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的日子其實過得挺快的, 喬兆森給她弄了一張生活作息表格,她也隻需要按照上麵的條條框框過日子就可以了。閑著沒事的時候, 她就在書房看書,喬兆森為了陪她, 開始在家裏辦公。


    看書累了,她就走到喬兆森後麵,輕笑著說:“整天看這些報表不累麽?”


    喬兆森抬頭,眼波柔和:“要不我們換換?”


    慕筱白:“好啊。”說完,她把手頭的孕嬰大全塞到喬兆森手裏,然後隨手拿起幾份文件,有模有樣地看了起來。


    喬兆森將她抱起來放置在自己腿上, 然後安靜地看起了孕嬰雜誌。


    懷孕五個月的時候, 慕筱白還是提早從醫生那裏知道了胎兒的性別,結果是女嬰,下意識也鬆了一口氣,她和喬兆森出發點不同, 但是卻殊途同歸地希望肚子裏的孩子是女嬰。


    她告訴喬兆森她肚子裏是女孩的時候, 喬兆森從袋裏拿出一個銀墜子放在她的手裏:“給孩子準備的禮物。”墜子很漂亮,尤其是中間鏤空的設計,精致而可愛。


    慕筱白拿過墜子,漫不經心地說:“這應該是給女娃娃準備的,你怎麽知道我肚子裏會是女孩……”


    喬兆森愣了下,然後說:“如果是男孩,是其他的禮物。”


    慕筱白走到一邊去, 隨意問道:“是什麽禮物?”


    喬兆森笑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然後自然地扯開話題。


    晚上,喬兆森心血來潮帶她去逛百貨大樓的嬰用品店,懷孕她沒有經驗,也不知道要給孩子準備些什麽,相反喬兆森像是一副深資嬰兒專家一樣,一邊挑選用品,一邊還邊跟她解釋為什麽這種物品比較適合孩子。


    慕筱白在小孩衣服區挑中了件小孩子穿的白色的蛋糕裙,這是一件做工簡單的白色綢緞吊帶小裙子,麵料柔軟而舒適,上衣的中間鑲著幾顆閃閃的仿鑽,有種簡單的漂亮。


    她問喬兆森:“好看嗎?”


    喬兆森摸了摸麵料的柔軟度,點了點頭:“挺好的。”


    慕筱白:“那就是好看了。”


    喬兆森笑。


    在距離孕產期前一個月,她被喬兆森送進了醫院,慕筱白躺在這件vip待產病房上,拉住喬兆森的手說:“突然有點想表姐了。”


    喬兆森好脾氣地幫她理了理頭發:“明天派人去接她過來陪你幾天。”


    慕筱白:“謝謝。”


    住進醫院後兩天,吳悠便從b市過來了,她一邊坐在床邊削梨給她吃,一邊歎著氣說:“既然你決定這樣做,做表姐的,隻能支持你了。”


    慕筱白把眼睛笑彎成了月牙兒:“謝謝表姐。”


    吳悠瞪了她一眼:“別跟我嬉皮笑臉,既然心裏覺得苦,臉上掛著笑更難看。”


    慕筱白伸手摸了摸已經剪短了的短發,慢吞吞說道:“我一點都不覺得苦,喬兆森如此算計我,這樣算計他一次,我心裏快活著呢。”


    吳悠想了下說:“既然決定生下孩子,為什麽不考慮繼續下去,難道真的打算帶著孩子尋覓第二春?”


    慕筱白摸了摸肚子:“繼續下去?兩個人的婚姻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將就一下,就可以過下去,與其以後等著喬兆森拉下臉來,我還不如試著掌握主動權。”


    生產的那天的時間比預產期早了一個星期,她快要被推進產房時候,身邊圍滿了人,蘇芽和蘇蔡兩人各拿著她的兩隻手,說是要代表月亮賜予她力量。


    慕筱白問站在一邊的吳美玲:“喬兆森呢?”


    吳美玲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剛剛已經給他打電話了,現在不是下班高峰期麽,估計路上堵車了吧。”


    生產的過程很痛苦,那種撕裂的疼痛差點讓她失去呼吸,上次喬兆森建議她剖腹產果然是正常的選擇,至少麻醉打上去的時候,還可以冷靜地看著醫生剖腹的過程。而不是像現在,疼得她快要成為神仙了。


    以前在外婆的家的時候,外婆常跟鄰裏街坊的孕婦媽媽這樣子說:“孩子在生產的時候能折騰你,長大以後會是娃娃安靜。”


    慕筱白用僅存的腦力思考出這樣一個問題,如果外婆那句話的理論成立,她的孩子估計要像喬兆森了。


    然後,一聲嘹亮的哭聲傳入她的耳際,真的很嘹亮,就像小時候她在外婆閣樓裏聽到的號子聲,響徹天邊,讓她莫名地升起一陣驚慌失措。


    從產房醒來的時候,入眼的就是坐在床邊的喬兆森。


    “孩子怎麽樣?”她問。


    喬兆森拉過她的手:“孩子很好,剛剛我去看過她,長得像你,很漂亮。”


