皺了皺眉頭,也不理我,而是在進門前和一旁的小護士說了什麽,小護士略顯詫異的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匆忙的低頭對著醫生點點頭。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是顯然是和我有關的。


    我默默的看著手術室,坐在一旁,我甚至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好像有什麽事情,正在緩慢的發生,卻也同時似乎有什麽事情,正在悄悄的發生著改變。


    在我心中有一種期待感一直都無法湮滅,但是卻有一種感覺像是絕望的情緒一直在蠶食著我的神經。


    腦袋撕扯著一般的疼痛,最後我眼前一黑。


    這裏是哪裏……


    我感覺我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並不是重生的感覺,感覺身體很輕,卻也同樣有一種重若千斤的錯覺。


    這裏是……


    墓地?


    我頹然的向前走著,好像有一個目的地。


    我有一個很明確要去的地方。


    這個墓地我似乎有點眼熟,是之前父母下葬的地方,我難道是來這裏看父母的嗎?


    雖然心中疑惑,卻依舊恐懼萬分,這一種恐懼並不像是在失去了父母時那般濃濃的失落和迷惘,而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處。


    我很難受,甚至想要彎下腰來捂住自己的胸口,去緩和自己幾乎無法喘息而疼痛的心髒。


    眼前一片模糊。


    我很難受,難受的無以複加,大腦似乎在撕扯著疼痛。


    我的腳步踉蹌,直到到了一個墓碑前麵。


    那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處驟然達到了頂峰。


    我無法看清楚墓碑上的任何東西,一切都好像蒙著一層迷霧。


    我努力靠近過去,想要看清墓碑上的名字,但是每一個字都好像是扭曲的,什麽也看不見。


    然而……


    有一個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在墓碑上的。


    是大哥的遺像。


    頓時我的呼吸似乎被世界剝奪了,絕望和痛苦侵蝕了我的全身,我想要得到空氣,空氣卻並不眷顧我,我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抽離。


    我抬頭,看到了在遠處的一個模糊的身影,一股強烈的怨憤之意爆發出來,我想要上去撕撕扯,破壞,讓那個身影消失。


    然而眼前的一切驟然消失,那墓地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透明。


    一時間惶恐侵襲了我的大腦。


    別……求你別消失。


    不要讓我最後的了留念都消失,求你……


    求你……


    我猛然睜開了雙眼,眼前一直在發黑,好不容易恢複了視覺,我才發覺我的淚水已經遍布整張臉。


    不……不光是淚水。


    還有汗水。


    我喘息著抬頭,身旁扶過來一雙手,輕輕的安撫住我。


    “緣緣。”這聲音出現的同時,一股強烈的恐懼感讓我下意識的推開了他。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穆燃已經站在我的不遠處,雙手失落的舉著,帶著幾絲驚訝和被傷害到的痛處。


    ……我……我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衝動。


    但是剛才那個夢……


    到現在還盤旋在我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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