    慕筱白扯了絲笑,因為身子虛的關係,她臉上的笑容也顯得虛浮。喬兆森捏捏她的手,眼裏是難以掩飾的歉意:“對不起,孩子出生的時候不在你身邊。”


    慕筱白擺擺手:“沒關係,你在也幫不了什麽忙。”除了給心口添堵。


    自然生比剖腹產的一個顯著優點是,孩子出生沒幾日,她就可以下床了。


    慕筱白起床去育兒室看寶寶的時候,正看見喬兆森也蹲在那裏。見她過來,喬兆森微微蹙眉:“怎麽下床了?”


    慕筱白笑了下:“躺著無聊,想過來看看寶寶。”


    喬兆森拉過她的手,眼裏溢滿柔情:“在所有的寶寶裏,我們的孩子的頭發最長。”


    慕筱白有些失笑:“怎麽連頭發都比較。”


    喬兆森摟過她的腰:“因為她是我們的孩子。”


    產後一個星期,喬子冠給寶寶送來了一個長命鎖,他笨手笨腳地把鎖給抱抱掛上,笑著問她:“給孩子取好名字了嗎?”


    慕筱白笑著說:“她爺爺給她取名夕沐。”


    “夕沐……惜慕……”喬子冠將著名字放在嘴裏念了兩遍,然後低下頭去逗懷裏的孩子。


    “喂,別用手指戳她。”慕筱白沒好氣地提醒喬子冠。


    喬子冠輕笑幾聲,然後有感觸地說道:“我發現這孩子跟我挺像的。”


    慕筱白正在喝何嫂送來的生薑紅糖水,聽喬子冠這樣一說,差點一口紅糖水噴了出來。


    “你和夕沐是堂兄妹,有點像也正常。”一旁的喬兆森冷淡開口。


    喬子冠繼續戳寶寶的臉,繼續說道:“我跟這孩子有緣呢,你們看,我一抱她,她就對我笑。”


    喬兆森過去看了眼,頓了下說:“可能是肚子餓了。”


    八月十五日,是喬夕沐的滿月酒,滿月酒跟結婚酒席一樣,都是在紅微山莊舉行,另外同樣難得是,每到這種大日子,她都可以收到某人寄給她的神秘禮物,上次是一本沒刊登過的雜誌,這次是一封已經擬定好的離婚協議書。


    慕筱白坐在山莊外麵的圍欄上,長廊上掛著的紅燈籠將夜暮籠罩在一片紅暈之中,長廊對頭種植了很多梔子花,如今這個時節,正是梔子花開的時候,一陣夜風吹過,清淡的梔子花香味隱隱約約飄入鼻間。


    山間的風有些涼意,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發現也是冰冷一片。


    “怎麽坐在這裏?”喬兆森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慕筱白扭過頭對他笑了下:“你來了啊?”


    喬兆森取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跟我進屋,這裏冷。”


    慕筱白站起身,抬眸看著喬兆森:“我們去書房,我有話對你說。”


    喬兆森拉著她的手不放,眼裏猛地閃過一絲慌亂:“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慕筱白:“我想現在說,就現在。”


    山莊裏麵是一片鬧騰,吳美玲抱著孩子在酒席間穿梭,明亮的燈光打在客人們的臉上,將他們嘴邊的笑意晃得格外燦爛。


    喬子冠不知道在喬雲清耳邊說了些什麽,然後喬雲清朗聲大笑起來,接著站起來接受來客的敬酒。


    在路過書房的時候,慕筱白往大廳裏看了眼,收回視線的時候,發現喬兆森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


    她視而不見,加快腳步往書房走去。


    微紅山莊的書房布置地完全是民國風格,多彩的琉璃窗,繁華的水晶吊燈,畫著富貴花開的厚重地毯,還有位於書桌後麵的紅色雕花床榻。


    喬兆森立在一個顏色清雅的大花瓶旁邊,從他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可以看出,對於今晚的事,他多少有些知曉。


    慕筱白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最近她的身子還是虛得厲害,不管吳美玲怎樣給她進補。不過待她坐下來的時候,又發現腦袋絮亂了,語言不知道從那裏開始組織,所以她又站了起來。


    喬兆森反而出奇的平靜,抬眸問她:“想跟我說什麽?”


    慕筱白也抬頭看向喬兆森,停頓了半秒,然後說:“我今天把離婚協議書帶來了,等下你簽下字。”


    喬兆森把手放進褲袋裏:“你現在開什麽玩笑。”


    慕筱白扯笑:“這次真的不是開玩笑,可能離婚這話跟你說多了,就怕你以為我還隻是說說而已,所以今天我把東西都帶齊了。”


    喬兆森突然笑了起來,語氣奚落:“這次的離婚,你準備多久了?”


    慕筱白想了下這個問題:“挺久的。”


    喬兆森身子微微一僵,然後平靜地看向她:“現在不是挺好的麽,怎麽還要如此堅持……”


    慕筱白:“現在這情況,對於你來說,是挺好的。”


    喬兆森靜默。


    慕筱白低著頭,垂著的手微微彎曲,食指有些顫抖,不過等她抬頭說話的時候,語速雖然緩慢,但是語氣卻是平穩的,這點真的出乎了她的預想,她曾經想過自己會以怎樣歇斯底裏的樣子把真相陳述出來,但是如今真的開口陳述了,倒平靜了。


    “你和粱奕洲上演那麽久的戲,是時候結束了吧。”


    喬兆森有些意外看著她:“你知道了?”


    慕筱白垂眸:“上次賓館捉奸,然後是粱奕洲跟我講的故事……其實都是為你的暗渡陳倉做幌子吧。”


    喬兆森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看向她的眼神,裏麵閃過幾許波動。


    “原本我以為這些事情隻是你舊情難斷演變出來的,不過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情啊愛啊的,何況是你喬兆森,那些淺薄的情愛怎麽能滿足你犧牲自己的婚姻來娶我,錦宸的絕對控股權才是你的目的啊,不,你的目標不是得到錦宸,而是通過梁氏挖空錦宸,等喬雲清讓你將錦宸轉手給喬子冠的時候,它不過是一個空盒子而已。”


    “你怎麽知道我在架空錦宸?”喬兆森從袋裏摸出一包煙,拿出打火機點了兩次,不過還是沒有點著,然後他將煙扔到了一邊。


    慕筱白老實回答:“我有看你拿回家的報表。”


    喬兆森低笑起來:“然後呢,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和你離婚。”


    “現在錦宸正在著手北外灘的開發案,這裏麵的投入的錢你比我要清楚,而要用來建設遊樂場的那塊地是你和我共同的名義登記的,我問過吳悠,如果我不同意,遊樂場的建設可以停止,你是商人,這裏麵的損失可以牽一發而動全身,孰輕孰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喬兆森:“就這個?”


    慕筱白笑:“就這個。”


    喬兆森:“你以為我會答應嗎?”


    慕筱白把包裏的一份離婚協議書遞給喬兆森:“你可以看看上麵的條件,我們夫妻一場,我不會多敲你的。”


    喬兆森嘴角含笑,讀出了裏麵的一條協議內容:“甲方和乙方離婚,甲方以錦宸的百分之1.8股份作為精神賠償。”頓了頓,他抬頭說,“筱白,你比這百分之1.8值錢。”


    慕筱白也笑:“我知道慕家一直依靠你們家,離婚後,慕家欠你們的錢,你可以直接從這裏麵扣掉。”


    喬兆森用手扣著額頭,然後吐出一句:“筱白,你很聰明,不過還是不成熟。”


    慕筱白愣了下,想了下說:“如果我把你的目的告訴喬雲清呢?”


    “喬雲清應該還不知道你現在的動作吧,當初你就怕喬雲清懷疑,才會安排賓館捉奸,順理成章地等著我跳下去,你故意讓我知道你和粱奕洲有什麽,因為你算準了我的反應,知道我會搬出去住,這樣喬雲清也能證實,你娶我目的真的隻是為了粱奕洲,而不是錦宸。”


    “現在如果我把事情告訴喬雲清,他就很有可能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轉給喬子冠,他和喬子冠兩個人加起來的股份比你應該要多,到時候控製錦宸的人就不是你,你又怎麽繼續暗渡陳倉下去,到時候你做什麽事就會步步維艱吧?”


    喬兆森伸手摸著這份協議書,過了會,他說:“其實一直覺得你知道些什麽,不過……”


    “不過你認為我離不開你是不是,或者慕家現在依賴喬家的情形下,我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做什麽,是不是?”


    喬兆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慕筱白從懷裏拿出另一份協議書:“其實想離婚的人,不止是我吧,你這份離婚協議書,寫得時間可比我早得多。”


    喬兆森的視線停留在她手中的這份協議書上:“的確,這份協議書很早就寫好了。”


    慕筱白握了握拳頭,繼續說:“粱奕洲幫了你那麽多,你總許了她什麽吧,我手頭這份離婚協議書,就是你把喬太太這位子許給她的憑證吧……”


    喬兆森坦然承認:“那時是這樣。”


    喉嚨像是被灌了辣椒水,是火辣辣的疼,下麵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調整了很長一段時間:“既然你也有離婚的打算,現在墨跡什麽呢,夫妻一場,你想做的,我不會阻撓你什麽,離婚對於你,真的是百利而無害。而你許給粱奕洲的承諾,總要兌現吧,到時候我的青春又要打個折扣,到時候再離婚,我開出的價就不會是這個了。”說道這,慕筱白突然揚唇一笑,“之前我說過,什麽話都不要說得太絕,說不準有天你就要求著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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